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量的魔石失去光泽，磅礴的魔力汇入顶端。
在暴雨般的炮火轰击之下，隐藏着散发出紫电光芒的星闪。
有别于那些古典、深邃而又黢黑的炮管，那是一柄近十米长的“巨枪”。
作为枪柄的躯干被无数只管道包裹起来，在魔力的供养下释放出危险且刺眼的紫光。
三只尖刀状的金属造物组成了锐利的枪尖，它们并非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在等间距的缝隙中还内含着机械齿轮于柱状光圈。
位于侧面的刻度槽中挤满了高浓度的魔力粒子，象征着充能进度的数值不断上涨。
当最后一座指示灯亮起之时，巨大的枪尖高速自转，紫电的脉络若隐若现，毁灭的气息渐渐高涨。
忽然，所有的炮火停滞了下来，深坑中的巨兽得以踉跄睁眼。
它看到...
紫电的雷光照亮黑夜，死亡的光芒灌入躯干。
无声的怒号响彻云霄，毁灭的魔力汇入地面。
...
良久，紫电的威光渐渐消散。
驻足的黑发青年才睁开刺痛的双眼，恍惚的重影在视野中左右摇晃，才苦笑着暗自呢喃。
“...虽然‘那位’有告诫过我们...【魔导要塞】的威力并不一般...但...这实在是有些过头了吧。没想到仅仅是直视现场，都搞得人头晕目眩。”
闭上眼，揉搓着眼皮，艾斯克深呼吸了几口气。
“艾斯克大人...您的左臂！！您伤得好重！得赶紧让教会里的人看看！”
直到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喊，黑发青年才睁开双眼。
褐发少女身形晃荡，结合本就视像不佳的双眼，让艾斯克升起了些许反胃的恶心感。
再加上肢体深处传来的阵阵失重感，倒是让这位喜怒不显于色的“首领”蹙紧了眉头，看上去威怒满满。
“...你为什么在这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斯莱特城接受治疗吧...”
也不知道褐发的洛丝如何理解这副表情的含义，她只是如同一只受惊的仓鼠，蜷缩起身子，怯生生的回话。
“...为了保证【魔导要塞】的操作方法不至于流失出去，当时只有我们学习了完整的操作流程...其他的大家也都只掌握了各自岗位的操作方法...毕竟是第一次正式使用...还是需要有人盯着...”
略显软弱的话语声越说越小，纤细的音色也带上了疲惫的沙哑。
察觉到少女的变化，来自于视野的眩晕感渐渐褪去，来自于躯体的失重感渐渐加深。
昏沉的脑袋终于是理清了其中的关系，艾斯克点了点头，语气中弥漫着些许无奈。
“...是吗...抱歉，刚刚是我失言了...做的好...辛苦你了...”
如同久旱的枯木遇上了轻柔的春雨，尚贤稚嫩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神采。
“艾斯克大人，这是我应该做的...好了您左臂上的伤拖不得，赶紧让斯莱特城里的那位【圣女】看一下吧...”
拖着艾斯克的衣摆，少女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期盼。
迟钝的大脑愣了一阵，随后发出悠长的叹息。
“也是...这个状态也不太适合继续...”
“艾斯克大人！小心！”
耳旁传来尖锐的惊呼，身侧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飘忽的身形顺势倒塌，漆黑的藤曼擦过仅剩的右臂。
呆坐在地面上，翻江倒海的眩晕感猛烈袭来，饶是他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所幸的是...大脑还知道此刻最需要关心的对象。
透过朦胧的泪光，黑色的视线触及到了远处的尘埃。
失去了大半身形的“巨兽”仍立在其中，颤抖着伸出一根又一根漆黑的触须。
“怎么会！？居然连【魔导要塞】...居然连‘朗基努斯之枪’...都没能完全歼灭它吗？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将艾斯克从地上扶了起来，洛丝的眼中满是绝望与震惊。
“...走！”
“哎？”
挣脱开少女的手臂，艾斯克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像是在拉开两人之间的间距。
“艾斯克大人！？”
“走！！”
刚想迎上去的少女就迎来了怒狮般的吼叫声，在她的眼中，黑发的青年满是扭曲的姿态。
“...艾斯克大人？”
“...走吧...带着明月众的其他人一起...”
艾斯克舒缓下来的语气让少女的思路恢复了运转，她的眼中弥漫起浓浓的水雾。
“事到如今...既然连【魔导要塞】都无法彻底消灭‘它’...那我们就真的束手无策了...所幸的是...‘它’似乎把我看得很重...带着明月众的人撤吧...我会负起责任把‘它’引走。是呢...最好是能引到...凯尔斯克去。”
黑色的魔力再次聚集到他的脚下，虽然力量不丰，却又尽显坚忍...
正如他的主人一样...
而回应他的，是不依不饶搀扶上来的纤细臂弯。
转头看向褐发的少女，艾斯克的神色满是发自内心的不快。
“你...”
