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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坏灾地旅行见闻,其一

崩坏灾地旅行见闻,其一

从圣芙蕾雅学园的连岛桥梁驶离,路途遥远,要穿越一座城市,去往另一座城市,白羽抱着她的十一阶魔方,饶有兴致的心算最短步骤,闭着眼睛尝试还原,时空构造体车饰摆件奇妙的悬停着,金属片符号星月连转。

我偷眼看白羽,她没有发现,小手摆弄玩具时看上去很开心,安稳平静的驱车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后来..

“呜。。。”

“装啊,怎么不装了?说好的收魂不眨眼呢?”

靠在路边停车熄火,我索性变一张椅子出来,守在车头前晒太阳,这里已经远离市区,车流稀少。

“她怎么了?”

白羽轻飘飘浮在肩侧,眨着眼睛观察趴在我腿上一动不动,手脚两头都挨不到地面的女孩,那么娇小,只有宽袖子瘫在地上粘了土,我撩开她白黑渐变的长发,替她拍后背。

“听上去很不现实,但看症状,像晕车。”

“啊——?”

白羽讶异出声,我本想表情平静的开口,奈何嘴角不自觉的越咧越开,搁浅疼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遇见让我疼着也想笑的事。

“呜。。”

“她两只眼睛都晕成蚊香了诶?真的没事吗?”

白羽有些担忧的面向我。

“没事,死了正好,晕车的神之键,主教来了都得睁大眼睛看。”

“晕的是身体不是我,呜。。”

据她自己说这副身体健康齐全,甚至能摄入少量食和水,但我从没见过她吃东西,凭借核心补充能量。

“你能吐水晶出来吗?”

“我说能的话,你该不会..”

“哼。”

我抬手把玩她的头发,暗中记住她的某些机制,例如,它和它的女性身体,是分开计算生命的两个单位,继承着女孩的体质与身体感官,身体消亡似乎不会损伤本体。

然后,判断她力量强弱的方式是头发,满状态时,黑发占据她长发的下半截,有整整一半,消耗力量就会褪色为白,力量耗尽时,只有最下面发梢那部分是黑色。

只有了解她,才能短暂的握住她,眼下看来,它能继承他人体质,是优点也是缺陷。

“休息好了就动身,我们已经走一半路了。”

“才一半?你不如扛着汽车跑。”

“路远,不想扛,你忍着吧。”

她活该,让她回刀里偏不肯回,说什么有了身体再回去比死了难受,白羽陪在后座,两只袖子捧着治愈火苗,但似乎没什么用。

“我一定要换身体。。”

第二次停车时,路边给她找了块草地,我和白羽对视一眼,低头观察脸朝下趴的板直的女孩,我把脚尖挤进她的肚子下,挑起来翻过面,这女孩颜艺惊人,阴着额头吐沫沫,白色小幽灵从嘴里溢出来飘走,眼看是不活了。

“我,我觉得她好像没那么坏了。”

白羽躲在我的肩后,袖子捂住嘴有些于心不忍。

“不要被它迷惑,白羽。”

“。。。”

“哎...”

凭着这么个又瘦又小,还长着反骨的小东西,真的能对付那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粉狐狸么,我有些发愁,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短时间内精进实力,才能与那伤势痊愈的敌人争上一争。

“我要换身体。”

她坐在手臂上用袖子扶着我的肩,无精打采发着誓。

“我要肢体健全,拥有爆发性力量用于挥刀的肌肉,不晕车,还要有..”

“打住,你要是从这样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变成一米九两米的筋肉壮汉,那还真让我难以接受。”

我遥望地平尽头出现的缩影,收了车,一步步踏在公路上向那里蹭近,步行这个距离,等不到天黑就能抵达。

“你会在意这个?”

