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买一把便宜又不错的兵器的话，我有个不错的推荐……”
艾雅跟着声音转过头去，发现那话并不是在对她说。她看见隔壁的酒桌上，几个胡子拉碴大叔在喝酒。而说话的是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带穿着一身灰白色斗篷的少年。那件斗篷，有些老旧，但是却很干净。
“要我说，无论是在街道上叫卖的，还是在那城中大道上开门店的，都算不上是超一流的店铺，因为在那里你能买到的，别人也能买到。
如果你想买一件好用又趁手的兵器，在这些地方或许就能买到。但如果你想要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兵，那就只能去找传说中的铁匠来为你铸造。
恰好，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位铁匠，而且刚好就在这座城市里。
他为英雄们铸造过神兵，也亲自提起过兵器斩杀怪物。他打造的剑削铁如泥，他打造的斧无坚不摧，他铸造的铁锤能击碎钢铁，他制造的箭头更是能射穿一切。
他的身边常伴炉火，他的铁锤从不离开自己的手。他就在那里，在等着下一位勇者。他在等待下一个能够提起他的剑的勇者。
但他既不在人前，也不在闹市。他在富人不行走的路上，他在贵族看不到的门后。他在亲临雨水的屋檐下，他在野狗蜷缩的地方。
他会在泥泞之地等着你，在你被野猫抓挠之后，他会在下一个拐角处出现。”
少年所说的话语，就像吟游诗人的歌词。当然，是最糟糕的那些词。随着他的讲述，小道消息逐渐脱离现实变成了故事，话语也变得离谱。
与少年同桌的大叔们只顾着喝酒，全然没有理会少年的意思。艾雅也因为自己居然认真去听了这些无聊的酒话，而感觉有些愚蠢。
她捏了捏鼻梁，算计着差不多该离开这里。
但她如此想的时候，声音却又传来。
“这可不是无聊的酒话，你知道的……”
背对着她的少年，话语似乎又落到了她的身上。那灰白斗篷的少年缓缓转身，他的脸也慢慢出现……
啪！的一声，一只手用力拍在艾雅的肩上。
“艾雅，我们走吧！”
“啊！！！”
艾雅被赫尔的突然出现吓得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的转身碰到了桌上的木杯。木杯里残余的果汁流到了桌子上，一直流到那边被艾雅的叫声吓到的诺娅那里。
赫尔一脸无辜地朝着这边，诺娅也奇怪地看着自己。
艾雅眨了眨眼，摇了摇头，似乎是从什么梦境里回过神来了一般。她想到了什么，赶紧转头向身后看去。
但当她再回过头去时，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那酒桌的位子上，只有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的几个大叔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
“怎么了吗？”诺娅有些担心地问。
“不，没什么事。”艾雅说：“我刚刚可能迷糊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张空落的位子上。
艾雅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的眼前似乎有些模糊。
……
少女们离开酒馆，向着下一个方向前去。虽然诺娅担心艾雅是不是太累了，但艾雅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少女们继续前行，路过未见过的街市和人来人往的广场。
就在这时，赫尔突然转头，说有在意的地方打算自己独自前往。
“你又突然说什么些胡话。”
“你们在这里等我！”
赫尔不顾艾雅的叫喊，一溜烟消失在了人群中。只是一眨眼，便不知去向。
艾雅其实知道赫尔为什么突然奔跑了出去，因为那一瞬间她看见赫尔那蒙眼布下泛起了红光。赫尔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恶魔有关的事情。
艾雅其实有猜到，因为她察觉到了赫尔出门的过于积极，和赫尔在逛街时就喜欢左顾右盼的动作。她也注意到了赫尔跟老板打听消息。艾雅大约猜得到，应该是和红耳城里祭祀之刃被盗窃的事情有关。
但这些，诺娅是不知道的。艾雅也还不打算让这些事情干扰到诺娅。
诺娅有些担心地看向艾雅，艾雅便开玩笑说八成是那尖耳朵肚子疼了去找地方了。