“就凭艾斯克大人您现在的样子...想要逃到百里之外的凯尔斯克...可不太现实。总得需要有人搭把手...对吧。”
惊慌与绝望的神色已然消退，此刻弥漫在少女脸上的...
是发自内心的决然与信任...还有一丝艾斯克看不懂的情愫...
脑中不合时宜的回想起曾经看到过的画面...
那是一位身为小小猎手的少年...看见丛林中的青色少女时露出的笑颜...
——‘原来如此...不知何时...我也成为了他人的灯火了吗？’
“...会死的哦。”
“谁不是呢？”
“...”
继续说下去...恐怕就是侮辱少女内心的决意了吧...
所以...自己应该回应她...应该回应洛丝的，只有一件事...
直面着袭来的触须，踏出沉重的左腿，至少最后这一舞...要尽兴一些吧...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触须贯穿了二人的躯体；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金色的铁锤碾碎了残破的巨兽；
恍惚间，他似乎感受到温暖的光芒覆盖着自己的肢体；
欢呼见，他似乎听到...
幽兰般的话语如此宣告——
“...现状还没有糟糕到需要上演如此‘苦情’戏码的程度哦...艾斯克大人...”
......
清晨...露水结于窗前，曦光落满人间。
微风送来生命的芳香，鸟鸣带来丛林的话语。
像是心灵的风暴停止了鼓动，思维的羽毛落入大地...
黑色的青年睁开了双眼，迷茫、困惑、呆滞得盯着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
嘶哑的声音格外刺耳，让趴在床边的褐发少女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转醒。
同样困惑的瞳孔望着同样困惑的青年，愣了楞，才恢复独属于年轻时的神采。
“艾斯克大人！您醒了，身体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身体？”
重新恢复运转的神经感受着每一个枝杈，虽然还弥漫浓浓的疲惫，但确实感受不到疼痛与无力...甚至连失去的左臂都...
等等...左臂？
还来不及感到惊诧，咔哒的闭门声响起。
视线转移过去，白金色的女性伴随着幽兰的芳香靠了过来...
“...【圣女】大人？”
“看起来您恢复的不错...艾斯克大人。”
“原来如此...是您救了我们吗？”
视线回到洛丝的身上，虽然左眼上依旧缠绕着厚实的绷带...但整体上的气色却较之前好了不少...
之前...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艾斯克大人。与洛丝小姐的伤势不同，您还沾染了‘混沌’的气息，所以才恢复得慢了些。”
白金色的话语依旧如春风般细腻，如曲径甘泉般宁静。
“‘混沌’...气息？”
“深渊、外道、异物、禁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不应存在之物...不属于此世之物，它们的到来往往如同在洁净的湖水中添上墨滴一般，污染着所有与之接触的【事象】...让原本清晰的【命理】变得杂乱、让原本正常的【事象】变得混沌。所以这些外界之物才有了这样的统称——【混沌】...不久之前的您也是如此...祓除这些...往往需要大量的时间。即便是现在的您...体内依旧残留着些许‘混沌’的气息。还需要长时间的疗养...才能完全恢复。”
艾斯克点了点头，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分幸运了，那些细枝末节...完全可以抛掷脑后。
不过...这样说起来...
“...那只...黑色的‘怪物’呢？”
圣莲眉头微蹙...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怪物？...如果您指的是之前袭击你们的【异物】，那倒是用不着担心，它已经被完全净化了...这毕竟也是我等【帝教会】的职责之一。”
望着风轻云淡的圣莲，艾斯克不由得在心底苦笑。
看样子之前那道金色的巨锤不像是幻觉...这位【圣女】大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
不过...既然消灭【异物】是【教会】的职责之一...自己这些人一开始就应该找她说明情况吧...
“感谢您的慷慨相助...【圣女】大人，今后的【洛克西亚义勇军】将全力配合教会的行动...请代我向尊贵的【教皇】殿下传达谢意...”
吃力的挺起上半身，艾斯克朝着圣莲的方向低下脑袋。
作为个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感谢圣莲；作为一个庞大组织的领导者...也需要向教会表示己方的态度。
“多礼了...我只是做了身为【神术师】应该做的事情...既然艾斯克大人身体恢复的不错...我就先告辞了。”
“好的，洛丝...送送圣女大...”
“艾斯克首领！急报！！”
粗鲁的撞门声响起，气喘吁吁的侍从止在门口。
压下了眉间的不快，艾斯克的语气有些冰冷...
“...你...你不是被派到休斯顿王国去...跟踪那位凯尔斯克的商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侍从看了看白金的女性，口中的话语吞吞吐吐。
“【圣女】大人是我等的恩人，不用隐瞒...说出来吧。”
侍从点了点头，咽了两口唾沫，用恐惧的语气...说出了恐惧的真相。
“【青空的女神】...艾耶儿大人她...在休斯顿的一个偏远山村里杀害了数千民众...现在征讨她的休斯顿王国军，已经在入侵洛克西亚的路上了...”
黑色的瞳孔失去神采...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那股莫名失重感的来源——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吗？
艾耶儿小姐...
不...青空的魔女——艾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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