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秦？阿秦！”韩红玉啪啪在秦雨柔眼前打了几个响指。
“嗯？”秦雨柔回过神来，“怎么了吗？”
“怎么了？”韩红玉神色焦急。
“你都这幅模样好几天了！说话总是爱答不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问我怎么了？阿秦，要不你听我一句劝，赶紧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别是得抑郁症了。”
秦雨柔笑道：“我还没那么脆弱。怎么，你觉得我是因为小袁的事才闷闷不乐的？”
“我觉得就是这样没错。”韩红玉说道，“我就搞不明白，明明你也答应等他去世后为他们两人办一场冥婚，他也选择了放手，事情就该过去了，你怎么还对此耿耿于怀？这种事情，咋们见得还少吗？”
“我不是在想小袁的事情。”秦雨柔说着，再次望向了窗外。
“小袁的事情只是个.....楔子。正因为他身上的事情，我居然头一次开始质疑天道——这很不可思议吧？身为道士，却会质疑天道。我在想，老天爷制定的律法天条，真的就是绝对正确的吗？又是谁规定了天道就是不可违逆的敕令呢？眼下这个社会，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真的是鸿均道祖所追求的万物平衡吗？”
韩红玉叹了口气：“阿秦....你真的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考虑这些事情吗？我不懂什么大道不可违，也不知什么天条不可逆，但我现在看的最清楚的就是你整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你会把自己身子拖垮，甚是把自己精神逼疯的，你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我又何尝不想放下？”秦雨柔喃喃道，“我又何尝不想把这种事情统统抛之脑后？可是我做不到。每当我想起这个世界上还有数百万人遭受着和小袁相当甚至比他更悲惨的命运时，我就寝食难安，因为我感觉如果世界上再无人同情他们，等到有一日这种事情降临在我身上时，也无人会为我申冤。所以我至少要做那唯一一个，仍然在乎他们的人。”
两人在餐桌前相互沉默了一会儿。
秦雨柔咂了下嘴：“阿玉。”
韩红玉看着她。
“你....处置那些人贩子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
“你是问我感受？”
“嗯。”
“最开始很激动，也很害怕。但慢慢就麻木了，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是该死的人。”
“嗯。”秦雨柔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我需要发泄一下。”
韩红玉闻言便开始脱衣服。秦雨柔摁住她道：“不是这个发泄。我现在胸中有一口恶气，得找几个人发泄一下。”
韩红玉问道：“你打算找谁？吴哥他们从良之后，江城基本上大部分小混混都给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小部分那些根本就没胆量做欺男霸女的事情，美国特工和潜伏在江城的外八门妖道我相信宋道长早就把他们处理干净了，你也不能因为说你想发泄，就直接冲到写字楼里去把陇口淳一给打一顿啊。”
秦雨柔烦躁的抓抓头：“可我现在就是想揍人！就是想打人！不抓几个恶棍打一顿我心里头这口恶气出不去！”
“克制，阿秦。”韩红玉尽力安抚道。
“你不是道士么，你在茅山上肯定有学过精心平气的打坐方法吧？现在就是使用的最佳时机。或者要不行的话，我打视频电话给你师兄师姐？再或者你去跟老苏打一架？”
秦雨柔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掐着人中沉默不语。
“这样下去不行啊。”韩红玉苦恼的跟苏义祥倾诉道，“那件事对阿秦的触动太深了。本以为她从阴曹走一遭回来，应该没有善恶抉择之事能影响她了，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却能把她困扰成这样。”
“你觉得是小事，但我和她不这么看。”苏义祥漫不经心的说道，“她会困扰成这样，说明她的心思远比我们要更单纯细腻，她嫉恶如仇的同时也在乎着每一个申冤人，这不正是我们还没被社会毒打之前所幻想的英雄蓝本吗。”
“所以说，没心没肺不好吗？”陈绝开了瓶白酒，来二两花生，滋溜一口酒，嘎吱几颗花生豆，“师父她老人家呀，就是看不透，看得少了，她要是能明白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人吃人的，她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菩萨心肠了。”
“可是真要她变得冷漠，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吗？”韩红玉无不担忧的说道，“说实话，我很喜欢现在的她，回想过往，她做到了不知多少我们一直以来都想却做不到的事情，抓间谍，杀美狗，揍人贩，痛殴社会名流，唾骂富家子弟，甚是间接做掉了几个资本家。可是我也真的不愿意看到她现在这种一蹶不振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很矛盾？”
“是啊，我当然很矛盾。我希望她能继续作为一个社会缺少的「英雄」，同时又不想她被这些身后事困扰。难道只能在英雄和普通人之间二选一吗？”
苏义祥的老母亲一边打扫客厅，听着几人的对话笑道：“你们呀，还是有点太想当然啦。你们都只顾着自己觉得秦雨柔那孩子应该怎么样，为什么就没人能从她的角度来开导她呢？”
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由苦笑出声。
听外面有人叩响门扉，韩红玉开门一看，秦雨柔站在门外说道：“阿玉，我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韩红玉：“例如？”
......
“欢迎光临！”
“喵！”
“阿嚏！”苏义祥刚一走进猫咖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嘶，哎呦呦，有点过敏....”