她迷惑的抬袖子指着她自己的脸。

“种花养鱼手办海报,都是为了观赏,抬头低头看到养眼的事物时,会心情愉悦,你这个样子就很行。”

“你不限制我,男人,女人,我可以是任何模样。”

我没有接话,用沉默否决她的请求,也不需要她变成谁,她的真正目的,一直都是谜。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我对着坐在胳膊上的她开口,她直白的点头同意。

“律者本就拥有人身,而崩坏兽也有过少数化人个例,至于你,假如你想变成我,有什么前提条件?”

“有两个,我接触你,记住你的容貌,你的疤痕,你的眼睛,你的每一个细节,这是图纸。”

她坐在胳膊上,抬手摸我的脸,手臂位置原来是白羽坐着的,但白羽对快要晕车死掉的她,动了恻隐之心。

“第二个条件呢?”

“身高体重骨架相仿的身体,我的力量渗透人体最细微的组成部分,令血肉蠕动变形,这是素材。”

“那图纸和素材齐了呢?”

“点击合成。”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但她半开玩笑的答案却使我沉默,这两个条件,出奇的容易满足。

“那么容易就能变化成我,之前怎么抢夺身体,夺到我的头上来?”

“你好愚蠢。”

她轻声的嘲讽,手和袖子摸在了我的头顶,我没有生气,平静的与她笑意的金色眼睛对视。

“崩坏兽濒死时会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强大,那时,尖锐的爪牙会更尖,钝厚的板甲会更钝,短暂向着更加强盛,肢壳棱角更有张力的形态进化。”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讲这样的崩坏知识,但她的话是对的,上位崩坏里,这种普遍存在的垂死反扑被定义为“困兽”。

“你有没有发现,无论环境的侵蚀,还是全力的爆发,哪怕孤注一掷的焚心时,你的身体,你的皮肤你的眼睛你的黑发,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

我低头思索她话里的含义,思考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但她却不耐的双手捧起我的脸,以娇小少女的容貌注视着我,黄金色的眼睛,她笑的是那么的骄傲和开心。

“每种崩坏都有极限,进化不过是把极限固定去另一个层面,可我的主人啊,你从一开始就是那么的完美。唔唔!”

“吃橘子吧你,别在这洗脑了,你的鬼话,我半句都不会听。”

我将没有剥皮带着叶的砂糖橘,强塞进她的口中,捂住她的嘴不让吐,白羽在一旁下意识飘退,费力拉扯我肩膀的衣服,警告我不许虐待儿童。

“.......”

下午六点的KE,天上覆着阴云,受灾难洗刷过的城市十分应景,阴沉压抑,这里的建筑群未倒塌,战斗没有波及到这,这个发现使我宽心。

“真是旅途坎坷啊。”

“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到了。”

我扫她一眼,把她放在街边长椅,从仓库里取一双德丽莎的童鞋,塞些软纸进去堆在鞋尖,蹲下来给她穿上,她必须自己走路。

“有人趴在窗边看我们。”

“嗯。”

我不以为意,崩坏兽袭击事件先例有成百上千,恐惧还不足以迫人背井离乡,除非这里不再适宜居住。

“他们不逃么?”

她拉着我的衣摆疑惑的询问。

“这里可是房子和家,谁舍得扔,走吧,去找据点安顿下来。”

我抱着白羽,仰起头望向那些金属窗内的人,对方纷纷从窗边退开,藏匿踪迹。

路口拉起了警戒线,我庆幸没有遇到持枪巡逻的士兵,再往前大约两公里,就是污染区了,那里滞留低浓度崩坏能,暴露在那样的环境数个小时,可能会得病。

“如果待会儿有不开眼的人妨碍阻拦,你不要废口舌解释,直接交给我怎么样?你省心我也开心。”

她扯扯我的衣摆吸引注意,已经开始拨算盘,我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指着远方的残垣断壁说。

“废墟里还立着的那座楼,我们在那里过夜。”

“你和小人偶先去吧,我要去收魂了。”

她摆着袖子看上去心情愉快,但我站在原地不为所动,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力量与灵魂不沾边,但我愿意陪她圆这个谎,也好奇她如何收走濒死之人的生命,并获得给养。

“讲讲你收魂的流程,这次我陪你,不予阻拦。”

她愣了一下,当即面露欣喜,点头说当然可以,她主动拉我的手,带我四下寻找最近的目标。

“首先我向你保证只挑濒死的人。”

“从前,狼请求牧场主让它做牧羊犬保护羊群,并保证只吃病死的羊,后来,在狼的眼中,生病的羊等于病死的羊,而健康的羊又等于..”

