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所有人……”
夜无月低下头，深深弯下腰，道了声歉。
希望，道歉能让她们好受一些吧……
“夜无君，没事的……”
小鞠凛香摇摇头，接着道：“不用在意我，你做你的就好了。”
“小鞠同学……”
今宫思听着，心像被揪着一般难受。
她又一把抱住小鞠凛香，不自觉地也有点想哭了。
这个娇小柔弱的少女，明明这么喜欢夜无月，却要一次次祝他幸福。
“抱歉……”
夜无月苦涩地低着头，久久未曾抬起。
愧对感，愈发浓烈，特别是在小鞠凛香能这样祝福自己时。
他宁愿看到她大闹一场，厉声质问、斩钉截铁地反对这扭曲关系，也不愿看到如今的她。
“好了，月。老师和小鞠都承认了，把头抬起来吧。”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平泽由一，上前扶起了夜无月。
虽然他也很难受，但却无可奈何。
如果只是夜无月单方面喜欢，那他一定会反对。但这是双向的，那就只能祝福了不是么？
“谢谢，谢谢你们能承认这段关系，能让文艺部继续维持下去，”
“也谢谢你们，能不厌恶、嫌弃我这样的人，”
“真是……太谢谢了。”
夜无月抬头看着众人时，脸上的平静不复存在，而是满怀内疚。
“喂，我可没说不厌恶你啊，月！”
“夜无同学！我也厌恶你这样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新闻部说的没错！”
“我，对夜无君讨厌不起来呢……”
“小鞠！小鞠同学！”
于是，伴随着道歉声、打闹声，午休就这样渡过了。
虽有厌恶，但也会消除；虽有不快，但有朝一日也会释然。
但那份愧疚感，永远不会消除、释然。
名为夜无月的人，要带着负罪感，永远地走下去。
这样，三人之间才能平衡一点，才能让扭曲得以扭曲。
到了下午放学的社团活动时，气氛也回到了以往那般。
一如既往的打打闹闹、看书闲聊，悠闲品茶。
虽然朽木冬子、久岛樱两位女友坐在身边，但夜无月和她们却没怎么亲近。
一切，都留在单独相处时吧。
还是不要在其他人面前，和她们秀恩爱了。
这是不知何时，就自然而然有的想法。
到了五点半，众人收拾茶具，前前后后离开部室，在校门口分开。
老实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夜无月就很纠结了。
因为两位女友回家的路是反方向的，根本不同路！
“月，我看你咋办。”
平泽由一幸灾乐祸地看着夜无月，露出一个坏笑。
看他在这段三角恋里为难，心里就不禁暗爽。
“走吧，我一个个送回去，时间大把的。”
夜无月笑呵呵地牵起两人的手，迎着三人震惊错愕的目光，渐行渐远。
“你这个幸福的大现充！！！”
后边，不时响起某个人的鬼哭狼嚎。
久岛樱侧头看向夜无月，揶揄道：“听到没有，你这左拥右抱的大现充。”
“不知不觉，我就成为现充了啊……”
夜无月感受着左手的温暖、右手的冰凉，不禁唏嘘。
现在，他应该是成为现充了吧？
生活很充实，有两位女朋友，自己还多才多艺，帅到……。
“冬子，我告诉你哦，月君自称帅到被人砍。”
久岛樱适时开口，脸上带笑地将他心里所想说出。
“喂！樱！不是说好不跟别人说出来的吗？！”
夜无月顿时急了，脸色刹那间变得通红。
“冬子是别人吗？”
“我是别人吗？”
久岛樱和朽木冬子齐齐看向他，开口发问。
“这……”
夜无月迎着两人目光，不禁头皮发麻，大感无奈。
“冬子不是外人，是我的爱人。”
“樱你也是，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
说罢，他握紧两人的手，大步朝前，想以此掩饰难为情。
可惜，两人的步伐不急不慢，让他也不禁放缓步伐。
三人走在路上时，大抵是没什么话聊的，只是静静走着。
而当走过街道、马路时，避无可避地遭遇行人注目。
那些目光掺杂着羡慕、嫉妒、鄙夷、不甘、疑惑……
男性或许有将夜无月当作吾辈楷模的，也有嫉妒死他的。
女性嘛，则有点难明了。毕竟有一句话，叫‘女人心海底针’嘛。
