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么崇拜你。”
希德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稚嫩的模样。那是他只有六岁,手中的剑还是执行仪式用的木剑。因为尊贵的身份,他使用的是霜白蓝瞳木打磨的剑身,黑橡木雕刻的剑柄。他的父亲安德烈三世那时还是英明盖世的君主,刚刚征讨联合王国的功绩让整个帝国都处在欢欣鼓舞的气氛中。皇帝的铁腕紧紧地捏着各个公爵,无论是东陆还是西陆,都是一副祥和的样子。
他的第一次持剑仪式是由父亲主持的。尽管实际上他还不到应该持剑的年龄,但是固执的皇帝认为自己的儿子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强大,才能在未来肩负起统治帝国的责任。
结实的木头拿在六岁的孩童手中还有些沉重,小希德试着挥了两下,差点栽在了地上。
安德烈看到这个景象后很露出一丝笑意。他亲自扶起希德,并拔出腰间的佩剑向他示范正确的出力姿势。
皇帝的剑力道十足,尽管只是看着,希德都能感受到剑尖传来的锋锐。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将木剑夺走,安德烈直接将真剑交到了希德手中。一旁的安娜想要阻止,但是安德烈对她说:“这是我们的孩子,相信他。”
希德接过了沉重的钢剑,剑柄上镀满了黄金,镶满了宝石,希德只是用力握着,就感觉到疼痛。但是他还是学着父亲的样子,双手歪歪斜斜的挥出了一剑。
这次比木剑的情况还要好,尽管剑尖颤颤巍巍地落到了地上,但是希德的脚步很稳,身体没有像刚才那因为挥剑而倾斜。
“好!”安德烈大声赞赏,而身为母亲的安娜看起来十分担心。
“就这样!现在,拿起那柄木剑再试一次。”安德烈将木剑丢到了希德脚边,自己又从儿子手中拿回了皇帝的佩剑。
希德重新拿起木剑,现在他觉得这柄剑轻多了。双手向前一挥,伴随着优美的曲线,希德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卡尔,我觉得他很有天赋!”安德烈兴奋地指着希德说,“今后你来当他的剑术老师,可别放水,好好培养他。”
“是!”那时候的卡尔尽管已经功成名就,还是略显青涩的青年模样,只有在指挥战斗的时候才会显现出统领一切的雄风。
“希德,你做得很好。现在,攻击我。”安德烈将身上的红色长袍脱下,拿起自己的佩剑对年仅六岁的儿子摆好了架势。
害怕的希德看向自己的母亲,安娜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一旁的卡尔则面露微笑,向自己打气。
于是希德双手握紧木剑,大喊一声,就用父亲刚刚教给自己的一招攻了上去。
属于皇帝和皇子的两柄剑相交在一点,希德手中的木剑毫无疑问地瞬间破碎,这让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平衡而向父亲的真剑撞了过去。
看到出现危险,安娜和卡尔立刻冲了上去。不过在他们到之前,安德烈就已经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儿子。
“很好,你令我骄傲。”安德烈勇猛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希德的持剑仪式就这么结束了。本来皇室子嗣的持剑仪式中,最重要的一步是将自己手中的仪式木剑亲手折断,以表明自己断剑的意志。不过希德的木剑,已经由安德烈亲手斩断了。
父亲的话一直萦绕在希德耳边,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希德将自己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训练之中。他的童年从此失去了轻松和娱乐,但是希德并不后悔。
在卡尔的指导下,希德的剑术越发精湛。仅仅三年后,希德九岁时,他的剑术就已经超过了帝国中绝大多数的战士,而一般的小孩这个时候可能还没有摸到剑。
在通过偷袭打败了只使用一只手战斗的卡尔后,希德高兴地去向父亲汇报。他挥舞着手上的铁剑向皇帝冲了过去,却被安德烈身边的近卫拦了下来。如果是往常,近卫们是不会阻拦这位充满活力的皇子的。
“希德,我现在没有时间,等我回来。”安德烈隔着众多士兵向希德解释现在的情况。从士兵们的缝隙中,希德看见父亲的脸似乎没有往常那么轻松。
之后希德就被克莱尔拉走了,她对希德说父亲似乎要去一趟艾德蒙领。