我低下头对怀里乖乖保持安静的白羽,讲了这样一段故事,最后转而目视牵着我手走路的白发女孩。

“你阴阳怪气谁呢?我说到做到。”

她没有生气,而是在路上解释了她理念的过程。

“侵入目标的脑海里致幻,我用你的形象出现在重病患者眼中,告诉他们时间到了,让他们害怕,让他们把我认做收人的使者,求我放过。”

“现代人那么迷信?”

“不得不信,我给他们宽限一天,点燃潜能恢复健康,施加强烈的心理暗示,告诉对方可以去做任何事,等到潜能耗尽意识最虚弱时动手。”

我不明白,她如此大费周章有什么用,她明明只需要取走性命,消化猎物的记忆就够了,却偏偏又做起了善人。

她看出了我的迷惑,拉着我的手流露狡黠的笑,轻声提示。

“可以做任何事哦。”

“你怂恿他们杀人放火?”

我顺着她的话,最先开始联想,一个知道自己只剩一天寿命的人,能做出怎样极端的事来。

“我哪有?本来就是濒死之人,想家的可以回家,有仇的可以寻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后再心甘情愿和我走,有什么不好?”

她无辜的摊着手,但我却提取到一条重要信息。

“。。。”

我狐疑着打量她,结合实际,中心医院那次,受它力量侵扰的不过十几个人,怎么想都翻不起什么风浪,于是我问她。

“被暗示的人,那些人最后都做了什么?”

“唔..”

她掰着手指数给我听。

“一个回了家,一个去钓一天鱼,一个去吃特辣火锅,一个捐赠出财产,一个和妻子去约会,一个持刀捅死了上司,一个去找仇家..”

她突然笑了一下,说那些人里混了两个有趣的灵魂。

“有个做甜品的年轻姑娘,穿长裙子和围裙,她的最后一天,想把死亡使者邀请到家里,试图教使者怎么制作点心,最后她吻了使者。”

“后来呢?”

我追问她,低头与她的金色眼睛对视,她满意我求知的态度,点头继续讲下去。

“后来,负责接她的死亡使者,也就是我,收走她的记忆后——我能制出松软香甜,和她手艺一样好的甜品蛋糕了。”

“......”

一把武器,没手没脚会弄这个,着实令我意外,漫长的聊天过后,在一座倒塌到只剩四层的公寓前,我们停下脚步,崩坏兽把四楼以上的部分击碎了。

“这废墟里会有人?”

白羽趴在我的肩侧,好奇的仰头张望。

“有。”

我能感觉到,水晶残片的能量反应,她要收的魂,和我要回收的崩坏能毒晶,出现在了同一个位置。

“嘿咻。”

我们抵达三楼,她垫脚尖用全身的力,试图拧开反锁的防盗门,一通折腾后,她喘着气给我让出位置,仰起脸看我。

我抬手抓碎门锁,拉开门看见横倒堵在面前的桌椅冰箱,我们进入客厅,寻去卧室找到了目标,倚在墙边的年轻男人。

“他受伤了?”

白羽惊呼着飘去检查,没必要检查,我一眼看见他侧脸脖颈和手背上发光的血管,纹光症,他的身边,摆着一簇二十多公分高的水晶。

看来是把毒晶当做宝石了,他是来这里发死人财,搜刮钱物的人群之一。

我双手捧起湛蓝毒晶,它由整整二十个大小不同的水晶棱柱组成,深蓝剔透,光彩夺目。

“不怪他铤而走险,这宝石拿去卖了够吃一辈子。”

我把水晶储存的能量收入身体,使它破碎消失,而白羽也完成诊断,扎回我的怀中一声不吭,答案很明显,昏迷的人已经没救了。

“到我了到我了!你说过今天不予阻拦的。”

神之键跃跃欲试,我向她点头,轻轻摸着白羽的白发,退去卧室门外,安静的看她如何收魂。

我的视角,她抬袖子将黑色能量粉末洒在那人身上,在他身边跪坐下去,倚着墙的病人苏醒后,我和白羽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你是..”

