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现在战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所以如果有好法子了就赶紧说出来。”
对莫德特那多少有些事不关己意味的语气略有反感，耶露莎催促着年轻人赶紧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
莫德特的性格可能确实不太讨喜，但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自己真的期望他能够挽救凡德尼兰城邦于危局，那就必须完全无条件信任他的能力。
“好法子？我可不准备改变我最开始的计划：我会在在这里做好准备，然后等待时机协助城卫队从正面击溃敌人。”
依旧保持着观察战场的姿势，站在城垛上的年轻人认真的说出了玩笑般的话语。
“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说我要‘击退’敌人吗。”
“等等，等等等等。”
就像是感到头痛一般的右手扶额，耶露莎摆着手，徒劳的示意着莫德特停下他那令人气血上头的发言。
“你说的所谓击退真的就是那种不偏不倚、不闪不避的正面交锋？没有计划或者准备、硬碰硬的那种？”
“没错。”
“你的计划呢？”
“的确，有个可靠地计划对战斗很有帮助，但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处于遭遇战状态，在不知道敌人情况的前提下，我倾向于以不变应万变。”
“...你的策略呢？”
“战斗的策略当然是在战斗的时候制定，我一向都是从看到敌人脸的那一瞬间开始思考应对方式的。”
被耶露莎的一连串提问从战场上扯回了注意力，莫德特微微向小人所在的方向偏头，而后说道：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那种喜欢动脑子的人了？很遗憾，比起动脑子，我更喜欢用拳头和体力解决事情。”
“那你的准备呢？！你小子要准备点什么？”
虽然快要被莫德特的这完全不负责任的说法彻底气疯，但耶露莎还是很耐心的——考虑到她以往的脾气来讲——将希望寄托在了莫德特提及的准备工作上。
“我正要跟你讨论这个方面，不过在那之前先帮我把术式取消掉吧，麻烦你了。”
“你麻烦我的还少吗？！”
泄气般的横了莫德特一眼，小人轻轻揉搓了一下右手的中指与大拇指，那原本施加在莫德特双眼之上的术式便在瞬间被念动力破坏了术式模型的结构，消失在了空气之间。
“真厉害。”
恢复了正常视野范围的莫德特自城垛上跃下，嘴里还不忘对魔法这一他不曾拥有过的技能赞赏有加。
驾驭元素、生造现象、滋长万物乃至毁天灭地...作为一门技术，魔法方便到无以复加，深谙此道的大魔法师们无不在帝国宫廷内身居高位，只因为他们仅靠一人即可匹敌三军，仅靠一人即可生养一整片领地。
拥有它即意味着强大，这是大多数人对魔法趋之若鹜的原因。
而对于莫德特，魔法还有着另外两层吸引人的特点。
其中之一是便利...从生火做饭到搭桥修路，魔法几乎是万能的代名词，在绝大多数场景之下，只要拥有魔法便意味着节省下大量的时间，潇洒快捷，这正是是莫德特所需要的。
至于另外一点——
“说说看吧，你的准备是什么？”
耶露莎的那骇人的怒容令莫德特停止了脑中对魔法的遐想。
看来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魔法阵，眼下可用且能用的准备当然非魔法阵莫属了。”
“你先前施展魔法的时候所使用的技术是提前用炼金术烙印在身体上的触发式魔法阵对吧，我所提及到的准备就是这个。”
目光掠过小人的大腿侧面，莫德特如此说道。
“你对这种冷门的知识了解还真多，虽然原理很简单，但没几个外行人知道炼金术和魔法阵之间的关系。”
收起了情绪，耶露莎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展现出了淡然且自信的特质。
“众所周知，最原始的魔法阵是使用念动力和精神力进行空中书写的概念系魔法衍生物，作为引导术式与魔力的工具，最开始的魔法阵只适用于需要快速构筑的情景，在长时间暴露于自然环境后便会被自然魔力环境中和消散，而如果想要保证魔法阵的长时间存续，就必须用到炼金术。”
一反那副几乎时时被情绪支配的模样，用平淡表情诉说着魔法知识的耶露莎第一次令莫德特意识到眼前的小人实际上远年长于自己。
“...虽然并不是众所周知，但也感谢你的讲解。那么，你能为我准备多少个魔法阵？”
将脑海中某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挥散，莫德特追问着。
”只要能够为我准备最基本的炼金材料，像【加速】一类的小型概念魔法或者【火球】之类的低耗元素魔法你想要多少都没问题，但我的话可还没说完。”
耶露莎用十分严肃的口吻继续说道：
“炼金术不是将沙子变成金子的梦幻技巧，而将魔法阵烙印在无法使用魔法的人身上、让他们从与魔法无缘之人变成魔法师更绝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这其中涉及很多伦理问题，但现在时间紧迫，我就只跟你提一个最直接的‘代价’。”
“没有魔法阵的人无法学习念动力术式，也就无法令精神力量离开身体，而无论什么样的魔法阵，无论是需要启动姿势、启动名还是仅靠注入魔力便可触发的模型，都需要那个来自使用者的‘启动’命令。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不把魔法阵直接烙印在你的血肉之间，你就无法自己一个人启动这些魔法阵。”
“那意味着我要把你开膛破腹，你能接受吗？”
耶露莎是认真的。
莫德特不是傻子，他能看出小人想要警告自己不要去涉及危险的领域。
就像久远的过去，母亲告诉自己不要再独自一个人跑进森林里打猎一样。
“我是不会死的。”
当年，莫德特也是这样回答自己母亲的。
“啧，你是个脑子被打穿了也能像没事人一样和我搭话的家伙，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但作为一名医生，我还是要警告你，莫德特，这是我的职责——毕竟我可是像古代医生那样发下过誓言的古典派医生。”
这样的表态无可厚非，莫德特尊敬那些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不会因为她们的善劝而感到不耐。
只是不知为何，莫德特总觉得耶露莎在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不自信。
“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莫德特宽慰道。“你就当做是在解刨一具尸体，或者开膛一只家畜就行了，我个人对此完全不在意。”
“士兵！没错，就是在说你，士兵！快点过来！”
不等耶露莎有所反应，莫德特便先发制人的向城墙远处某个正在紧张的关注战局的士兵高喊起来。
“是！阁下，有何命令。”
或许是因为与引路人一战时给一众城卫队士兵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那名士兵在确定了莫德特是在呼唤自己后，便像阵风似的快跑了过来，像长矛般一丝不苟的立正站好。
而直到这时，莫德特才注意到，这名士兵正是那个最开始被自己鼓动着去救人的那个倒霉蛋。
名字...没问。
“士兵，想必你也注意到战局的胶着了，虽然眼下局势暂且对我们有利，但绝不可大意轻敌，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我问你，城里有炼金素材吗？”
“是，阁下！因为萨里斯垒的日常运行很少涉及炼金术，所以我不能完全确定，但城中的确有专门的炼金工房与魔法师驻地，我想那里可能有阁下所需要的东西。不过请恕我需要执行工作无法为您带路，但我想楼下任何一个士兵都可以为您效劳。”
士兵的回答令莫德特点了点头。
“怎么样，女士。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什么用的上的吧？”
无视了耶露莎不满的神情，莫德特做了个请的姿势。
“...算了，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听你的馊主意了。”
大刺刺的从士兵身边穿过，耶露莎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城楼楼梯之下。
“注意观察，士兵。”
最后确认了一眼战局仍如自己所观察的那般保持着拉锯，莫德特也随着小人的脚步，向萨里斯垒的炼金工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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