乘上电车时，三人挤在一张长椅上，夜无月被夹在中间。
她们都挽着夜无月的一只手，将头倚靠在他肩头上。
‘周末该怎么过啊，一人一天么？’
‘先和冬子约会吧，毕竟和她是第一次……’
‘那又该去什么地方好呢？真纠结。’
而我们的大现充——夜无月，正思绪缥缈着。
他在思考，怎么将时间、自己合理分配给两位女朋友。
不过他一直是越想越苦恼，最后恨不得将自己撕成两半分给她们！
半小时后，电车到站，夜无月送走了久岛樱。
“走吧冬子，送你回去。”
随后，夜无月牵着朽木冬子的手，乘上回去的车。
朽木冬子乖巧地跟着他上车，默默地坐在他身旁。
“三人在一起，会有不……”
夜无月看着窗外已经一片火红的天，斟酌了下用词，却也没想到后半段该说什么。
“月，这是给你的围巾。”
朽木冬子没回答他，而是打开书包，拿出一条纯黑色围巾来。
她一直在等两人单独相处时，再把围巾拿出来。
或许，这是私心吧。
“这……还真是惊人呢。”
夜无月伸手接过，看着这条长度惊人的围巾，不免有些惊异。
要说有多长，大概有普通围巾两倍长吧？
随后，他含笑问道：“你是怕我冷，才织这么长的吗？”
“嗯，怕月冷。”
朽木冬子点点头，轻声开口。
“哈哈，冬子，你还真是可爱呢……”
夜无月轻笑一声，说着就给自己缠上了围巾。
“我们一起戴吧。”
而那多出的一半，又缠到她脖子上。
“……很温暖。”
朽木冬子没有反抗，很顺从地让他为自己戴上。
她伸手抓着围巾下摆，将半边小脸埋了进去。
“周六我们去约会吧。”
夜无月见状，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指尖穿插如瀑般的秀发。
“嗯，好。”
朽木冬子轻声应答，依靠在他肩头上，安心般地闭上眼。
“冬子，三人一起，会有不开心吗？”
夜无月轻柔地搂在她，低下头，在她耳边呢喃轻语。
如果她回答不开心，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或许，会适当减少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多增加两人独处吧。
但也仅是这样，这也已是极限。
其实他已经很照顾冬子的感受了，比如这一路走来，和樱交谈少了很多。
他明白，他和樱能轻松交谈，冬子不行。
冬子是个有些不善言辞，淡漠的人，插不上什么话。
朽木冬子微微摇了摇头，轻语道：“不会，能感受到月在乎我就好。”
“笨蛋，我肯定是在乎你的，我不在乎你，还能在乎谁？”
夜无月哑然失笑，搂紧了她的同时，又刮了刮她的琼鼻。
“嗯，我也在乎月……”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窗外的夕阳，逐渐泛红，变得温柔，终归日落西山，
电车——也终归疾驰到站。
两人十指相扣地牵着手，走下月台，向着朽木府走去。
他们慢悠悠走着，走过喧嚣的街头，听着人声嘈杂，车辆低鸣。
随后又驻足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静静等待红绿灯。
这一切本是很平淡的日常琐事，却因为彼此而变得超凡。
“月，明天见。”
“明天见。”
朽木府前，两人相拥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夜无月一步一回头，却发现朽木冬子一直驻足门前，望着自己。
这好似要一直看到他直至消失不见，方才回府。
‘真是可爱呢……’
最终，夜无月带着这般心绪，轻笑远去。
这下，朽木冬子也收回目光，转身回府。
“小姐，欢迎回来。”
门后的一众家臣，立马恭敬弯腰行礼。
虽然她们对门外那一幕感到震撼，却也不敢多语。
毕竟那个人是被奉子大人承认，三番两次邀请上门拜访的人。
“嗯，我回来了。”
朽木冬子点点头，一路穿过玄关，回到主室。
拉开门，一眼看到奉子静坐在桌前，沏好两杯温茶，显然是在等待自己。
奉子含笑道：“冬子，欢迎回来。”
“嗯，有什么事吗？”
朽木冬子点点头，放下书包，来到桌前跪坐而下。
“和夜无君怎么样了？”
“就这样。”