“我是使者,你的时间到了,纹光症晚期。”

“我已经死了?”

“是的。”

我看着她跪坐在病人身边,袖子捧住病人的手,编出骗人的鬼话,黑雾侵扰着那人的神智,恐怕病人真的接受了“死亡”的事实。

“他居然相信自己死了,蚀刻真的把他骗了诶?”

白羽小声与我搭话,我微微点头,我们两个站在卧室门前都没有被发现,大概是,那人陷入了某种未知的幻境。

“.......”

“但我可以给你时间,你有一整天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任何事。”

“任何事吗?”

“没错。”

她和病人的谈话结束了,丝缕的黑雾渗入病人的脑海,尝试挖掘目标内心渴求的事物。

“那就把你自己交给我吧,白头发的天使小姐!”

“哈?”

我张着嘴,歪着头看着未曾设想的一幕。

那个身体遍布崩坏能痕迹的患者,双手捏着她的腰,一下子把她捧起来推在墙上,一时间不止我和白羽,连神之键自己都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被抵在墙边,右手腕被握住,直到感觉有手勾在衣袍的左襟,用力一拉,她才瞳孔收束,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救我!”

“小孩也下的去手啊?兄弟。”

我抬手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整个提起来任其踢蹬。

“你要收的魂挺恶劣啊。”

我拎着人,低头看她贴着墙壁滑坐,瞪大眼睛的模样分明是受到惊吓,白羽慌忙落下在她身旁,抬起羽袖轻抚她的侧脸。

“...松..手!”

“你可真是个。打断腿喂蚊子得了。”

我把他压低,在两只小腿肚上一踩,抬手拽下防盗窗丢了出去,嚎叫声戛然而止后,我转过身,看见白羽正小心的,替她把衣服的左襟重新盖在右衣襟上。

“所以说,死神形象往往都是黑袍持镰的骷髅,而不是金眼睛的白发萝莉。”

我扶着额头向她吐槽,而白羽则是凶我一眼,小声呵斥。

“她都被吓到了你还说!”

从楼道里出来后,她坐我手臂上,一时间不知道老实了多少,宽袖抱我的脖子,活像只火灾里抢出来的猫,也不说话,就是愣神。

“不对,怎么,为什么会这样?”

“没什么不对。”

我打断她的碎碎念,一边留意脚下崩落的碎石与玻璃渣,顺着主路向着事先定好的休息点靠近。

“按你自己的描述,你之前都是用我的形貌,穿黑衣持血刀,伴着翻滚的黑雾来接濒死之人,但你如今有了身体,变成这人畜无害的模样,自然不会被敬畏。”

它并不是人,却在拥有女性身体时,自适应获得了偏女性化的思维,遇见这种事,她至今还惊恐未消。

我找到的休息点是一幢八层的公寓,虽然被拦腰啃了一块,却是这这周边唯一还矗立着的楼房了,被建筑碾压成的废墟包围,像座水中孤岛。

“做据点很完美,我来改良一下。”

我站在公寓楼梯间的最高层,点开面板,随手取一把三星复合刀柳叶,抬手按在护栏上翻出去,没有下坠,而是滞空向下方挥刀连甩二十个刀波,将所有连接墙壁的水泥台阶,通通削断倾落,踩一脚空气再跳回来。

“好了,除了崩坏兽,没人爬的上来。”

“你啥时候会使刀的?”

“我不会,刀波是用能量捏的。”

我一边回答白羽,双手拆下房门竖在一旁,这里是战地的中心,崩坏能最浓郁的区域,没有常人可以在这里活着。

“这里好干净啊,像刚刚弄好,还没有入住。”

白羽站在崭新的方块茶几,落在沙发上,又飘去落地窗,她一边感慨着,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安静下去。

“.......”

