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和我简单打过招呼，陈组长就离开这里，向远处的大厅走去。
虽说是公司的年会，是包下了全场，但实际上用到的地方，也只有最大的那一个大厅而已。
正想着，衣服的袖子被一边的妹妹给拽住了。
“怎么？”
“刚才……”
“刚才？”
“刚才你怎么不说……”少女的嗓音渐渐变低，最后细如蚊呐。
愣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
“嗯？说什么？”
“……没什么！”把头扭到了一边，少女白皙的侧脸似乎变得有些红润。
哟，脸红了。
真是难得见到。
“噼里啪啦……”
外面传来了电子鞭炮的声音。
伴随着这个声音，人流量也渐渐变大。
虽然我很想多看几眼，但看了眼时间，也已经到了快要开始的时候。
“走吧，要跟紧我。”
“……嗯……”
毕竟一路上到处都是人。
见过的公司董事长、没见过的财务总监、听说过的某投资巨佬，甚至还有政*府的某位高官，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脸上摆着标准的微笑。
向他们的方向集中注意，就能远远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也基本上是些以“亿”为单位的“客套话”。
在四处张望的时候，眼神也有时落在了旁边的漂亮女服务员身上。
制服、黑丝、高跟鞋……
但每一次，被妹妹拽着的衣袖总会传来一股不大的拉力；与之同时的，还有身后莫名的奇怪压迫感。
但当我回头看向她的时候，她也只是回我一个和善的微笑，既不是恼怒也不是埋怨，让我有些摸不清她的想法。
跟着人群，我和莫歆走过走廊穿过正门，最后来到了我小组的席位旁边。
“嘿，老楚来了！”
听到了大咧咧的声音。
一看，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模样，就是杨昊。
和他坐一起的，也都是我的小组成员们。
“就差组长你了！”
“是啊是啊！”
还都是些老样子。
身后的少女似乎是抓准机会，怯生生地探了个脑袋出来，小声地说了句“叔叔阿姨好”。
“哦哦，莫歆小妹妹也来了！来姐姐我这边吧！”为数不多的女性之一，周媛出面把她拉了过去。
但是，这内向的样子可不像是莫歆平时的性格。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我注意到某人那不怀好意的“姨母”笑。
……果然是这样。
从那天早上来我家开始，再到后面的一系列对话，估计都是有她的教导。
“我说，是周大师你带坏我妹妹的吧。”
周媛，情感大师，擅长牵红线搭鹊桥当月老也很正常。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心口不一的男人太差劲了，于是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
心口不一……
“小小”的帮助……
我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毕竟这就是她的风格。
说起来，我还没和他们说我要辞职的事情。
这个小组，就是我工作了几年的地方。
我倾注心血与精力工作过的地方。
但是，如今的我必须要离开了。
必须，向大家告别。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大家听我说。”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停下动作，一齐看向我。
“其实，我就要辞职了。”
“蛤！？”
“什么？”
“哎哎哎？”
“你们别急。”
虽然急了也没用。
没有因为他们的震惊而动摇，我接着说了下去。
“因为我个人的一些原因……”
“也太突然了吧！前些天不还好好的吗！？什么个人原因！”一脸焦急地抓住我的肩膀，杨昊急忙打断我的发言，“可以说出来让大家想办法解决啊！”
“对啊对啊！楚组长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们商量！”
“……抱歉，我已经决定了。谢谢你们。”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就算是陌生人，在相遇之后，也会慢慢熟悉彼此。
感谢和你们相遇。
“那就……”见没法劝说我，杨昊指着一边的酒瓶，“来喝*酒！”
……
“在某某组长、某某领导的带领下，我们部门……”
台上，是某个部门代表的尬吹。
吹嘘自己小组做了什么东西、为公司做出了多少贡献，但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数据，是语言的艺术而已，真实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就比如——
“那个部门啊，整天不做点实在的事情，天天搁那BB，嗝……”喝上头的杨昊开始不断地吐露真心话，惹得所有人一齐笑了出来。
要是让那个部门的人听见，可能第一个被找麻烦的就是他。
“喝，都可以喝！TNND，为什么不喝！”
虽然只是度数比较低的红酒，但他本来就对酒精没什么抵抗力，只是开了几瓶之后，就完全是个醉鬼了。
其他人情况也差不多，就连平时很少喝这种东西的几位女性也一起起哄。
莫歆也似乎想试试，但最终还只是喝了点我给她拿的柠檬水而已。
至于我，本来就是千杯不倒的酒仙级别。
“老楚啊，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概是六年前。”
也就是这个小组成立不久的时候。
“当时你那整天都戴着副痛苦面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什么什么！？”莫名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妹妹，就连眼睛也亮了起来，显得神采奕奕，“叔叔说来听听！”
而杨昊也大着舌头说了下去：“什么……痛，太痛了！说的就是他！”
什么破败之王……
哪有那么夸张……
不对，也许比他说的还夸张。
“喂喂，当事人还坐在这里，能不能别说这个？”
可惜，我的劝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就换一个说！有一次咖啡机坏了，是老楚他第一个喝出来的，那天他就在厕所蹲了半天！”
“哦哦！”
“上次年会的时候，老楚上台秀了一把他的钢琴技术……”
“哎哎，哥哥也会钢琴？”
“那可不，他厉害的很！”
算了，让他们说去吧。
毕竟都是彼此间非常熟悉的人。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真心地在为我担忧。
甚至我隐隐能感觉出来，杨昊是在打感情牌，想挽留我。
还真是谢谢了。
但是，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把任何人牵扯进来。
我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就很难再被动摇。
在彰显公司团结的年会上说这种话，我也应该是个非常卑鄙的人吧。
想着再开一瓶白酒——
“不行！哥哥你不能再喝了！”
——被莫歆硬是换成了柠檬水。
那也没差。
毕竟现在的我感觉不出什么味道。
也许，这就是我向他们告别的原因之一。
被恐惧与焦虑填充心底，如同生根发芽般随时间稳定生长。
干涩的液体似乎与我现在的身体互相排斥，慢慢流入最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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