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降临的孩子紧皱着眉头,煞有其事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世界。
初次见到新生儿,柳青青只觉得又是新奇又是兴奋,嘬着嘴唇逗弄他,却忘记自己脸上戴着口罩呢。
白雪花此时激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那谁,帮忙给他手上系个腕带,写一下母亲的名字。高丽丽是吧?”
白雪花语无伦次地说着。
她所担心的风暴骤然停息了。
白雪花任是搞不清这一切怎么发生的。
“哦,好。”柳青青把新生儿放在推车上,望着这四肢乱舞的孩子,年轻的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胡乱用床单把孩子裹了起来。
B超室莫燕容就更懵了,“那B超还做吗?”
“啊?”白雪花差点忘记这茬。
就听男人在外面嚷嚷道:“做啊,做!”
男人新晋爸爸,高兴之余,把要省钱的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会儿,别说是做B超,做C超、D超都可以。
他一撩床帘冲了进来,朝着柳青青竖大拇指,“神医啊!真是神医!”
眼见护士正在给孩子检查手指脚趾,男人一把抢了过去,在孩子脸上砸吧了一口。
“咔嚓!”“咔嚓!”
相机快门按下。
高危产妇拼命生子,年轻父亲喜极而泣,这场景已经记录在了相机里。
其实这会儿记者马子骏的脸色比较凝重,眼看就要掀起滔天巨浪的家属拒签手术事件就这么平息了,这是好事,却不是什么好新闻。
为了对报社有个交代,马子骏硬着头皮对这固执的新晋爸爸采访。
“这位爸爸,恭喜恭喜,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啊?”男人搔搔头皮,转头去找柳青青,“神医,是男孩还是女孩?应该是男孩吧,刚刚神医还说他调皮来着。”
马子骏耳朵挺尖,继续道:“我听你刚刚用了‘神医’两个字。”
“对啊,对啊,神医!”男人左手环抱住婴儿,右手竖起大拇指,“这么多医生接生了这么久,又是要检查,又是要开刀,任是搞不定。结果神医一来,我娃就出来了,不是神医是什么!对吧!”
“神医?你指哪一位?”
“她!她!”
男人一把拽过柳青青。
于是柳青青毫无防备地被拍下了。
!
什么情况?柳青青一阵慌乱,我刚刚起床,还没洗脸好不好!
发型有没有乱,白大褂的纽扣有没有扣错位?
还好,还好,有口罩挡着,不算太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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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子骏看柳青青只是个身材瘦小的女生,而且身上的白大褂跟H第一医院正经的医生不一样,明显是个实习生。
马子骏疑惑,问道:“她?”
却见男人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
因为男人知道记者、治安员、妇女保护联等人都在外面,对当时的情景并不太了解。
男人却刚好在床边,看得清清楚楚。
他向着马子骏示范了一下弹指的动作,“喏,就是这样。——调皮鬼!松手!松手!——然后我娃就出来了!”
很有点诡异的意味。
马子骏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致勃勃地望着柳青青。“刚才发生了什么?”
柳青青努力回想:“是啊,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一来,孩子就出生了。”
“啊------我想------我想那大概是凑巧吧。”
柳青青难道能跟他说,她刚刚忽然透视了,透过产妇的肚皮看到孩子的手?
这也太诡异了。
她以前没有这种能力啊,而且现在-------
柳青青看着记者在她面前,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浅灰色的汗衫,大挎包,额,透视不到他心里想什么。
难道刚才------刚才是做梦?
柳青青跟着导师一起值夜班,半夜起来上厕所,路上遇见B超室莫燕容需要拖B超机到急诊室,她帮了个忙而已。
刚刚柳青青还有点睡意朦胧的,现在完全清醒了。
急诊室的灯光耀地如同白日。
只见马子骏笑嘻嘻看着自己,“那也太凑巧了吧,显而易见,你可是福星啊!”
“对!对!对!是福星!”值班院长接过了话茬,也把柳青青护到了他身后,摆出一副要采访就采访我的魄力。
“不管怎么样,今天真是很危险的!”值班院长说,“不开刀,孩子能顺利出生,只能说是幸运。我们的医生都是给病人提供最佳方案。”
柳青青听着值班院长的话,后背有些凉飕飕的,感觉好像闯了祸的样子。
急诊室、值班院长都劝产妇要开刀。
为此,惊动了记者、治安员、妇女保护联。
而自己一来,产妇就顺利生产了?
自己是神医?
急诊室、值班院长的意见是错的?
尽管柳青青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神医没错,不过她更明白以她现在实习生的身份,还是安分守己保证顺利毕业比较好。
糟糕了,糟糕了!
柳青青趁着抢救室兀自忙乱的一团,赶紧溜之大吉!
……
柳青青回到外科病房一区,半夜里走廊的灯已经关了一半,显得暗戳戳的,病人大部分都睡着了,除了心电监护仪偶尔发出“当”的一声报警。
护士在护士台后面忙碌。
绕过护士台,是医生办公室,医生办公室的后面是医生值班室。
柳青青像只小猫溜进值班室。
带班的黎琼医生正躺在床上跟周公亲密交谈(说梦话)。
“明天------吃------吃什么?牛柳……炖土豆,是吧?小乐------你嘴真刁!”
柳青青咧牙笑,黎琼除了是个好医生,还是个好妈妈。
柳青青一想到“好妈妈”这字眼,顿时眼圈都红了。
黎琼话锋一转:“青青你跑哪里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柳青青把急诊室的事约略说了。
黎琼模模糊糊“恩”了一声,说道:“急诊室什么事都能碰到。”接着又说:“除了牛柳-----呢?总不能------只吃一个菜?每天想想------要吃什么菜------真头------疼!”
现实与梦境无缝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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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青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爬到上铺,躺下了,却是再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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