我在这里转了一圈,确认水电全断,我松一口气,把这儿当做为期五天的休整据点,每天的任务都已经设定好了。

那些毒晶无法离开刺兽陨命的位置太远,否则失活后就会持续挥散,携带毒晶逃逸的那部分人,我救不了,而仍滞留在这里的水晶残片。

它们的崩坏能会自行搜索,就近汇集,从几十上百万碎屑,融合成数百颗华美的毒水晶,这些,才是必须要消除的部分。

我无意拯救,可这终归是我自己闯出的祸。

“蚀刻,蚀刻?”

另外一边的沙发上,白羽在十分主动的与她交流,白羽读书多,相当的外向健谈,只是在我面前有事说事没那么啰嗦。

“你说说话呗,理理我?”

沙发那里,白羽踩着她散落的黑白长发,从后面抱她的脖子,白羽平时不热情也不黏人,她这样做,只是在尝试着安抚对方的心情。

“在叫我么?我不习惯有名字。”

她将袖子搭在膝盖,坐在那里心情没什么起色,而她后面的白羽仍在尝试,用装出来的热情感染她,让她心情好一点。

“是啊,他说你的全称,地藏御魂蚀刻,无论我喊地藏还是喊蚀刻,指的都是你呀。”

我站的远远的选择不插话,白羽比我擅长安慰,哄人什么的,还得是她来。

“.......”

“你可以摸摸他的肚子,又软又硬,有那么强壮的人在,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

“反应不及而已,我没有弱到需要他保护。”

“那不说了,你讲故事给我听吧?讲你收割到的有趣的灵魂。”

白羽从后面抱着她,对她的态度从敌视到怜悯只隔了一天,她们相处很好,我拎出白色的煤气罐罐和燃灶,仓库取些豆腐香菇和冻肉出来。

“这里买不到甜食,白羽。”

我从厨房探头看见她们聊天。

“想吃豆腐虾仁。”

白羽远远的举起一只袖子挥舞。

“......”

“有趣的灵魂么,有的,我在医院的病床遇见那个七岁的女孩,体弱多病,寻常的棕色长发,她的双亲生前英俊和柔美,所以那女孩也可爱,然后,我以黑发黑衣和持刀的外形走近,对病床上的她说,你的时间到了,跟我走。”

“小女孩吓哭了?”

“.......”

“蚀刻?地藏?继续说呀..”

白羽跪坐着面向她,将袖子按在她腿上先行猜测故事,但神之键却摇摇头。

“她一点都不害怕,那女孩幼稚,相信书里的故事,她眨着眼睛指着我说,恶魔,我觉得好笑就承认了,对她说我要带你去地狱,但宽限你一天,你可以做任何事。”

白羽用袖子捧着神之键的手,她一开始只是想转移话题让对方淡忘今天遇见的坏事,现在却听的聚精会神。

“然后呢?”

“然后那女孩真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力交瘁。”

神之键控制着女性身体,抬手摸摸白羽的头,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她想走路,我把她的意识抽离投影出来,在人类的乐园里,我被迫把她和自己,以灵体状态搭乘在铁轨的列车座上,甩了好几个回环,身边都是尖叫声,她也尖叫。”

“我牵着她,隔着厚玻璃看了快一个小时的鱼,看着那群水里的东西从左边游水到右边,可她的意识不但没有衰弱,反而越发有活力。”

“她可真烦人啊,看见什么都指着要,我捏出气球给她拎着,照着橱窗捏吼姆发卡给她戴上,给她穿白色袜子和三层的黑白裙子,我的力量全浪费在捏造这些东西上,然后她又问我鬼屋里的鬼和地狱里的鬼是不是很像,哈?”

“额。。。”

仰头看着她的侧脸,白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后来呢?”