“冬子，你确定他最终会选择你吗？”
奉子脸上虽然是在带笑，但语气不免有些疑问与担忧。
三人关系，终有一日会迎来终结，这是避无可避的。
等他们都毕业时，新的抉择便会产生。
届时，说不定会更加痛苦，更加难以抉择。
夜无月只能和一个人结婚，而另一个人，一定会被丢下。
不存在什么做大做小，这不是古代，不会被承认的。
况且，奉子也不想自家小姐委曲求全。
“不用担心。”
朽木冬子淡淡应答，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温茶。
她相信，夜无月不会辜负她。
前几日的告白宣言，历历在目，在心底回响着。
仅是这样，就能安心，就能无理由、无条件信任他。
“唉，冬子……”
奉子闻言，唯有幽幽一叹，不知怎么劝说她了。
恋爱中的人，是很盲目的。
“奉子，我已经和月说了我的事了。”
朽木冬子放下茶杯，目光清冷沉静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嗯？已经说了么……”
奉子有些诧异，喃喃自语后，接着道：“冬子，你出于什么心理告诉夜无君的？”
“这并不是责备的意思，只是倘若他能入赘朽木家，告诉他倒也无妨，但……”
后面的话，她迟疑了会，没再说下去。
朽木冬子道：“我想告诉他，可以吗？”
“可以。罢了，随你去吧，冬子……”
奉子不禁露出苦笑，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嗯，请让我静静待着吧。”
“好。”
奉子点点头，屈身行了一礼后告退。
她虽贵为家主，但正统还是归于朽木冬子，自己理应敬她、听她的。
“月……”
朽木冬子双手垫于桌上，侧着身子将头枕在其中，静静闭上了眼。
告诉他双亲的事，只是想他了解自己罢了。
没什么特别理由，仅是这样。
五年，或许早已冲淡了那份忧伤，但没法将那份孤寂消除。
出生在朽木家，注定是与众不同的。
从小被培养、学习繁杂的礼仪、研读各类书籍……
总之，没什么自由空间吧。
她也明白，自己未来是要成为家主、打理着各类事物的。
而这钦定好的未来，在五年前改变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得双亲去世。
没有什么阴谋，也没什么内幕，仅是意外。
生命是很脆弱的，弱到谁也不知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面对这一意外，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楞然地接受。
可自那之后，自己怎么就变得更孤僻，更加冷漠了呢？
或许，有些悲伤并不是要哭闹，才能表现出来的吧？
毕竟要说真的对于双亲去世毫无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比如偶尔吃饭时，不经意地看了身旁一眼，不自觉地就会感到空落落的。
以前，这里会有一个不怒自威的人坐在这里，含笑守望自己。
再比如，完成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时，会有充满欣慰、高兴的夸奖声。
可自从五年前开始，那不怒自威的男人、熟悉的夸奖声，统统消失不见。
每每在不经意地回想起来，心里就会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一般。
但想去探究那份感觉，却又雾里看花似得，朦朦胧胧，始终难握。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感觉空落落的呢？”
朽木冬子喃喃自语着，心里萦绕着点点迷惘，怅然若失。
若要概括，可以引用一句话来阐述：‘飘飘荡荡，失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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