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绝半跪在一座矮坟前，拿着一块湿抹布轻轻擦试着牌位上的灰尘，口中喃喃自语。
“牛奶....也不知道你的神魂是否仍在尘世间游荡。二十年了....我也老了，老单也老了，人世间已然物是人非了.....我本来应该在这里向你倾诉许多事情，却不知如何开口。”
“如今，又有一只猫妖即将渡劫，步入与你同样的道路....怎奈何天道无情，只怕此一行凶多吉少....倘若你仍有在天之灵，希望你能保佑我们吧，我陈绝哪怕是豁出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她重蹈你的覆辙。”
抹布擦干牌位上灰尘，牌位是赫然写着：「二尾猫妖，牛奶之灵位，主人陈绝」。
背后的脚步声停住了。
“单老板和我说过，他曾经有一位朋友。”秦雨柔缓步走到陈绝身边，面带惆怅之色，蹲下身来帮着他一起擦拭牌位。韩红玉则站在秦雨柔肩膀上，望着牌位直愣愣的看着。
“他也曾拥有一只已然修炼出了灵性的「墨玉垂珠」，只可惜天道不仁，没能了她的心愿。之前就已经有所察觉，他说的那个朋友，果然是你啊。”
陈绝苦涩的摇了摇头。
“牛奶是我二十岁那年从猫肉贩子手里头救下来的。她是一只很乖，很聪明的短腿猫。”陈绝说着，望向猫玉的目光带着些许哀伤，“我与她之间的真情实意，远超这世间任何虚虚实实的友谊。那个渡劫之日，我没能救下她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所以，你果然也是因为痛苦才离开了帝都。”秦雨柔盘腿坐在了陈绝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隔二十年再回来，再看到她的灵位，好受些了吗？”
陈绝凝望着牛奶的灵位，沉默了好久好久。等到他再抬头看向秦雨柔事，一双干瘪的老眼早已是潸然泪下，白须须的胡子茬微微颤动着。
陈绝的声音颤抖着：“不能啊.....还是很难受。”一个六十岁的老大爷，居然就在秦雨柔面前，像个小姑娘似的掩面哭泣起来。
秦雨柔见陈绝这幅模样也是心头一酸，抱紧了怀里的猫玉。
雷劫，既是修道之人惩罚妖邪的怒火，也是无数生灵突破亦或是破碎的瞬间。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即便这次真的能凑齐所有道具，找到神农鼎炼成妖猫丹，雷劫也是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大坎。
即便背后有传奇赊刀人的鼎力相助，可事到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秦雨柔实在有点信不过那个赊刀人了。毕竟从那些事情之中，秦雨柔似乎摸索出了赊刀人的做事风格。
「只要结果是好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马槐村就是个血淋淋的案例。烛九阴早就说过，赊刀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以马槐村百十来号村民的灵魂为代价唤来百鬼围村，而韩红玉也在她解开锦囊时提醒过她这一点。
「代价」.....那么，韩红玉必经的这一道大坎，究竟是「结果」，还是达到某种结果的「代价」呢？
秦雨柔无法想象韩红玉在她眼前灰飞烟灭的情形，哪怕只有勾勒出那么一点点趋势都足以让她崩溃。倘若韩红玉挺不过来，那牛奶和陈绝的结局就将是她俩未来的写照！
“二位。”苏义祥从背后走了上来。他其实老早就站在那里了。
他指了指墨斗轩的方向：“先着手于眼前的要紧事吧。单老板准备给我们介绍一下下午的拍卖会，这蛮重要的，觊觎「宇宙锋」的人可不止我们。”
“也是。”秦雨柔抱着猫玉站起身来，“陈老，我们走吧。”
陈绝背着身点点头，用袖子用力擦干眼泪，“走吧。”
韩红玉望着陈绝有些落寞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秦雨柔，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行人回到墨斗轩。单良早就在茶室里等候多时了，众人围着八仙桌坐下，只见单良让伙计取来一副牛皮单，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饭店里的那种菜单，要不是韩红玉眼疾手快用肉爪子捂住秦雨柔的嘴，秦雨柔张口就得来一句「这是要加餐吗？」
“诸位。”单良将牛皮单展开，调转方向推到众人眼前，“这是今天下午拍卖会的各类名器，请各位过目。”
陈绝接过牛皮单翻看起来，秦雨柔则询问道：“单老板可知这次拍卖会的东家是谁？”