无论如何，现在两人只能在原地等着了，她们找了个长椅坐下，试着等那个糟心的尖耳朵回来。
但是，她们可没办法在这里一直等着。现在已经是下午，往来的摊贩和开门的店面变得更多。早上就已经许多商贩叫喊的广场现在更是加倍的吵闹。人越来越多，艾雅与诺娅两位年轻的少女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们本来打算在原地等待赫尔回来，但越来越多的人，和路过的人看向她们俩的眼神，让艾雅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艾雅从路边的长椅上起身，拉起了诺娅的手。
干等并不是什么好事，在人群之中干等也并不是什么安全的行为。
但艾雅没有跟诺娅说自己的不安。她跟诺娅说的理由是，要先去买一把兵器，这样好跟那个邪剑老爷子交差。
艾雅当然不会信那些酒话，她本来就没打算要什么传说中的神兵。要说职业，她是朝着魔法师的方向走。要说防身，她怀里一直藏着那把匕首。还有预算也好，需求也好。她根本就不需要那些酒话里的武器。
她现在就想随便找个武器铺，用剩下的预算买一把能看得过去的剑就行。然后再回到原来的地方，等那个我行我素的尖耳朵回来汇合，就能回学院去了。
艾雅是这样打算的，但当一个小孩的哭声从耳边响起时，她便明白事情总是没有她想的那般顺利的。
……
当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踩在一条荒凉的街道上了。
是的，荒凉。破烂的房屋似乎无人居住，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只有破裂的石头。一个穿的糙布衣的小孩蹲在路边，一抽一抽地低声哭泣。
转身能看见的前后都是如此，所见之处只能用荒凉二字来形容。
艾雅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从刚刚那人满为患的街市走到这种地方。她也不敢相信，即使是繁华如此的红耳城，居然也有这般荒凉的地方。
“艾雅，那里有个小孩在哭。”诺娅拉了拉艾雅的衣袖，她似乎有些在意那个小孩。
但艾雅，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什么时候走到这里的？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
听到艾雅的问题，诺娅似乎有些惊诧样。
“我们不是跟着你走到这里的吗？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也没理我。”诺娅说到这里，低了头似乎有些委屈。周遭这般奇怪的荒凉环境本就让她有些害怕，现在艾雅又是这样的回答让她更加难受。
看着委屈的诺娅，艾雅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无法理解现状的疑虑。
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艾雅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在记忆迷迷糊糊的时候，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的路。甚至还拉着诺娅走到了这种地方。
艾雅有些愧疚地看向诺娅，道歉说。
“对不起，诺娅，我可能是有些过于迷糊了。”
“迷糊，也是因为那个吗？”诺娅似乎想到了什么。
诺娅看向了艾雅的右手臂，那长有鳞片的位置。艾雅知道了诺娅的意思，她自己也将手握到了手臂上。但艾雅什么也没感觉到，理论上也该什么也没有，毕竟她早上吃过药物了。
“不，我觉得不是，应该是别的什么……”
突然，那小孩的哭声变得更大了。
猛地作响的哭声，再次吸引了两个少女的注意。诺娅有些担心地看向那个哇哇大哭的小男孩，但艾雅却反而有些警惕地看着。诺娅试图向那个小男孩走去的时候，也被艾雅拦住了。
倒不是怀疑男孩有多危险，而是因为，她们在的地方本就不对劲。如果艾雅没有猜错，这个看似荒凉的地方应该是贫民窟。
她本以为这般繁华的红耳城应该没有这种地方，但现在不仅有，而且自己还误入了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个小孩在这里，但过去的经历告诉她，贫民窟里的小孩不能随便靠近。
