最难消受美人恩。
沈洪低头,看向像唯恐失去最后支撑的、紧紧抓住自己双手的纤纤玉手,心里纠乱如麻,全身僵硬,声音像梦呓:“她拥有的东西,我们都没有,她无牵无挂,反而更逍遥自在!”
他心里长长地呼吸,语调平稳,“她心里所拥有的一切美好,是我们世人所未曾见的,甚至是凡人所企望不及的。”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他亲眼见证了方紫苑就为一件衣服不惜一切的坚决果伐,让人渐渐相信传说中的真实,“她似乎一无所有,却又好像什么都有,只是不在乎罢了!”
朴惠贤瞠目结舌,对沈洪给方紫苑这么高的评价更是始料未及。在她眼中,方紫苑不过是个城府很深的孤儿,除了身世可怜、有些才华之外,也没特殊之处。
但,有一点她极为忌讳,那就是女子的美貌。方紫苑不是那种惊世骇俗的美艳,却拥有别人无法比及的极致五官和比例完美的身材,乍一看并不惊奇,可只要再多看一眼,便又发现另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情。
每一次见她,她都在变化,这是所有女子很难比及的气质,朴惠贤自叹不如。
难怪沈洪对方紫苑这么着迷,朴惠贤心中无限的恐慌,惶惶然低声细语:“那你又何必执着,我们都是凡人,都有家人!”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懂得如何用自己的优势击向对手的弱点,“我虽然家丁单薄,可在我国经营多年,也有一定的影响力,我可以支持你!”
朴惠贤虽然家世一般,但凭借自身努力,现在国内也是赫赫有名的一线明星,要帮助沈洪,当然没有多大的困难。
可沈洪所需要的,不仅是物质支持,更需要内心深处的那一根脊梁——
这么多年来,父亲刻意执着地锤炼他,事实上给他的却是精神上无限的打压,如果他不是一直坚持那一口气不放松,什么时候倒下都不知道。
方紫苑的出现,让他看到了生命中不一样的曙光,一个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将她击垮的人,内心保持无止境的绚烂,只要给她一线生机,一丝希望,她就像太阳冉冉升起,无尽花海般铺满一天地的美丽。
可朴惠贤不了解这些,当然也不太了解他,她凭的只是感觉上的信任。
而方紫苑摸透了他的底细,看尽他的底牌,唯一的不能确定是他飘忽不定的性格。
因为她没有理由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个与她相似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信念和执着始终如一,从未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见沈洪沉默,朴惠贤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紧盯着沈洪的脸色。
沈洪始终面无表情,眼神忽明忽暗,虽没有推开她,却像木头人一样坐着,没有任何感情。
朴惠贤声音轻柔如初:“如果可以,我也到中国发展,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沈洪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淡淡地看着眼前美如明月的娇颜,无奈地轻声说:“真的不必了!我心里已经装不下第二个人,我不想伤害你,但,这是事实……”说完,推开朴惠贤的玉手。
朴惠贤一惊,心里绷着的最后那根弦瞬间崩溃,泪如泉涌,凹凸有致的娇躯一颤,非但没有退开,反正挺直向前,扑入了沈洪的怀里,纤长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他结实有型的腰干,梨花带雨:“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
她的泪水在沈洪胸口大衣上染湿一片,“给我一点点时间,让我们彼此多一点了解,也许有一天,你不再这么想……”
沈洪的心其实也很软,见朴惠贤这样的痛苦,说不心疼是假的,这也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不敢直接揭破的原因,就是担心这大美人受不了。
不过,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深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深刻含义,说出来的话冰冷刺骨:“我已经决定,这次回国后,以后除了业务需要,不会再来贵国,你多保重吧!如果你有工作到中国去,我还会像朋友一样接待你,那是我的荣幸!”
言语间,说不尽的客气和疏远。
怀中的朴惠贤愣了愣,犹如触电一般,过了半晌,才缓缓地放开沈洪。
沈洪把纸巾递过去,她接过来,侧脸转向一边,轻轻擦拭眼泪。
没过多久,她又恢复动人温婉,清丽依旧,微微致礼:“对不起,刚才失态了!”躲闪的眼神扫了沈洪一眼,没发现他脸上有异样,放松下来,“明天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不用了!”沈洪平和如水,真诚坦然,“一早六点钟的飞机,我爸催得急,我要早点赶到医院看看!”
