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这家伙……
该不会已经和爸爸发生过什么了吧？
少女声音有些低了。
不过时妍没什么反应，听她追问，便继续道，
“我挣扎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阿晴见状，慢慢又把我放开，但一直在警惕我，怕我又往河里跑。”
“我就转过身，坐在地上。”
“因为现在被他按住不断挣扎的缘故，所以身体酸痛，我抬头看他，阿晴站在我面前，因为浸了水而有些狼狈。我第一时间却在注意他脑后的月亮。”
皎洁明月高悬，浇下了柔软的霜纱。
“那天是圆月，月亮很美，我又盯着他，突然问他说，你能不能用力打我一巴掌。”
少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时妍注意到了，微微一顿。
又想着不愧是父女，心爱的人当初听到自己这样说时，脸上表情是相同的。
“我希望籍此冷静一下。”
她稍微解释了一声，继续道，
“阿晴没答应我这个要求，但他看着我起来，又怕我往河里去，见我坚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起先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我便告诉他，请用力一些。”
“阿晴可能也是有了火气，毕竟大半夜救了我两次，在冰凉的河水里一直折腾，再三与我确定之后，他就应下了。”
时妍下意识抬手捂住左脸，想起那时的痛楚，却没什么后怕，俏脸上反倒是柔和下来。
少女这才知道，眼前的家伙并不是机器人。
除开清冷的模样像是冰山木头，也会表达温柔。
静静看着她回忆，胸口莫名却有些堵，但故事没讲完，还得耐心去听。
正想着，又听她道，
“打的那一下特别痛。”
“以至于我后来脸肿了几天。”
“我当时没哭，不过他反而是慌了，一直和我道歉。我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拽住他的衣摆，静静呆在河边，听虫蛙鸣叫，他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模样，慢慢又察觉到我身体因为冷风吹着一直发抖，就把外套给我穿，送我回家了。”
“等一下。”
少女打断了她，毫不客气地问出了心中不解，“时妍姐姐又为什么会提这种奇怪的要求？”
少女觉得，正常人都不该有这种脑回路吧？
主动让别人打自己。
虽然这位时妍姐姐看起来确实不太正常……
她不认为对方在胡编乱造，因为这种事情等她离开之后去问爸爸也能得到答案，骗自己没有意义。
尽管努力让语气如常，但终究还是少了最初的礼貌，带了些许诘问的意思。
心又乱了……
果然遇到有关爸爸的事情就不能好好冷静思考了。
少女藏在袖子里的小手攥紧。
时妍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像是犹豫了而沉默两秒，随后抬起来脑袋，望向天空，
“这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小时候，人贩子为了不让孩子哭闹，就会一直扇小孩子巴掌，打到小孩子乖乖听话，不哭为止。”
人贩子？
突然出现的陌生词汇让少女一惊，愕然地看着她，又想到她口中的养母，沉下心来。
反倒是时妍小姐并不在意，匆匆将着话题略过，继续解释道，
“我当时一心想死，可是阿晴却一直想着救我。感觉自己被除了养母之外的人关心，为了不让他困扰，我希望自己能听他的话，于是就让他打我了。”
时妍小姐扭头看向少女。
她这次也在笑，笑容不同于开始的僵硬敷衍，很好看。
像是学着刚刚少女的模样，又多了一些少女没有的温婉。
“会很莫名其妙吗？因为我不能完整表达情感，所以无论什么事，都是理性在催使我做出行动，我觉得该这样子，于是就那么说了。”
时妍说了长长一段话，又补充道，
“可能有些举动确实不被理解。”
人总是感性，感性会影响理性做出决断。
当人只剩下理性，做出的行动将会完完全全出自于内心。
少女沉默下来，
“……再然后呢？”
“再然后……家里虽然发生了火灾，但简单修整过了。阿晴送我回到家，他当时好像和我说过一些让我好好休息、劝我不要想不开之类的话，不过我忘了具体内容是什么。”
“他送我到家后就想回去了，但是我抓着他的衣摆，一直没松手。”
“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试着想让我松手，但我没照做。我希望自己能被人关心，不想放开他，所以我们一直不说话。”
“后来他好像没办法了，又看见我衣服一直滴水，就让我先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和我保证他不会趁机走掉之后，我就乖乖听话了。”
“出来之后，我就又抓着他的衣摆，站他旁边，他可能是拿我没办法了，也可能是担心我一个人又想不开之类的，就先带我回家。”
“他也换了身衣服，然后我们就在沙发上看电视，阿晴应该是想和我聊聊天开导我，但我总是沉默，于是就一起发了一整晚的呆。”
“……”
“第二天，我感冒发烧了，脸又肿的很高。阿晴拼命和我道歉，但我从来没有怪过他，况且明明本来就是我的请求。”
“他想带我去医院，可我讨厌医院，因为养母就是在医院里去世的。没有办法，他只好去买了感冒药和伤肿药膏，尽心尽力照顾我，忙前忙后。”
“我很喜欢被他关心的感觉，但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开心，所以阿晴看我总是面无表情，估计以为我在生气，有些怕我。”
“后来我好好和他解释了，他这才安下心来。”
时妍顿了一下，回忆起心上人那时的表情，心里又有些奇怪的情绪蔓开。
大抵是愉悦开心之类的吧……
这些年与他在一起的日子里，也常常会有这种情绪出现，不过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所以无人知晓。
“第五天，病好之后，身体有些虚弱，结果又遇上生理期，只好继续被照顾着。”
“意外知道了，不论是冰糖雪梨还是红糖姜水，阿晴都会做。”
“再是然后……”
时妍小姐收声了。
娓娓道来的故事算不得精彩，结局也是简单好猜。
少女垂着眸，礼貌乖巧的笑容却是露不出来了。
“那时妍姐姐和爸爸，现在又是怎么样的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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