“艾雅？”诺娅担心地看向艾雅，看看艾雅又看看那个小孩。似乎不太理解艾雅这警惕的行为。艾雅看着诺娅这天真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最后，艾雅叹了口气，说。
“你站着别动，我去看看。”说完，她向着那个小孩走去。
她也不愿意跟诺娅说出自己的担心，甚至她心里也有些在意。或许这个孩子并不需要警惕，或许这个孩子真的是和家人走丢，或许自己的想法都只是些偏见。
但事实证明，她一开始那有些恶意的警惕和糟糕的揣测是正确的。
就在艾雅蹲下，用手向那个小孩伸去，并且各个开口询问的时候，小孩的哭声就突然消失了。张开手臂的小孩如一头小野兽，猛地向着艾雅怀里冲了过来。
在艾雅犹豫的一瞬间，小孩从艾雅腰间抓走了什么东西，并且一个头顶把艾雅撞。
反应过来的诺娅试图去阻拦，却也被这小孩粗暴的动作拐到在地。害的诺娅连带她那身淡黄色的衣服一并倒在泥泞的土地上。
艾雅迅速起身，想要去追那个小孩。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小男孩就已经从道路上消失了。那小孩钻进了不知道哪个房子里，就像针落入水中一样，不知去向。
艾雅摸了摸腰间，那个放着她首饰店买的礼物的袋子没了。她想去追，但转头一看，诺娅却半坐在那，似乎在捂着脚踝。
……
诺娅的脚崴了，而且有些严重，单是踩在地上就会很痛。单靠她们会的治疗魔法，最多只能减缓一些疼痛，没办法治愈。
艾雅搀扶着诺娅，试着沿路先返回。毕竟现在也顾不得其他，诺娅脚伤又一身泥泞，防止在遇到麻烦的事情也只能先回学院去。
艾雅把自己对贫民窟的怀疑告诉了诺娅，诺娅先是听着有些惊讶，但想到刚刚的事情，也默默接受了这样的现实。诺娅在心里有些怪罪自己的天真。
虽然引起这些的是那个小窃贼，但艾雅心里却觉得是她的错。她还是疑惑，自己从酒馆开始就时不时产生的迷糊感是怎么回事。时间空间还有接连发生的事情，仿佛都有些错位。
……
叮，叮，叮。铁锤敲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疼。”
诺娅忍不住出声，艾雅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叮，叮，叮。
“怎么样，还能坚持吗？”艾雅担心地问。
“嗯，说实话，有点不太行。”
诺娅的脚伤似乎比想象的眼中，她必须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最好能有地方能做一些处理。而且，诺娅的衣服被水坑浸湿也需要弄干。虽然诺娅没有说，但每当风吹过时，诺娅都会颤抖一下。
呲——，那是烧热的铁被水冷却的声音。
两个少女，在这荒凉的小路上暂时停下了。根据诺娅的记忆，她跟着艾雅在这里走的时间并不久。但现在她们两人尝试沿路往回走的时候，这条路却好像发生了变化。
她们似乎看得到那之前繁华的街市，但现在却不知该走多少个弯路才能走出这个荒凉无人的贫民窟。
艾雅看着前方，在那那拐角的地方看到些许火光。打铁的声音不断地从那传来，艾雅恍惚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想起了中午，那个灰白斗篷的少年胡诌的画面。她追溯自己的记忆，却只觉得记忆有些混乱。她想不起来那个灰白色的斗篷到底是真的出现，还是自己眯眼休息时梦到的幻觉。
她总觉得从酒馆出来之后就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诱导着她来到这个地方。
“诺娅，我们再往前面走两步，好吗？”艾雅说。
诺娅看了看艾雅，然后信任地点了点头。
艾雅扶着诺娅，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他们走到了下一个拐角的地方，那打铁的声响也越来越大。
火光带着燥热的空气吹到她们身旁，一个燃烧着火炉的铁匠铺出现在她们的面前。那握着铁锤在敲打铁块的壮硕身影也在火光里若隐若现。
而当艾雅仔细朝里看去，她瞳仁便猛地睁大，脸上的神情也僵硬地定住。因为她惊诧地发现，在那铁匠铺里正在打铁的壮硕身影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族……
而是一个，牛头人！
……
“嘿嘿，看来她们已经到了。”
灰白色斗篷的少年，坐在酒馆里微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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