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知是刁逵手下的两大汉嫌徒手扛着劳累,或是刁逵想借刘裕来警告那些欠他钱不还的人,这豪绅竟然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竹竿,然后将刘裕四肢绑住,反吊着扛在肩上,和只待宰的猪牛一样招摇过市。
绕是刘裕脸皮奇厚,此时也是脸红不已。
“王八蛋,我是不是得和只猪一样齁齁几声,以此来表达自己不是人,只是个披着人皮的猪妖而已?”
刘裕愤愤不平的想到,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也不要如此的羞辱于我吧?难道贱民真的就不是人不成?不配享有尊严吗?
唉,尊严,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虽然,刘裕估计原主刘寄奴已经将这尊严二字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吧,但是,绝对没有人想当小丑。
刘裕左右看了一下围观的众人,讥讽耻笑者不知凡几,原本反吊着的脑充血加上羞愧,让刘裕直感觉两眼一黑,呼吸急促,差点就要晕倒。
刘裕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了起来,眼不见为净,活着,用力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裕感觉嘲笑之声渐远,围观人群慢慢散去。
刘裕苦笑的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一看,只见一豪华府邸,门前几排桃树傲立于风中,两侧粉墙高立,门前白玉阶连到一朱红漆油的大门,再往上便是一黑色的牌匾,上方龙飞凤舞的刁府二字金光闪闪,好不耀眼。
刘裕不知这牌匾为何木,但是他知道,这块牌匾如今比自己的命都要昂贵的多,
看来这刁府的剥削与恶行于这京口处也是响当当的,否则怎么会无人敢靠近这里看戏?刘裕所见其余人家均是土墙草屋,在这里竟然是青砖绿瓦。
刘寄奴或许想不到,他的肉体这一辈子以来,第一次住豪宅竟然是如此状态吧,刘裕自嘲了一番。
进了刁府,所行不远。遇到一长脸白须的中年男子正要出门,扛着刘裕的两大汉见到此人赶紧立住,而刁逵急忙迎了上去。
那中年男人也看到了刘裕,但是他只低头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不再理会于他,那冷漠的眼神,好像刘裕真的是头猪吊在那里一样,或许在他看来,刘裕与畜生差不了多少吧。
所谓下品无贵族,上品无寒士,在这个士族林立,门阀高耸入云,人分三六九等的时代,或许看一眼刘裕都是污染了他的眼睛吧。
“捉回来了。”
“嗯,父亲。”刁逵闻言恭敬的应道。
父亲?刘裕闻言偷偷侧目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原来这就是这京口最大的官,徐州刺史,刁逵的父亲刁彝。
刘裕对比了一下这两父子,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简直是一个模样刻出一般,那眉间的阴翳和饼印一样遗传给了刁逵。
刘裕刚来到这时代,见自己被绑住的时候,曾经扬言要报官,却被那些鞭打他的狗腿子讥笑不已,那些话还历历在目。
“报官?报什么官?”
“当然是报最大的官,诉最大的冤。”刘裕昂首挺胸的说着。
“你小子是不是被打傻了,京口最大的官就是咱们逵少的父亲刁彝大老爷,你确定你要去老子那里告儿子的状吗?”
刘裕一听,顿时心虚了起来,沉默不语,看到刘裕如此,狗腿子再次讥讽到。
“别说是京口,就是你告到建康去,那又能耐我们家老爷和逵少几何?告诉你,咱们家老爷所杀的京都官老爷都不知凡几了,那头颅都到咱老太爷的坟上堆山祭拜了,咱们家老爷不还是照样的吃香喝辣,当着这徐州的刺史大人?”
“你个寄奴儿,还要报官不?要报的话,我可以陪你去作证人的。”
“寄奴儿莫怕,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哈哈哈。”
......
一群狗腿子有恃无恐的围着刘裕吐着口水,宛若癫狂一般。
......
呸,什么玩意,一家贼子,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裕暗暗在心里啐了一口,但是脸上此时却挂着十分僵硬的微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这地方官僚势力如此之大,且嚣张不已,还不归中央管辖,中央朝廷成了摆设,此为一祸根,将来定会导致国家动荡不安,得尽快找到个大粗腿抱抱,否则国乱一来,定会无处安身,一切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思虑至此,刘裕对自己的将来迷茫不已,从和平安稳的年代,来的这混乱不堪,且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刘裕多少是感觉十分的别扭和不适应。
不知这刁府算不算是个大腿儿,毕竟也是一州之长,刘裕有点急病乱投医了起来,突然之间,他竟然有点羡慕那些狗腿子了。
只是,如今自己才开始抱,会不会晚了点?
