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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呼声就像是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萨里斯垒。
夜游的佣兵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喝酒、猜拳、赌/博好事者们哪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会高举手中的酒杯附和那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而当他们得知了人群欢呼的原因之后，他们口中也只会爆发出更嘹亮的叫好声。
因为在旧世界，没有什么是比“检举”更加赚钱的买卖了。
在第一次辉煌远征之前的四大国时代早期，才刚刚成为人类唯一信仰的秩序正教发布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份横跨大陆的检举令：教会将会奖励所有揭发、举报信奉原始异教、多神邪教、自然崇拜者之人的皈依者一盎司小麦，作为向女神献上忠诚的奖励。
在那之后不过30余年，原本遍布整片大陆、多如星辰般的旧信仰便被消灭殆尽，只剩下极密的地下结社仍在苟延残喘。
第一次辉煌远征惨败之后，龟缩在恩底弥翁群岛上的旧人类联合军政府也曾发布了性质相似的检举令，只不过这一次的目标变成了任何有可能与混沌势力勾结的内鬼。
检举的初衷是为了发动全人类的力量找出潜伏在种族内的敌人，但其在发布之初便已经变质，并在之后逐渐成为了人类相互迫害的绝佳借口。
这个话题还有很大的讨论空间：不论是在哲学领域还是社会学领域。
但萨里斯垒这些大字不识的佣兵们可不会在意这些。
他们只知道，王国的弗雷萨大人给了他们一个来钱快还简单的工作。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随便去抓几个自由民或是捣毁一两处流民窝点便能换来十几帝国银马克的入账——天下已经没有比这更美的事情了。
在这样的狂热的人群之中，保不齐就会有人想要立刻开始这份外快工作，所以莫德特选择了将因身材矮小而过分显眼的耶露莎抱起，而后在其身上盖上她自己的斗篷来掩盖其行踪。
这样将小人如物品般“夹带”的方式当然不可能舒适，但确实比直接让小人跟上自己的步伐要来的安全，在花费了十几分钟规避士兵与人群中的空旷地带后，莫德特有惊无险的离开了人群聚集的主干道，回到了那安静且肮脏依旧的城市边缘。
但即便是这里，恐怕从明天开始也要不再平静了。
“可以了，接下来的路你已经可以自己走了。”
“噗啊！憋死我了！”
在夜幕的掩盖之下，那倔强、暴躁的小人又一次站在了莫德特的面前。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王国会突然发出这样的命令？”
不过不出莫德特的所料，即使情况已经急转直下到如此地步，耶露莎第一时间所担心的也仍是她魂牵梦萦的凡德尼兰城邦。
莫德特不相信小人会不清楚这一命令意味着所有非人种族都将会在王国境内遭到攻击。
“我不是全知全能的女神，我不知道那些贵族和政客们在想些什么，不过我倒是知道，你已经不能继续呆在弗伦德兰特王国境内了。”
虽然大体能猜到小人的回答，但莫德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嘭！
然后，他的小腿就在意料之中的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别小看老娘了，我当年也是走过人类帝国中央辖地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逃跑。”
说实话，莫德特已经看腻了耶露莎那千篇一律的愤怒面孔。
虽然说起来有些不礼貌，但夸张地吊起眼角与眉毛的耶露莎看起来就像一只护仔的老母鸡：认真无比，歇斯底里。
不过愤怒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想着。
愤怒代表着活力，是人类原动力的一种。
一个保持愤怒的人心中总有着火焰在燃烧，这火焰既不会因挫败而减弱也不会因为失败而消失，即使是时间的流逝也难以使其褪色。
它目标明确、动力十足。
“我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凡德尼兰城邦里，你明白吧。”
“当然，当然，我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弗里昂女士。”
她的身上有着自己缺少的什么东西，同时也存在着和自己完全相同的特质——不知为何，莫德特此刻有了这样模糊的预感。
“啧，现在没工夫纠结你那令人恼火的态度和说话方式。现在该怎么办？虽然你说要去凯特修道会，但我们现在根本帮不了他们。”
忍住继续攻击莫德特小腿的冲动，耶露莎如此说道。
“根本就不需要等到明天早上，最多再过几个小时，士兵们就会和佣兵一起将城市封锁，然后把城里的每一个自由民和黑户全部送到王国的人手里，我们到时候是没可能逃出去的。”
耶露莎倒也不愧是实际上的年长者，她的经验之谈与莫德特所预计的最坏情况几乎分毫不差。
旧世界的佣兵传统流传已久，这些以刀剑为生的家伙耐心可不太好。
他们不会给城内的“猎物”们留下逃跑的时间，因为放走一个猎物就相当于放走了一枚实打实的帝国银马克。
“是啊，一枚银马克的标价有些过于夸张了，不管是本地的官员贵族还是佣兵们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敛财机会。”
帝国马克作为人类世界中占绝对统治地位的货币，其价值极高，一枚银马克就可以包揽一位帝国公民超过一年的正常三餐开销，10枚银马克就能支撑一个标准的旧世界人类家庭一年的全部开支。
这已经能够充分说明王国此次悬赏金额之高昂了。
虽然实际上能够得到这笔赏金的人可能不足十分之一，但麦饼已经画好，习惯赌一把的佣兵是绝不会放弃这样“可观”的几率的。
不过，这个价格是不是有些过高了？
还是那句话，凡德尼兰城邦早已是王国和帝国的掌中之物，一旦名望无二、人脉通达凡德尼兰逝去，这座扎根于低地的非人类理想乡就会迅速消失在心怀不轨之人的魔爪之下。
就算城邦外的城邦同情者们再如何心急如焚、蠢蠢欲动，没有凡德尼兰大学士统合的他们也绝没有动摇国家稳定的能力，而王国与帝国也理应清楚这一点。
可即便如此，王国方面却仍然诬告凡德尼兰在边境挑起野盗动乱，甚至不惜以重金调动当地领主与佣兵来扫荡城邦同情者——而很难说这背后有没有帝国的指使。
为了并非完全必要的目标而投入如此之多，这不是那个能坐在王位之上数十年的长寿王阿斯顿三世的会做出的事情，也不像是帝国政府那群精准如术式模型般的官僚们的作风。
这背后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但此刻并非身处事件中心的莫德特当然对于其背后的风诡云谲一无所知。
更何况他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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