“从黄昏再到下一个黄昏,她带我来到公园的秋千上,剩余的能量差点维持不了形体,约定的时间结束了,我提醒她,她问能不能满足她最后的请求,我很生气!但最后看着她的眼睛,只好对她说,你说吧。”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最原本的样子?”

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问了这样的要求。

“。。。”

故事讲到这里,神之键摸着白羽的头叹气。

“我本来的样子,一把武器有什么好看的,但那女孩紧接着又补充说。”

虽然你是黑色的,但你没有用尖尖的叉子把我按进油锅里,而是和我玩了一天,所以你应该不是恶魔,是天使才对,我能看看你本来的样子吗?

“她说的这个谁见过啊?我上哪知道天使长什么样!”

神之键抬手敲一下沙发,对眨眼睛盯着她看的白羽诉苦,白羽听的认真,小声的询问。

“那蚀刻是怎么回答那个女孩子的?”

“我能怎么办,我只好侵入她的意识,翻一翻她脑海里的天使长什么样,翻遍记忆就找见了光圈和白羽翼两个重点,其它什么都没有。”

剩余可以的调动的力量不多了,黑发黑衣的使者犹豫许久才着手幻化,按着女孩想象中的模样幻想幻形,捏出一千片洁白的轻羽,一瞬间在背后展开宽大的千羽之翼,又振翅扬起一万片更轻软的羽毛落下成纯白的雪。

在白雪的黄昏里,女孩的身体溢散光点,逐渐淡化成透明的影子,而黑发的使者向她伸出手,弯下腰问她。

“我来接你了,你愿意和我走么?”

神之键抚摸着趴在腿上听故事的白羽,告诉她,在故事的最后,女孩的意识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她病死的身体成为了第一份素材,融入石碑王座下熟睡的神秘女孩的外形。

“就是现在的我,她拥有少量的崩坏能抗性,我得到了第一副真正意义的身体。”

“.......”

“讲完没,讲完了洗手吃饭。”

我弯腰将严格按着食谱用量弄出的虾仁豆腐摆在茶几,卖相还行,我看着趴在她腿上毫无防备的白羽,乖的像只打呼噜的猫,带小孩这一点她比我强。

“........”

深夜,卧室窗外落进微弱的光,视线昏暗但仍然清晰,我被一声轻轻的叹息惊醒,睁开眼睛看着依靠在窗边的女孩。

我和白羽睡床,她搂着枕头睡飘窗,风带动轻薄的纱帘在她身旁飘动,她倚坐在那一米高的瓷砖平台上,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哎...”

我叹气起身,穿上短袖尽可能轻的下床,没惊醒白羽,赤着脚站去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腕,扭脸指了指卧室门,示意她去外面。

她愣一下,紧接着轻轻摇头,向飘窗里面缩了缩身子。不去。

“去不去?”(小声)

“不去。”(小声)

“.......”

在一声低呼中,我把她拦腰携起,轻手轻脚拧开房门把她拎去客厅,放在地上。

“过来,你坐这里。”

我呆在沙发拍拍身侧的位置,她看看沙发又看看我,在暗淡的环境里低头犹豫,她捧着袖子不敢上前,指着侧脸小声的请求。

“你忍忍吧,这身体虚弱经不起折腾,真的会死。”

“!??”

我先是一愣,当即扶住额头。

“你这小孩个头都没到我腰里谁要啊?我让你过来听我讲道理。”

她的警惕心令我哭笑不得,但却刚好和我猜想的吻合,她受今天的事件影响,还产生了阴影。

“我看出来了。你的思维会随着充入的记忆,也伴着宿主身体的变化而改变,这样不行,到最后,什么样的人格才是你?”

