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杜竹林,你也在此啊。”
杜竹林才刚刚灰头灰脸的步出璞玉楼,迎面就碰上有人叫他,心情不好之余也就暗沉着脸不想应话。
近了前,杜竹林见到了有人挡路的脚,才不悦的抬头一看,惊见是李明浩带着一群侍卫陪侍着两人已经到了跟前。
杜竹林赶紧满脸堆笑道:“国...国舅爷。”
现在才笑,晚了,李明浩火气有点大,一个时辰前,原本他是打算去寻表弟司马道子的,但是,刚到城门,府里就有人追出告知陛下御旨临府,不得已又折了回去接旨,竟然伺候旁边的这两位大爷。
杜竹林顿时心里郁闷不已,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哪有他伺候别人的事?但是,御旨已下,不得已还是得接旨领命。
还好,这两位大爷之中有着一人喜欢逛窑子,正好与自己情趣一致,便来了这全建康最好的青楼。
但是,如此也是不能令其开心,因为,好姑娘估计都得要先献给他们,而自己只能吃残羹剩饭,这可是除了在表弟道子之外的唯一一次。
一想到此,李明浩是越想越气,正好杜竹林冲到了火头上,还让自己刚刚在如此贵客面前失了脸面,顿时脸色阴沉的怒斥道:“刚刚想什么呢?叫你也不会吱一声,哑了?贵客面前摆明了要堕我面子是吗?不想活了?”
杜竹林心下害怕,继续媚笑道:“刚刚属下没注意,没想到是您叫我,否则我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您?”
李明浩一听,稍稍舒服了一点,杜竹林这狗腿除了有一身的好皮囊,还有一肚子的好话,是以他才将其留在身边伺候自己,以此来证明,皮囊好不好顶个屁用,不还是得要谄媚于我?
如此近乎精神虐待于杜竹林的他顿感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而杜竹林也是有求于他,需要与之狼狈为奸,两两便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周瑜与黄盖。
不得不说,这李明浩的心里还是挺扭曲的。
旁边贵客中的一人见杜竹林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虽然现在谄媚之余显示着其品性好像不咋样,但是确实是相貌堂堂,暗道玉人也不过如此吧?便好奇道:“这位是?”
“一个不成器的手下。”李明浩介绍道:“也算有点才识,琴棋书画,吟诗作赋样样精通,号称建康才子之首杜竹林。”
李明浩有点将杜竹林的名气给夸大了,但是,不如此,不能反衬他这国舅爷的高贵。
见李明浩如此高抬自己的帽子,杜竹林赶紧诚惶诚恐道:“国舅爷高赞了,高赞了,竹林愧不敢当。”
那人哈哈笑道:“杜公子能在李国舅手下做事,想来也是有才高八斗,又怎么能说是高赞呢?要我说,就是实至名归啊。”
连这等贵人都如此奉承自己,杜竹林顿时有点心飘飘了,但还是十分恭敬的拱手道谢,面上工作做得十分之好:“不知二位可告知在下您们的尊姓大名?”
那人还算和气,一抚胡子继续笑道:“老夫朱序,这位是李伯护将军。”
朱序?李伯护?杜竹林心中一颤,眼里全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这李伯护不是卖国贼吗?打开襄阳城门放秦国狼子入城,导致王修容兵败甚至是差点身死,怎么还敢来建康?还成了贵客?李国舅应该是绝对不敢做出卖国之举吧?
还有这朱序,不是被秦国俘虏了吗?这么快就放出来了?还与李伯护这卖国贼成双成对的来了这建康城。
这是在搞什么?杜竹林是百思不得其解了,王修容可是才逃亡回来报告战况不久,他们俩的事也已经是公告天下,令大晋举国震惊了,这...这都没过几天呢,这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怕被杀被清算吗?
“看来我俩的大名是举世皆知了啊。”朱序苦笑一声,道:“杜公子之疑惑老夫了得,直说了吧,我俩人这次来建康,是代表秦国国君过来劝降的。”
原来如此,杜竹林看了李明浩一眼,见其好似也是才刚刚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位爷莫不是现在才知道吧?
这事还真给杜竹林猜中了,李明浩的确是不了解情况,只知道要保护贵客,寸步不可离开。
如今知道是秦国来使,顿时态度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媚笑连连邀请道:“两位来使,里面请,里面请,最近这璞玉楼来了个女人,那是一眼惊为天上人,二眼只想抱胸间啊。”
“哦?”李伯护终于低下了那一直用鼻孔瞪人的高傲脸,颇有兴趣道:“有这事儿?那还不赶紧带我去瞧瞧。”
“里面请,里面请,包厢已经为您们安排好了。”李明浩谄笑道,然后又看向杜竹林道:“你也来。”
“我?”杜竹林受宠若惊。
“就是你。”李明浩不耐烦道:“难不成你要我端茶倒水不成?”