朴惠贤无法挽留,没再说什么,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晚饭后,我又来到张俊奎的家。我已经变成了张家的常客,门铃一响,那家政嫂看见我,便开门让我进去。
家政嫂走在前面,打开房门,通报说方特助来了,热闹的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向门口,看我走入门内。
原来是韩乔在,张家七个人与她一起坐在沙发里,有说有笑,喜气洋洋。
如果把朴惠贤比喻成艳芳四射的百合花,那韩乔便是那怒放的花王牡丹,她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派女王的风范,而在张家,又多了一味邻居女孩的亲切感,十分大方可爱,难怪张家人十分喜欢她。
我这是第一次到张家时遇到韩乔,我脱鞋后,走到厅里,与他们施礼。
张家人脸上的笑容多了一种别样的味道,一时间,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韩乔同样客气地给我还礼,却是一派女主人的态度。
我没有在意,神情和往常一样自然自在。张家我来过多次,已经熟悉,见沙发已经坐满了,自己从另一端的吧台那里搬来一张高脚凳,坐到张贞恩身边,听他们聊天说话。
张贞恩见到我,似乎倍感亲切,将我全身扫视一遍,就上来抓我的头发尾,摸我身上的衣服,笑咪咪地说:“方特助姐姐果然就是不一样,一天一个样!”用中文说,像只与我一个人对话,“以前跟哥哥在外面的时候,像女王一样盛势凌人,今天又梳了流朱辫留海,一头长发披肩!”
她摸着我身上紫色与梅红、浅蓝相间的大衣,“这一身像暗夜紫罗兰的衣服,跟路边的野花一样随意,却很有内涵!”亲昵地攀上来,从后面抱住我的肩膀,低头俯到我耳边,“姐姐,你能给我设计一套衣服吗?”
除了她,没有谁敢跟我说话。
我笑意浅如微波,说:“我这衣服,都是随便凑合,是‘唯一茉莉’的师傅厉害,觉得我设计得不怎么样,就按照他们自己理解的,随便做了!你看这手工,所以衣服不难看,你要是也想这样,不妨自己试试画画,我叫师傅帮你做出来!”
旁边的几个人听了,都笑了。
张贞恩听着就不乐意了,噘嘴:“这么小气,不帮忙就不帮,还说得这么好听?!”
几个人又笑了。
张爷爷奶奶听得不明白,奶奶朝我招我,她和爷爷之间坐着韩乔,她往韩乔那里挪了挪身子,给我腾出一个位置,用H语说:“来,丫头,你坐这里来!”宠爱地看了韩乔一眼,“你这几天陪我们聊天的东西韩乔还没见过呢,你再来试一试!”
因为是个小东西,张在庆夫妇和张俊奎三兄弟姐妹也见过我使用,并不放在心上。
可我拿它来当翻译,与张爷爷奶奶谈天说地,聊着有趣的事,两位老人家兴趣盎然,此刻兴趣有增无减。
我在张奶奶身边稳稳坐下,所有人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打开音响,试着和奶奶交流,低声说:“奶奶,您这是让我这小玩意儿在韩乔面前丢人呢!”手机软件翻译成H语,从我微型音响里以正常的机器女声传出来。
几个人觉得有趣,都失声笑了。
张俊奎坐在韩乔对面,笑容诡异:“没有人在旁边替你翻译,你也不怕机器出错,万一翻译错了,你也不知道,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曲解你的意思,那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尴尬无比,忐忑的说:“那也没办法,只要爷爷奶奶爱听,管它对不对呢!”机器又翻译了一遍。
所有人哄然大笑。
张俊奎用中文说:“听起来还没有错,不如你今晚上就这样说话,我看看准确率怎么样,要是翻译错了,回头我偷偷告诉你……”
坐在爷爷对面的张英淑见公公婆婆询问的目光,替张俊奎把意思用H语说了一遍。几个人又笑。
爷爷目光关切地看看我,又看了看韩乔,似乎心有所虑,柔和的问:“方特助,听说你家里还有养父母,是真的吗?”
我没有任何吃惊,想必韩乔来这里,提起我的时候,她已经把所知的一切都倾倒而出,没有添油加醋,对我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
我平和地应答:“是啊,我十二岁从保育院出来后,石先生和他的家人收留了我,然后我就一直寄住在他家里,直到上大学了才搬离,到学校去住!”
事实上,我并不常住石家,上中学后,就在学校寄宿了。我不喜欢林黛玉似的寄人篱下的滋味。
见我坦然如斯,张家人脸色并没有异样。
韩乔神像关怀备至,嘤嘤细语:“那方特助对亲生父母可还有记忆,后来又怎么到保育院,为什么又从保育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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