安德烈没有骗希德,皇帝的车队很快就出发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希德第一次知道有佩特拉这个人。
希德在皇宫中独自待了一个冬天,直到第二年的春天,车队才终于返回的帝都。可是这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安德烈三世坐在庆典的马车上一言不发。他的双目微闭,嘴唇干瘪。一举一动都像是个老人,缓慢至极。如果他身边没有皇后安娜,人们都不敢相信这位精力充沛雄才大略的皇帝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成了这副模样。
再之后,安娜就在实际上控制了帝国的朝政,卡尔也变成了帝国最富权力的指挥官。
而自己的父亲,希德每次看他的时候,他都在睡觉,有时甚至连叫都叫不醒。就算是叫醒了,安德烈也只会不清不楚地嘟囔两句,甚至会在希德的质疑中再次睡去。母亲向希德解释说安德烈累了需要休息,但是希德对父亲的失望却越来越大。儿时的梦破碎,自己敬佩的父亲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对自己提出了那么多成为一位贤明君主的要求,而自己却把这些事事都交给母亲,躺在被窝里睡觉。从小的教育让希德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
于是他在潜意识中开始寻找一位真正配得上他尊敬的人,或者说寻找一个能够符合男孩心中英雄形象的人。很快,当他在宴会上再次听到帝国传诵已久的圣王叙事诗的时候,他对英雄的憧憬就全部寄托在了奥古斯莱斯身上。
他开始向着新的目标奋进,尽管他心中的奥古斯莱斯只是出自他自己的幻想。
现在,在极速下坠的高空中,那个名叫奥古斯莱斯的男人已经失去了自己追求的那份强大,像一根稻草一样在空中被风雪肆意蹂躏。
希德从手中掷出了自己的剑,代表着与奥古斯莱斯之名的诀别。尽管自己的体内,可能还流淌着这个男人的血。
双眼紧紧盯着掷出的剑,希德像是偏执一般,一定要看见自己的剑贯穿目标。
而事实是,奥古斯莱斯在被命中前忽然消失了,连同哈迪斯一起。以至于依琪从下方射来的箭矢和希德掷出的剑碰撞在了一起。
他怎么可能还有力气闪避?希德是知道米歇尔会使用自身传送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还有余力施展法术。哪能是什么?
一声龙吼响起,回答了希德的问题。
哈迪斯的魔法不仅仅是为了逃生,更重要的是求救。那贯通天际的漆黑剧毒之柱就是他向其他龙族传递的信号。
一头银龙出现在了希德的下方,看样子是他背上的魔法师施展的传送法术。
希德抽出另一把剑还想再战,但是下一秒就被希尔伯特传送回了王座之厅内。
“你做什么?”希德大喊。
“你想死吗?”希尔伯特也不甘示弱。如果银龙向希德吹出吐息,皇子根本无力对抗。
“让我上去。”
“你这个人——!”希尔伯特话还没说完,另一头金龙就已经喷吐着烈焰向着王座之厅俯冲下来了。看来希德没有再被传送到空中的必要了。
——
“巴克斯,你来的真及时。”人形的哈迪斯在巴克斯背上喘着气,米歇尔的伤口也作用在了他的身上。龙和人的生命在一同流逝。
“不必多礼,我的王。只是,王后的行动,我实在无法干预。”
不用说,那头疯狂地冲向希德的金龙,就是哈迪斯的妻子柯尔。
本来由于狂化的现象再临,没有守望者的柯尔和菲利克斯两人都被安排在了隐秘的监视所中,但是以曾经金龙公主的脾气,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当她发现了自己丈夫施展的法术后,就跟着巴克斯一同前来了。
米歇尔的本意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将军队全部支走,只留下巴克斯负责接应。可是希德等人的实力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让这次行动显得相当冒险。
不过对他来说,再次见到亚德里亚,比什么都值。
“恕我直言,王。你的守望者,在我看来并不理智。”巴克斯再次对哈迪斯说道。
“他是有不少问题,但是这之后再说吧。”
巴克斯没有回应。的确,按照现在的优先度,应该先剿灭剩下的入侵人类。等到米歇尔醒过来,再好好盘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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