杜竹林心下一喜,国舅爷这是要将他当自己人了啊,这么重要的场合都带上他,顿时赶紧接令,如个狗腿一般跑前跑后了起来。
“让开。”
“让开。”
“赶紧让开。”
“不让开就拖出去砍了。”
楼下突然又是一阵骚动,刘裕等人在包厢之中听闻这一阵阵的喝斥之声,怎么有点像杜竹林那贱人的?刚刚不是怂得和个鹌鹑一样吗?怎么现在突然间这么强势了?这是被王谧羞辱得气急败坏,发疯了?
王谧赶紧走到窗边的垂帘之处看看,只见杜竹林带着李明浩和一大批人马入了这璞玉楼,所到之处飞扬跋扈,楼下众人赶紧左右避开,怕惹祸上身。
藏爱阙也是一阵心急,就要起身到王谧之处瞧瞧。
“你等等。”刘裕赶紧拉住藏爱阙道:“我刚刚和你说的可是记下了?我和你假婚之事若是让他人,特别是杜竹林知道了去,那我一家四口就绝无活路了,我全家性命可是都握在你手里,你就不为别的,就单单当我是你朋友,你是我的结拜姐姐,而我也为你承受了这么多的流言蜚语,你就不能随意害了我一家啊,切记切记。”
“知道了。”藏爱亲甩开刘裕的手不耐烦道:“不说,打死都不说行了没?”
刘裕无奈,只好诚恳一笑:“嗯,要说到做到,我可是信任你的。”
“咦?那是?”王谧看了一眼李明浩旁边的让惊疑不已:“那不是朱序将军与李伯护吗?”
王修容从军于朱序军中,王谧去过那里探亲几次,固然是不会认错。
“李伯护这汉奸还有脸回来建康?容儿就是差点给他害死了,我非找他算账不可。”说着,王谧就要离开包厢去找人算账。
“等等。”王谧又突然醒悟道:“朱序将军怎么和他这个卖国贼在一起?”
徐羡之道:“这还用说吗?其中肯定有隐情。”
“什么隐情?”王谧沉思了一下:“容儿绝不是那种因兵败而推卸责任之人,也绝不会说谎,那李伯护襄阳之战中降敌,还大开城门迎秦国狼子入城之事绝不会错。
朱序将军被俘一事也是有十成把握,容儿曾说过,当时最想救下之人就是他,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无法力挽狂澜,眼睁睁看到朱序将军被拿下,只得孤身逃命,导致大晋痛失一名将,对此容儿还自责了好久。”
“那会不会是朱序将军被俘之后,挨不住秦国的大刑,或者是诱惑,所以也跟着李伯护降敌了?”
徐羡之的话给了王谧很大的震动,但是他绝口否认道:“不可能,朱序将军绝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徐羡之拍了拍王谧的肩膀安慰道:“我知你一家与朱序将军交好,但是,你设身处地的想想,若你落入那种绝境,无人会来救你,你确定你自己可以承受的了那十八般大刑吗?一边是甜蜜糖果,一边是十八层炼狱,你自己如何挑选?”
“我同意羡之之话。”刘裕也步到了王谧身旁安慰道:“败军之将降敌不可耻,可耻的是如李伯护这般还没到最后时刻就自乱方寸,胡乱投敌这般无底线之人,朱序将军,你怨不得他。”
“我没有怨他。”王谧无力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说,朱序将军不该晚节不保,当自刎以谢天下是吗?”刘裕不认可道:“守节虽重,但是生命价更高,你不当如此要求一个为大晋守护了半辈子边疆的将军。”说罢,又补充一句道:“当然,若是将来晋国败亡,我也不希望你就此殉国,而是活着,不管以什么方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刘裕淡淡的一句活着二字,道尽了他来到这时代的无奈与辛酸,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让母亲,弟弟活着。
藏爱阙突然从刘裕这话中感触到了他的心事,当年,她父亲带着她们姐妹二人,也是为了活着,委身杜家走南闯北,也是为了活着。
是藏爱亲一直的努力,让她们藏家摆脱了一直停留在活着二字上面挣扎的困境,现在,她从刘裕的身上突然间好像看到了藏爱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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