一念至此,刘裕僵硬的笑容慢慢的转化成了献媚的谄笑。
“什么玩意?抬下去好生招待,明天到了健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今晚都教熟了。”刁彝父子也注意到了刘裕的暗示,直感觉一阵恶寒。
“逵儿晓得,逵儿告退。”刁逵恶狠狠的盯了刘裕一眼,然后赶紧请辞,对着两大汉一招手,立马就抬着刘裕快速离开。
王八蛋,这寄奴儿当真恶心,刁逵的眼神缓缓转冷。
抬着刘裕的两大汉可是个人精,立马就感受到了主子的不一样。
不多时,刘裕被抬到了一杂房之中。
倒吊着的刘裕立刻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狗屎臭味,这让他干呕咳嗽了起来。
“砰...”
还未反应过来的刘裕被重重的扔在了地上,直疼的他晕头转向,龇牙咧嘴了起来。
稍稍缓和了一下后,刘裕慢慢的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杂房,说是杂房,其实不过是个狗窝,入眼之处只见干草,泥沙和狗屎混到了一起,一巨木旁边还拴着好几条大狗,正绿幽幽着眼睛直视着刘裕,果然狗趁人势,恶主出恶奴,就连狗也一样。
当真是欺人太甚,刘裕隐藏的双拳紧握,两眼微微发红,却是不敢发怒,满腔的热血只能硬生生的忍住。这二十多年来,他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来的路上那么多房子,为何要将我与狗关一起?”刘裕强自隐忍下来后,逼自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道。
“你笑啥笑,笑的这么难看恶心谁?”刁逵还未搭话,他看向的一个大汉立马上前一步,对着刘裕的脸蛋就是“啪”的一声,扫了一重重的巴掌。
刘裕嘴角立马血丝渗出。
“你现在再给我笑一个看看。”那大汉讥笑了一声。
刘裕咬了咬牙,闭着眼睛将血丝吞下,再睁开眼时,又是一个比鬼还难看的笑容。
“啪...”
那大汉豪不留情,在刘裕的另一半脸上再开了一次五指花。
“来,你现在继续笑一个看看。”
那大汉如虐狗一般的哈哈笑着。
刘裕双眼通红,两边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麻木不堪,刘裕这次好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被绑着的双拳都快握出了血丝,原本有点怂的个性此时也因大汉的肆虐激起了他的热血。
“呸...”
刘裕这次直接往那大汉脸上吐了一口水,然后抬头死盯着刁逵,再次露出满嘴献血的牙齿,他还在极力的笑着。
“好你个寄奴儿。”被刘裕吐了一口血水的大汉怒不可遏,打算狠狠的教训一下刘裕,京口除了刁家主人,还未有人敢如此对他呢,一想至此,真是越想越气。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寄奴儿。”大汉往旁边寻了根木棍提在手上向刘裕走来。
“寄奴你妈,你家裕爷我想笑就笑,你能耐我何?你老子我现在就是烂命一条,有种你打死我,打不死我,你就是我孙子。”刘裕也豁出去了,按今晚这个事态,看来是不能善了了,既是如此,倒不如拼一把。
现在能救自己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刁贱人,若是他真的想打死自己,那求饶也没用,倒不如慷慨一点,下辈子还是条好汉。
而若是他不想打死自己,只是想教训一下的话,硬气一点,倒是可以减少皮肉之苦。
刘裕猜想刁逵绝对不想打死自己,否则白天之时完全可以收了他的命,何必要等到现在,刁逵要的是送他去健康与逝去的王将军结冥婚,虽然刘裕不知道为什么这刁贱人非要如此之作,但是,有所求就有所谈判。
刘裕缓缓的站了起来,双眼依旧死盯着刁逵,而后十分挑衅的露出两排血牙,老子想笑就笑,老子就是这么嚣张。
看到刘裕如此怒发冲冠,慷慨赴死的样子,竟然真的一下子震住了那大汉。
“逵少,这......”
那大汉停顿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继续打下去。
“退下吧。”久未说话的刁逵终于吐了口气出来。
大汉闻言,不情不愿的退到了刁逵身后。而刘裕也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是赌对了,否则定会还再受一点皮肉之苦。
“裕哥果然是硬气,怪不得白天皮鞭都打断了几根,愣是没叫出一声。”刁逵呵呵笑着说道,但是此时的刘裕并不接他的话。
说实话,刁逵对刘裕的这份硬骨头还是挺赞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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