“听不懂你说什么。”

她坐在身边,抱着膝盖自闭,心情沉闷。

“崩坏不单单是怪兽摧毁城市和传染病害人,你瞧,从建筑的崩坏,人命的崩坏之后,就是道德的崩坏,法律的崩坏,这座城市不再受规则保护了,任何事都是默许的。”

我扯扯她的袖子,让她看我。

“不要在意了,我知道这事恶心,我也想把那东西弄成饺子馅,想想看吧,他只是扯了一下你的衣服,而你也有我保护,但你我看不见的角落呢?总会有让人恨的牙齿痒痒的坏事发生,杀和抢,这些事我们都不会看见,也该庆幸看不见。”

我扶着她的肩膀,停顿一下,把想告诉她的故事说给她听。

“世界不美好,崩坏,加剧了这种不美好,所谓对抗崩坏,不是让世界从坏变好,而是让世界从坏变得没那么坏,天命主教问我时我是这么答的,他在教堂笑着拉我的手,说我像个小孩,真讨人喜欢,无法反驳,我确实比主教小多了。”

“啊,跑偏了,我是想给你提建议来着,你在收魂时,可以试着抹除记忆中主观的部分,只留纯粹的知识技巧和力量,而不是把所有记忆杂糅一处。”

“.......”

她沉默一阵,又扫了我一眼。

“本来就吃不饱,你还劝我挑最好的部分吃,剩下的全扔掉。”

“但这样你就不会一会儿像女人一会儿像小孩了,瞧瞧你刚才吓成的那样,惊弓之鸟。”

我倚靠沙发将手臂垫在下面打量她,这身体没有瑕疵,确实又白又精致。

“为什么向我提建议?”

“这个嘛...”

我拾起她的一绺白发拿在食指绕了三个圈。

“可能你算我某种意义上的伴生道具吧,那些神之键里只有你会说话,我多么希望有任务引导我去哪里去做什么有什么奖励啊,世界那么大...我的主线只是生存罢了。”

“你嘴里的字我全都认识,主人。”

“听不懂没关系,你记住,虽然我不知道你未来能翻出什么风浪,至少现在,我不会被弱小的你迷惑,我依然对你保持十二分警惕,但你回答我一个秘密,我可以把警惕降到十一点五分,你的终极目的是什么?或者,你最近想做的大动作是什么?”

“.......”

她思索片刻,抬手打了我的手背,将绕成卷卷的白发理顺,她抱着膝盖陪坐身旁,抬手在我的大腿上画着圈小声的说。

“那个石碑宝座边的女孩,你记得她么?”

“啊,知道,天顶最小的时间齿轮,啮合的速度永远比我的脚步快半秒,我向前一步,齿轮啮一个齿,我后退一步,齿轮退一个齿,永远先我的动作半秒,我真心劝你别惹她。”

“我就要惹。迟早有一天我要把她钉死在十字架里。”

“.......”

真勇啊,她挨着我坐,我摸着她的白发无话可说,感受顺滑的凉意划过指尖,这就是她最近的大动作么,真惊人,我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假了,而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笑你啊,主打的就是个以下犯上还嘴硬,无所谓,不管你以后壮大成什么样,我都记住了,记一辈子带进坟里也不会忘。”

“你记住什么了?”

她跪坐在我的身边,神情迷惑,而我则是咧开嘴角,向她摊开一只手。

“以后都要相依玩命了,还能是什么,翻车黑历史啊,白头发的天使小姐?”

我像模像样的学了一声,嘴角越咧越开。

“?!”

她瞪大眼睛愣了半晌,肩膀抽动,很久才将小手放在我摊开的手上,和善友好的握了握,她咬着嘴唇压低了声音向我发誓。

“我会真心实意的弄死你。”

“.......”

“别偷听了白羽,出来吧。”

我看向卧室门,两只小手扒着拐角,白色小脑袋缩回去,又探出来,白羽漂浮着落在我腿上,她很不好意思的握住我的手指,小声嘀咕。

“怕你对蚀刻做变态的事。”

“地藏是极度危险的双刃剑,甚至只是暂时的女性思维,我不会碰她,我们没那种可能。

吃人的老虎在幼年时,就很像可爱的猫。

至于白羽,我双手使劲捏白羽的脸,这么小的小人偶懂这些,她抬袖子拍打反抗,大晚上的,没一个人老实睡觉。

“都回卧室,明天去找水晶,约好的,先劝,不听就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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