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道边山路崎岖，树柏森然，云雾依旧很浓。
回去的时候是后半夜，篝火仍旧燃着，林青姝躺在布单上，睡得正香。
楚衍没有扰她清梦，静静的坐在一旁冥想。
维持“灭圣”法阵花费了他大量的灵力，加之九百多年前留下的伤到现在都没好，所以接下来的一周，除了必要，他都不打算再使用灵力。
山上的气温变得很快，夹杂着水雾的的大风在山洞外呼啸，连带着山洞里的火苗跟着忽闪忽闪，干燥的柴木偶尔蹦出一枚火星，转瞬便熄灭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阵寒风从洞口吹了进来，睡梦中的林青姝冷得抱紧双肩，坐在身旁的楚衍发现了，把她身上的袍子重新系了一遍，领口紧紧拉拢起来。
做好这一切，楚衍正准备起身，林青姝的尾巴突然就裹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拉倒在了怀里，抱得死死地。
紧接着尾巴一圈又一圈的绕在了他身上，将他裹成了个人形粽子。
林青姝睡的很沉，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周围多了一股热气，跟冬天时候青竹往她被子里塞的火暖玉枕一样。
“唔唔...”
她喃喃喊着青竹和凤鸟，却发不出声音，面色倒是格外的沉静。
楚衍侧头看着林青姝的脸庞良久，醒的时候跟小野兽一样，可是睡着了，又是这么软这么乖这么娇，看的他心口一热。
他被她抱着，手也拘束的不知道该怎么放。
夜色依旧深黑，只有月亮西斜了一点。
这样被她捆着也不是个办法，楚衍捏了个法决，打算用个替身法。
“别走...”
林青姝似乎察觉到他想要离开，声音嘶哑的呜咽了声，低低地，像是在哭，也像小兽濒临死亡的哀痛之声，满是绝望的悲伤。
叹了口气，楚衍还是打消了念头。
“别怕，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他轻轻拍打着林青姝的肩膀，轻轻安抚着。
篝火摇曳，照亮了这个不大的山洞，也露出了林青姝脸上的痛苦和纠结。
她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沾湿了楚衍胸口处的衣服。
他想过把林青姝叫醒，可是以这些日子他对林青姝的观察，如果她醒了，肯定不会把心底里的这些恐惧和悲伤流露出一分一毫，还是会沉沉的压在心底里。
藏久了，成了顽疾心魔。
倒不如让她这样的发泄出来。
发泄出来了，才能好的快。
...
林青姝白天的时候用了太多体力，几乎躺下没多久，她就睡过去了。
夜里，她感觉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热烘烘的怀抱像个温暖的避风港，隔开了风里的冷，挡住了地上的硬，让她不自觉越钻越近，恨不得把全身都窝进这个热源。
天明时分，惨白的晨光照射在眼皮上，让她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察觉到她醒来，被她绑了一夜的楚衍也松了口气。
她惺忪的睡脸很是漂亮，衬着毫无戒备的纯美睡容，透着让人舒心的美好。
她懵懵懂懂的揉着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气，秀长柔发压在枕上，有些慵懒的乱意。
“楚...楚大哥，我吃不下了。”她的声音很轻，有些含糊。
原来，还没睡醒。
“楚大哥，我真的吃不下了...”林青姝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得反应过来什么。
直到将眼眸完全睁开，与楚衍正视的目光对上，她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两双明亮的眸子离的极近，将对方的眼睛映了进去。
楚衍神情未变，心静自若，反倒是林青姝眼神慌了起来，气息急促，她整张脸都如同晚霞抹过，红彤彤的。
“你...我...”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她在家的时候就喜欢抱着火暖玉枕睡觉，想来应该是昨晚把楚衍当成家里的枕头了。
刚才有没有失礼？有没有说什么梦话？
甚至——
林青姝低着头，满面通红的追忆着梦境，前半夜的梦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刚刚梦到了烧鸡，好几盘...
应该没有馋的流口水吧？
而且她还和楚衍说好了后半夜她来守的，怎么就睡死过去了。
“林姑娘，既然你醒了，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不...不好意思。”
她道着歉，马上松开了尾巴。
见到手足无措的少女，楚衍悠悠从地上起身，他突然想起昨晚的蒜头王八，微微扬起了嘴角。
“昨晚风有点大，天有些冷，林姑娘尾巴就自己动了，我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
听见他的话，林青姝微微鼓起脸颊，视线中有着一丝别扭，正想该怎么道歉，却发现楚衍依旧在看着她。
“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有些慌，很在意。
该不会是口水流到嘴上了吧？
楚衍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衣袖，原来她还是没有放开拉着他袖子的手。
这下，林青姝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的言语连搭意都做不到，有些乱，就像是她慌张放开的手，竟是不知收回，胡乱摆着。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将刚才的事儿摆没，但仿佛能让她好受些。
这叫什么事啊。
丢人丢到家了。
摇了摇头，楚衍将地上的东西收了起来，“走吧，该下山了。”
...
万里之外的长水仙宗。
流水潺潺，掩不住坐上男人的笑容。
伴着一阵清风起身，男人遥遥望着山门之外。
身旁的菩提树随风摇曳，却没有一片落叶，没有一丝杂声。
阳光透过树叶，稀稀疏疏的落在碎石横陈的大地之上，在碎石上起舞，好似流转着世间百态。
若是高境界者，大抵便会发现，此术与楚衍常做的观望星空之举，竟是异曲同工。
“西边好像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过师尊在那，想来应该也没什么事。”
男人扬了扬眉，觉得有些无趣，随手掏出了一只酒葫芦，又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不久前去饭堂那里偷的二两酱牛肉。
酱牛肉用油纸包着，还很温热。
只是他并为马上吃这酱牛肉，而是转身看向远处的菩提树。
“藏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他轻哼，笑声中带着一缕不羁的浪荡。
一道垂天的金光落下，照耀在了不远处的菩提树，宛若擎天一柱，将所及的石头尽数泯灭。
一名小道修慌乱的惊呼叫喊，龇牙咧嘴的模样逗得男人一乐。
“掌门师尊，手下留情！是我！”
玉蝉怀疑，莫不是他这个亲传弟子是假的？
师尊是真的想搞死他不成？
男人饮尽葫芦中的酒水，眼瞳中透着快哉的战意与期待。
“我说玉蝉，你是不是到了该历练的时候了？刚好代师父去看望一下你师祖。”
“确实，弟子确实有下山历练的打算，但尚未做好准备...”玉蝉下意识抱拳回答，犹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父刚刚说了什么。
“师...师祖？！”
“不是师师祖，是师祖，你下山去看看你师祖，代我向他问好...”
“可是师祖不是已经...”玉蝉的眼中一片震惊。
君衍仙君死在了九百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是宸天界上到老人，下到孩童皆知的事情，
但他转念一想，师父从不无的放矢...
也就是说，师祖，没死！
他正在震惊的时候，后脑勺上突然袭来一只大手，给了他一脑瓜，“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也不用准备了，师父现在就送你下山。”
没想到师尊会来这一手儿，玉蝉眼瞳睁的老大，完全没有准备。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师尊送到了山脚下。
紧接着出现的是他的行李和远处飘来的师父的声音。
“有事记得虎鱼联系啊...”
紧跟刚刚的地方飞出一柄长剑，带着霸道的气息，朝西方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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