单良端起茶杯，呡了口大红袍：“这次的东家是魔都王家。王家在魔都称的上是一霸，许多文物古迹和考古研究背后都有王家的身影，根据我的分析，王家这次带着这么多宝贝来帝都拍卖，估摸着是有了跻身帝都大家族的打算了。”
“确实是。”陈绝边看边说道，“这次的拍卖品都是世间难见的名品。师父您瞧，这是战国时期燕国国君的传国玉玺，这个是宋代王侯墓葬才配享用的金龙椁衣，考古学家八辈子挖不出的宝贝全在王家手上了！”
韩红玉舔舔嘴唇：“王家好东西这么多，不可能是在考古文玩方面投资多的必然结果吧？”
单老板点点头：“韩小姐此话没错。这个王家，多少跟外八门中的「长生门」沾点联系，要论挖坟掘墓，长生门应该是倒斗界祖师爷了吧。”
苏义祥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那个我们不关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的我们也不跟其它人抢。我们只关心那把宇宙锋，您知道有多少人有意向买下那把剑吗？”
“据我所知....大概帝都一半有家底的富人都愿意买。”
秦雨柔不可思议的指着单子上那把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剑样的宇宙锋：“就这破玩意儿还有人买？金龙椁衣都比这玩意儿好看，起拍价还是1000万呢，这宇宙锋怎么就直接2800万起拍了？”
韩红玉按住秦雨柔的手：“阿秦这你就不懂了。虽然我是学艺术的但好歹跟古玩也沾点边，所谓艺术之美在每个人眼里都是不尽相同的。没有冒犯的意思，肤浅的人所认为的美是金碧辉煌亦或是古色古香，可对于他们这种好东西见多的富人来讲，宇宙锋这种古董更凸显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这种陈旧之美也是被无数人所爱的，俗一点将叫做「沾老气儿」。”
苏义祥直嘬牙花子：“好不好先搁一边。关键是咋们有资本去跟那些富人竞争吗？总不能拿单老板的钱来硬刚吧，还是说咋们就做一回流氓强盗，谁拍到就直接脑袋扣麻袋拖后巷里打一顿然后把东西抢了？”
陈绝讥笑道：“你瞅你那流氓劲儿！”
单老板却当真了：“万万不可呀！帝都的富人有钱有势，都是不好惹的主，真要得罪了后患无穷啊。”
韩红玉望向秦雨柔：“阿秦，可不能和老苏学坏哦？”
秦雨柔在心里调了十七八个个儿。“各位。”秦雨柔表情有些复杂，手已经伸进了口袋里。
“我在国外帮华人商会驱邪之后，吴春秀给了我一个这玩意儿，我不知道怎么用，你们帮我看看？”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卡放在桌子上，卡片刚一落桌陈绝嗖一下就给抢过去了！
就见陈绝满脸惊恐，紧张的四下观望：“我的好天师诶！您知不知道钱财不露白的道理？！好家伙，苏小子赶紧把门放下来，把窗帘拉起来！”
苏义祥直搡他：“哎呦哎呦你至于吗？一张黑卡，真当穷疯了没见过啊？实话告诉你我以前也有一张，后来给我弄丢了，不过反正账上没钱我也就拉倒了。不过话说回来，华人商会居然给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为报酬？”
“大概是想维持长久合作关系吧。”韩红玉舔了舔爪子，“商人嘛，就像钓客一样知道如何收放鱼线。我个人觉得，这笔钱最好还是别用，但真要用的话我也没异议，阿秦你觉得呢？”
秦雨柔一脸无辜：“我只知道做法驱邪，这些个人间烟火之事我上哪知道去呀。”
“那么总结一下，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苏义祥说着，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个选择：利用这张黑卡，在拍卖会上与那些富人公平竞争，但无论输赢，后续会产生的麻烦也是蛮讨厌的。”
韩红玉点点头：“这话是没错。毕竟帝都的拍卖会也是一个小小的江湖啊。”
“第二个选择：看准了拍到宇宙锋的是哪个货，趁其不备直接脑袋套麻袋拖后巷一顿打，宝物直接白嫖，你们怕脏手没事儿，我来做，反正类似的事我以前干的多了去了。”
单老板直擦冷汗：“敢问壮士以前到底是干嘛的？和平解决问题很难吗？”
“还有第三个选择。”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苏义祥。他们之前可没讨论过第三种选择。
苏义祥说道：“摸清拍卖会现场情况，直接把宇宙锋偷走！”
陈绝拿出手机：“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我这里有个悍匪麻烦你们赶紧把他逮起来。”
单良直叹气：“哎呀.....我怎么觉得自己认识了一群暴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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