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扰，大人，但我觉得您一定想要看看这个。”
就在耶露莎准备对莫德特这意味深长但显然不合时宜的感叹批判一番之时，那从不远处的树后迈步而出的士兵打断了小人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狠辣说教。
来人是个并不年轻、却又难以算的上中年的，年龄大约接近40岁的士兵，他虽胡子拉碴、碎发凌乱，但他的双眼却炯炯有神，看不到哪怕一丝颓丧的神色。
“你们找到什么了？”
莫德特闻声看去，并很快就从记忆中翻找出了这名士兵——或者说士官的名字，比亚特·内迪埃尔。
萨里斯垒城卫队的士兵们对于离开城市的志愿要求兴趣缺缺，几乎没几个士兵想要参与到这场似乎没什么必要的侦查行动中来。
但这个比亚特·内迪埃尔却似乎是个异类，他不仅对于离开城市的志愿要求有着强烈到近乎狂热的兴趣，还对于莫德特本人有着一种莫名的崇拜——在排除掉性意味之后，莫德特认为这个猜想大致是可信的。
超凡的记忆力让莫德特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确是和这个比亚特有过几面之缘，一次是在内城门口，还有一次是在乱战之间的屋顶。
但也就仅此而已罢了，莫德特并不记得自己还做了什么别的会给这个男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
“是的大人，佣兵们在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尸体和战斗痕迹，他们认为有可能和我们正面方向上的村庄有联系。”
比亚特精神抖擞、字正腔圆的这般说着，他这改头换面的样子几乎让莫德特怀疑自己记忆中那个与无数普通士兵般吊儿郎当守门士官是否真的和眼前这个男人是同一个人。
“走，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知道自己此次出行的主要目的还是探查情况的莫德特先是向耶露莎点头示意推迟二人之间已经快成为常态化的争论，再三步并做两步的迈开步伐，跟在了在前领路的比亚特身后。
这片小森林虽像绝大多数的旧世界林地一般茂密到密不透风、难以穿越，但实际上却占地不大，三人离开废墟后不过数分钟，那原本难行的森林地貌便逐渐稀疏、平坦，原本大片大片的灌木荆棘、老木枯树都消失不见，被寻常的低矮树丛和受腐蚀程度不那么深的常青树取代。
视野尽头，十几名或高或矮、或壮或瘦的身影松散的聚在一起，如晚间虫鸣般低沉却不绝的悄声私语之中偶尔会爆发出一两句低地语粗口，引得人群一阵附和般的嘘声。
“（看来他们发现的远远不止尸体这么简单...）”
在心底盘算着可能将会遭遇的情况，莫德特清晰的预感到，自己的这次探查之旅可能将会“收获颇丰”。
“塞留斯，哈尔根大人来了，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待三人走进，还不等莫德特开口，比亚特便已经率先替莫德特开了口。
这家伙似乎尤为兴奋——像个出远门探险的小孩子。
虽在心底颇为无奈的这般评价了一句，但莫德特在表面上并没有对比亚特的这一做法做出任何反应。
“除了一次又一次的确定动手杀人的不是人类以外，对着这种成了血沫的尸体还能有些什么新发现。”
回过身，被唤作塞留斯的佣兵不断拨动着腰间那两柄悬挂在轧制皮革上的短弯刀，用颇为不耐的声音这般回应着比亚特的问题。
这个高瘦的佣兵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脸颊瘦削，如其身高一般瘦而长的脸上骷髅般的没有几斤血肉；唯一有着些几两瘪肉的鹰钩鼻还像是打了霜的庄稼似的耷拉着，让人很难不担心他的健康状况。
但另一方面，这个看起来颓唐的男人却有着一双钢琴师般修长的手——虽然这双遍布老茧、骨节突出的手也一如他的面庞似的干瘦，但凡是干这一行许久的熟手，便肯定能敏锐的捕捉到诸如新生的手茧、虬起的血管等微小的细节，并依此判断出这个高瘦的男人从未生疏自己的手上功夫。
再结合上他腰间那两把刀柄已经被盘弄到发光的弯刀，绝没有任何一个佣兵胆敢小看这个似乎弱不禁风的佣兵。
塞留斯“弧光”——这个据说现年不过30岁出头的男人在许多年前曾经是王国下低地大区小有名气的著名佣兵之一，但由于在一次任务之中不小心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有些人说是【帝国宪兵】——他不仅被废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还因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而一蹶不振，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但他的脾气似乎仍然不小。
在心底大致滤过一遍有关塞留斯的情报，莫德特说了声“诸位、借过。”后便如蛇般的滑入了那还没来得及散开的人群之中，前出到了那凄惨的现场旁。
“这可真是——”
在看到现场后，即便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莫德特也不由因眼前这极度眼熟的景象而怔了怔。
人们将切割生物的行为称之为“屠宰”，这样的行为有着明确的目的——将原本过大的肉块分为易于输送、储存或食用的大小。
即便是掠食者那看似无秩序的撕咬动作也有着其相对应的目的：要么是为了玩乐、要么是为了食用、要么是为了训练自己的后代。
二者的行动之间几乎没有本质区别，无非是一个用屠刀一个用爪牙罢了。
但眼前的这一大滩被利爪、尖牙以及压倒性的暴力所撕碎拍烂的肉沫却看起来并不属于以上的任何一种情况。
莫德特沿着那在草丛、泥地与树间飞散着的血肉与骨沫的边缘踱步，并很快就以这片血肉磨坊的中央为中心，以双脚丈量出了一个约莫20步宽的椭圆形。
“真惨呐，死掉的不止一个人。”
“死了三个人——一大两小，头骨碎片在那边呢。”
原来如此。
顺着塞留斯的手指，莫德特准确的捕捉到了三块大小不一、但碎的很彻底的人类颅骨碎片——由于眼眶的形状较为特别，所以分辨起来不是那么困难。
“溯源呢？确定是从我们前面的村庄来的吗？”
“毫无疑问，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查看过了，那边的树丛里面也有大量的血迹，所以如果地图没有标错的话，这些家伙肯定是从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倒霉蛋。”
塞留斯歪了歪脑袋，对着极远处那此刻还看不到的村庄点着下巴。
“嗯...不知道袭击大约是多久前发生的呢。”
“恐怕也就一天左右吧，因为还没有死很久，所以没办法判断——”
“17个小时左右。”
就在塞留斯对莫德特的喃喃自语耸肩并表示无能为力之时，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尸体边的耶露莎接上了莫德特的话茬。
“而且袭击者肯定不是人类或者任何一种已知的亚人、类人。”
耶露莎凝重的表情与认真的语气让一众佣兵又一次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我多少也能看出这一点，但你看起来似乎有确凿的证据？”
将那干瘦的身子靠在一旁的树上，塞留斯如此问道。
“虽然你们可能感受不到，但是小人能或多或少的体会到——”
“这片空间，混沌魔力的浓度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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