这里是江城唯一一家也是最为温馨的一家猫咖，来这儿的顾客没一个是为了喝咖啡的，都是冲着猫来的。
猫咖不大，却有二十多只不同品种的猫咪蜗居其中，一个个毛茸茸肥嘟嘟的，慵懒的趴在桌上或者沙发上打盹儿，长长的尾巴一摇一晃。
韩红玉气鼓鼓的吃醋道：“明明家里还有那么多小宝贝！”
秦雨柔笑笑。苏义祥说道：“这就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光吸那么十几只小猫怎么够？总得换换口味不是？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你也不计较那么多了，由着她吧。大兄弟，这里有猫罐头卖吗？”
“有！”背对着几人的店员一转身，看到苏义祥一行人一愣。
苏义祥见到这人也是一愣，倒不是因为这个店员是个老外，而是因为这人他认识。
四目相对，两人很尴尬。
前海豹突击队队长雷蒙斯，居然在江城的一家猫咖里打工。
雷蒙斯看看秦雨柔，又看看苏义祥，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我的天啊，你这家伙居然真的做到了！你真的把她从美军基地救出来了！我和杰森还以为你已经死在那儿了！”
“去去去。”苏义祥摆摆手，“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才知道啊。给我来三个猫罐头，两袋咕噜酱。”
苏义祥靠在吧台边上，没话找话道：“你和杰森不是在B站当狠活主播吗？怎么想到来猫咖打工了？”
雷蒙斯苦着一张脸，娴熟的从柜子里取出猫粮：“没活了，拉胯了——一共60块，支付宝还是微信？”
“微信吧。”
苏义祥付了款，秦雨柔拿过猫罐头和咕噜酱欢天喜地的吸猫去了。
雷蒙斯叹气道：“整活也不能整一辈子活儿来哗众取宠啊，整活终究是有极限的，脑袋开西瓜那都狠活界小儿科了，徒手劈榴莲我和杰森又整不来，整活界现在内卷的厉害，我们俩没生存空间啊。总得恰饭的嘛。”
“挺好。”苏义祥点点头，“远离了美国政府的控制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是蛮不错的吧？”
“当然不错，平静又安宁，也不用担心谁会突然对自己背后来一枪。唯一的问题就是有墙，看不了油管了很遗憾。”
“对你们两个技术天才来说墙居然是问题？”
“道高一尺魔高一尺二，翻墙这种事本来违法性质就一言难尽，我们可不想惹是生非。”
“喵喵喵喵.....”秦雨柔把一只布偶猫搂着怀里，亲昵的亲吻着它的额头，把连埋进毛茸茸的身体里使劲的蹭，别提多爽了。
韩红玉就坐在秦雨柔身边，斜着眼看那只布偶猫。
布偶猫一脸挑衅：“不爽打我呀？”
韩红玉眼睛一眯：“你等着，妹你好果汁吃嗷。我要比你可爱多了，她最喜欢我。”
秦雨柔拧开一袋咕噜酱，咔嚓一声，整个猫咖里的猫瞬间就把耳朵支棱起来了。
雷蒙斯看向秦雨柔那边：“这家猫咖里的猫，听见咕噜酱拧盖子的声音就走不动道，每天晚上收猫的时候就属这个声音最有效。”
眼见着秦雨柔被白花花一大团毛球包围其中，乐的开怀大笑，韩红玉也在一边争风吃醋，“好啦好啦，给你们吃啦，不要舔我的脸～”
望着秦雨柔开心的笑容，苏义祥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雷蒙斯看着苏义祥的表情，那神情就像是一位看着女儿打起精神的老父亲，一位替妹妹操碎了心的哥哥，一位默默注视着心上人的暗恋者。
“原来四等人还有人性啊....”“你说啥？”
正聊着呢，又有人推门而入。苏义祥扭头一看，好家伙，又是两个熟人。
其中一个老外自然是杰森不用说。但另一个人，竟然是半年前的帝都之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帝都孙家大小姐孙炬，依然是那副打扮造型，半年来是一点都没变。
“嗯？”孙炬抬眼观瞧，“稀客呀。想不到茅山天师秦雨柔和当红明星苏义祥会来光顾我的小生意。”
苏义祥皱皱眉头：“你是这儿的老板？”
孙炬笑道：“对呀？”
“你平时不总倒腾那些古玩字画么，现在又来祸害猫咖这一行了？”
“什么叫祸害？你这人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古玩字画是我兴趣没错，但我这个人就是任性，古董玩腻了，改玩宠物了，不行吗？”
“当然不行。”韩红玉站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道，“古董字画你可以随便丢弃，反正霍霍的是你自家的财产。但是这些无辜的猫咪绝不该因为你一时兴起被牵连！如果你以后又转了兴趣，是不是就打算把他们抛下等死？”
“呦。”孙炬走到韩红玉面前，把她上下打量一番，“没见过的人，看不出还挺有正义感的嘛。”
“你要是再这么阴阳怪气的和阿玉说话。”秦雨柔缓缓放下手中的布偶猫。
“我就抽烂你的嘴巴。我今天出来是为了散心的，你要是找茬打架，正好了我一桩心事。如何？要不要做一回「好人」？”
这两人果然一点都不对付。眼见着两人又要爆发口角，这时候外面又来人了。
“秦姐！”相铭笑嘻嘻的走上前来，“找你半天了，原来在猫咖里呀。”
秦雨柔问相铭：“找我有事吗？”
“当然是有任务。”只见宋道长领着箭毒蛙朝她走来，伸手递给秦雨柔一个U盘，紧接着面无表情的说道：“回家之后好好看看内容。这次的任务，应你的要求，并不是强制性的，你可以选择不参加这次行动，毕竟要说危险，这一趟是真的凶险异常。”
秦雨柔拿着U盘，眉头微蹙：“这次会来多少人？”
“鱼龙混杂。”宋道长说道，“不仅有我的团队，还有其它几个高层议员的团队，甚至还会有美国人参与其中。剩下的我不便多说，等你看完之后，记得给我答复。”
说罢，宋道长转身就走，把孙炬就这么晾在一边，一句话都插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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