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去吧。”原本预定下班时间的前半个小时,我来到李依馨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后者摘下了耳机,转过身,目光在我的脸和手机之间徘徊。
“唉?这么早?不还没到六点吗?难道被炒鱿鱼了?恭喜你啊!”
“那你可要失望了呢,只是店长看我今天辛苦了让我早点下班了。”
“你确定他不是让你早点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唔。。。。。。”
你以为我到底是因为谁才要回家反省的啊?
“不过早点走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们走吧~”李依馨对着我流露出了她那标准的天使微笑,我点头表示赞同。
火红色的太阳坠下了地平线,天空中洁白的,如同天使翅膀般的云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还替它们镶上了亮晶晶的花边,这几块白云一会儿就幻成了玫瑰的晚霞。傍晚的天空并不阴暗,而是有一种紫色微染,或是红如烈火,或是橙如枫叶,美丽且壮观。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一丝愁绪,几抹悲凉,日落黄昏晓。
说的就是这样景致吧。
我下意识地想要从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机,把远在天边的景致记录下来。
我动手调整着焦距,希望将眼前的天空的最美瞬间拍摄下来。
伴随着我按下按键,那被夕阳渲染的天空永远地被冻结了时间。
我低头凝视着定格在照片里的红色天空,扬起了嘴角。
“清一同学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拍照的习惯的呢?”李依馨摇曳着她的双手,毫无血色的脸蛋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差不多有两年了吧,从那天开始。”李依馨的这番话让我的思绪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流转着。
“对你来说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她的声音像是有一股魔力,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父亲的身影。
“我也说不清楚,这是父亲从前的生活方式,也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只是遵循着他的夙愿一直在拍摄自己的生活罢了,因为只有这样子,我才觉得他还存在我的心里,他那温柔的笑容还在我的面前。”我抚摸着微微发烫的手机屏幕,回应着李依馨的疑问,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我觉得这点很棒喔,把自己的生活用照片记录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李依馨的笑容在夕阳的渲染下增添了一种火红色的生气。
“这可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大上,这或许只是我逃避现实的一种借口吧,在没有未来规划下的,一种唯一不让自己心虚的方式;只要想着这是父亲想要我做的事情,心里就不会那么挣扎了;说到底,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呀!”我挣扎地闭上了双眼,露出了寂寞的苦笑。
“清一同学的父亲将这样的生活方式继承给你,绝对不是清一同学想到的这么消极的。”
“你说的还真是肯定啊!说的好像你曾经见过我的父亲一样。”我像是小孩子一样地开始与她拌嘴,可能是我找不到什么反驳她的地方了,所以话术显得越来越低级了。
“见肯定是没有见过,但我大概想象得到,一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用照片记录生活的人,绝对是一个温柔至极的人。”
李依馨站立在原地,微风轻拂起了深蓝色的连衣裙,银白色长发因为风的缘故在空中飞舞着,发梢因为夕阳的关系染上了火红色,她对着我绽放的微笑,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给人一种莫名的治愈感。
在她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伸手擦拭着自己的双眼,原本应当留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在我的面前。
“爸,你为什么每天都要拍照片呀?”年幼的我在某一天大胆地抬起头询问正在捣鼓照片的父亲。
“因为爸爸喜欢呀~”
“每天都拍,每天都拍,你就不会腻也不会累吗?”我像是闹变扭般地撅起了嘴。
“傻孩子~当然不会啦!”父亲他微笑着俯下身子,伸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
“我不相信!”我极力从父亲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却未果。
接着,我便看到了父亲那慈祥的眼中所点亮的微光。
“你可是我的宝贝儿子呀~每天用照片记录下你的成长是爸爸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哟。”温柔至极的言语似乎现在还在我的耳边流淌着。
“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真的,很温柔。”我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自己的话,大脑的语音中枢像是丧失了机能一般。
是提到父亲的事情让我变得慌张了,还是看到了她才会这样。。。。。。
我搞不清楚,也问不了别人。
在我眼前闪耀着的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映照着我那有些慌乱的模样。
哪怕我呆滞在一边,想不出答案,她也会一直等待着我。
因为我知道,她会一直关注着我,就像她那被夕阳染红的笑颜一般,让人安心。
。。。。。。
举起手机,将自己的脸对照着屏幕,凝视着自己那看起来无比怪异的脸颊。
乘坐着末班的巴士回到自己家的校小区后,我望着苍茫的天色,回忆起家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吃了,于是我决定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两个面包当作是今天的晚饭。
说句实话,一个快要成年的男子高中生晚饭只吃几个面包,营养的供应是绝对不足够的,但是出于害怕麻烦的天性使然,加上现在基本上已空的钱包的限制(大多数的钱都拿去买游戏和小说了),我认为吃一顿面包已经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了。
“咕噜~”饿扁的肚子此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似乎是在抗议我的行为。
我像是在安抚在哭泣的孩子一般地抚摸着我可怜的肚子,心里暗叹一口气。
临走前李依馨同学还想请我去她家吃饭来着,结果立刻就遭到了我的婉拒。
当时出于我的矜持与羞涩,我头也不回地朝着她家的反方向跑走了。
早知道就跟着李依馨同学去她家吃饭了,有专属厨师做的法国大餐吗?我好想吃啊!
一想到这里,喉咙里便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口水,我迅速地摇头驱除脑海中的杂念,不想让自己接着想象下去。
照这样子下去只会越想越饿,就和深夜看美食博主的视频是同一个道理。
我沿着熟悉的道路,终于是来到了常来的便利店门口。便利店的电子招牌在黑夜中发亮,显得无比的显眼。
“常来便利店。”
也就是说,我来到了常来的”常来便利店”的门口。
这里的店长简直就是一个取名鬼才。
在我的脚刚想要踏入店面的时候,手机的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了。
将通话模式改为免提后,手机的顶部正好出现了信息栏的消息提醒。
我呆滞在原地,对话那头传来了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喂,近来还好吗?”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像是触了电一般僵硬,紧张感伴随着我的情绪在全身蔓延开来。
“喂,妈。”
“嗯,听起来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呢。”那冰冷的,带着些讽刺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着。
此时的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一句话都挤不出来了。
“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打到你的银行卡上了,你应该也收到短信了吧。”
“。。。。。。”
“你最近是不是开始打工了?”
“。。。。。。”
“如果生活费不够用的话你尽管给我提就是了,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这个阶段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吧?”
“。。。。。。”
“距离我们约定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吧?希望你到时候能让我看到你的决心,而不是再是原来那般窝囊,这段时间已经是我对你的最大让步了。”
电话被挂断在了语音的末尾,我像是虚脱似地放下了手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倚靠在便利店门口的墙边上,抬头望着不知道何时已经放晴了的夜空。原本被云层覆盖
着的月光冲破了阻碍,寄托着这世界上最纯粹的美好来照耀着这片大地。
我深深地叹口气,收到生活费时宛若上班族领到工资的那般兴奋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悲的感觉。
它就好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既无法摆脱也不敢摆脱。
夜空中所点缀的繁星散发着明亮的光,给深沉的天色增添了一份虚幻的面纱,看得到,感觉的到,伸出的手却始终触碰不到。
就像,自欺欺人的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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