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看着这满地的空坛子，稍微愣了愣。
再抬眼，他的视线和林青姝兴奋的目光忽然撞上，原本又叫又跳的林青姝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忽然僵立不动了，楚衍看着她，也一动不动。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林青姝结结巴巴地说，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楚大哥，既然你来了，可得尝尝这酒，我跟你说，这酒可好喝了。”林青姝歪歪扭扭的晃着身子，手上拎着一个酒坛子，一边说着，一边朝他走了过来。
“哦对了，你们吃过晚饭了吗？陈老板家的烧鸡也不错...”
楚衍说：“本是等着你一起吃的。”
林青姝打了个酒嗝，才想起来她忘记的是什么事。
“噢，我想起来了，我该去剧团门口等玉蝉的。”
她没爬几步，就看见了站在楚衍身后的玉蝉，“诶，玉蝉你在这啊，那正好，不用我去找了。”
“夫人，你来喝酒会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玉蝉面露委屈，随口抱怨了一句，再看了看旁边的楚衍，到底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往师祖的身后站了站。
“我...嗝、我忘了。”林青姝干笑着摸着脑袋，转身就看见了“面色不善”的楚衍，原本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一眨眼，原本热闹的大厅，在楚衍的到来之后，安静了下来，几个女人因为楚衍的存在，开始眼神交流了起来。
“谁是老板？”
楚衍率先打破了沉默。
或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陈思可下意识的举了举手，“是我。”
陈思可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男人不好惹。
“她的酒钱给了没？”楚衍问。
“酒是我请的，不用钱。”
“那打牌的钱呢？”
“姝儿妹妹一直赢，不曾输过。”
“那不曾欠款的话，我带她回去了。”楚衍瞥了一眼身旁的林青姝，开口道。
“公子请便。”陈思可道：“姝儿妹妹只喝了几碗酒，喝的不多，公子别骂她。”
“我骂她做什么？”
楚衍微微皱了皱眉，他看起来是这种凶神恶煞的人吗？
不就是喝了些酒，也不至于吧？
陈思可没说话，她只是将视线投到林青姝的身上。
楚衍跟着看去，她低眉敛目的模样，不就是一副害怕被骂的模样吗？
楚衍叹了口气，重新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不会骂她。”
“那我就放心了，今天有姝儿妹妹在，大家玩的比平日开心不少。”陈思可松了口气。
告别了几个女人，楚衍领着林青姝离开了酒肆。
林青姝双颊绯红，眼神迷离，走路的幅度较之平常都大了不少，像是被大风吹歪了一样，东倒西歪的，看得人总想扶上一把。楚衍好几次都差点伸出手了，她自己摇摇脑袋，又好好地站稳了。
“这是，地震了吗？”她低头盯着地面，自语似的嘀嘀咕咕：“怎么...晃来晃去的？“
“地好好的。”楚衍回道：“是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才喝了两碗，怎么就醉了？她们四个女人每人都喝了几坛都没事，我怎么可能连女人都不如？”
楚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说的，她不也是个女子？
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回道：“你没醉，没醉，是地在晃。”
林青姝傻笑着摩挲手中的两块中品灵石，好像正拿着天大的宝贝。楚衍正想提醒她看路，她却忽然拿着灵石献到他眼前：“给你看看！这是我今天挣的！”
她孩子气地笑了起来，鼻子上挤出几条笑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吸引着他。
她一派天真，毫不设防。
也让他防不胜防——他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楚衍沉默好一会，轻声道：
“嗯，看到了。”
“我挣的！”她宝贝地把灵石放到胸口，又一次重复道。
“嗯。”楚衍说：“你真厉害。”
林青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她往前爬了几步，拦在了楚衍的前面。
“真的吗？”
不知道她为何对这种小事在意，但楚衍还是认真的回道：“真的，你很厉害了。”
楚衍原本以为这话题应该就这样结束了，谁知她忽然停下脚步，嘴角一撇，眼泪珠子迅速在眼眶里汇聚起来。
“你说谎！”
“我没说谎——”楚衍拧起眉头，想和她解释一番。
“你就是觉得我没用！”
“我没有...”
“你有你有！”
林青姝喝醉了以后，言行都倒退成了三岁小孩，让楚衍有些哭笑不得。
他寻思着不搭理她会不会好些，便没有再和她说话。
沉默的走了半天，林青姝的声音也确确实实没有再响起了，哪知道更麻烦的事情发生了——他无意中透过夕阳的光芒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闪着些晶莹的东西。
他自然不会以为那是汗水，只是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林青姝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小声的抽泣着。
那一滴一滴的眼泪像针一样，直直地戳在他心头，不是滋味。
楚衍猛的停下了脚步，转身挡在了林青姝的前面，整理了好一会腹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有干巴巴的一句，“我真没骗你，你别哭了。”
她不说话，就是哭。
刚刚还希望她能安静一些的楚衍现在想给自己两个巴掌。
现在她安静了，他倒是安静不下来了。
他只能重新引回刚刚的话题，“你真的很厉害，会写话本，记性又好，悟性也高，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你学木雕的速度也快的不行，什么君衍仙君，我看就是他师...就是他师父也没你厉害。”
林青姝终于抬头看他，抿着嘴，直勾勾地看他，泪珠子从水光潋滟的杏眼里接二连三落下。她什么都没说，但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足够让他生出一种自己是千秋恶人的错觉。
“我这么厉害...”林青姝丧着脸，泪光在眼眶涌动，“那为什么我帮不了娘，帮不了青鸾，就是你的忙也帮不上...娘死了，青鸾也死了，大家都死了，我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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