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姐姐!大姐姐!”
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抓着我的衣襟,不断的叫着我,而我却继续在山路上走着,没有回头搭理。
我叫吴言,据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村子里发生了瘟疫,死掉了很多人。我虽然奇迹般的挺了下来,却也因为瘟疫失音,会掉了容颜。后来,我被卖给四处游走的商人,再后来,被商人转手卖给了一个老头,也就是养育我交给我本领的师父。
说到这里,顺便一题,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至于为什么会被小女孩叫做大姐姐,那就说来话长了。
从悬崖摔下的我,历经周折,虽然身体受到重创,却意外被河流带到了伊甸村附近。然后我就被小女孩发现,被带回了村子。
在村子里接受治疗,身体的伤也好了七八分。脸上的伤痕,也完全恢复了,但是,这也是被叫做大姐姐的这件事情的起因。不知道是村子里草药偏方的奇效还是什么其他缘故,揭下来脸上的草药,一张清秀的脸庞便出现了,加上这段时间并没有打理头发,头发留的很长,看上去着实像披着头发的少女。
当然,我不是最先知道的,最先知道的,是小女孩的妈妈,因为是她为我疗伤替我揭下药草。当她揭下来时,显然被我的容貌惊到了,因为在平日的交谈中,他们已知道我男性的身份。虽然我与他们无法用语言交流,但是用文字却是没什么大碍。
我以为本来就面貌丑陋的我,加上伤痕留下的伤疤,导致丑上加丑丑到了小女孩的妈妈。我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出镜子,打算看看自己丑到了何种地步让人家到了连话也说不出的地步。
我看着镜中的少女,愣了一下……
这,这谁啊?
我放下镜子,看了看小女孩的妈妈。
妈妈回过神来,一拍手,冲我笑着说到:“呀嘞呀嘞,看来您的脸上的伤都治好了呢!而且,并没有像您之前说的那样会丑掉哦~”
显然,小女孩的妈妈对我之前对自己相貌的描述理解错了。以为我是在说,伤好后留下伤疤会让我的脸变丑。
难道说这里的草药有神奇的功效吗?还是说,我本来就长得不错?
想到这里,不禁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果然脸上的伤好了是件高兴的事情呢!那么,我先出忙事情了。”小女孩的妈妈说着,离开留下我一个人。
我拿着镜子照来照去,却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虽然作为一名盗者,工作时需要遮住颜面,而平时,也很少出露在众人面前。相貌或美或丑,关系并不是很大,而且,毕竟是自己的脸,看久了也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但,有一张俊秀的脸,总归,还是好过一张丑陋的脸。
如果我在游走的商人那里时,有的是像现在的这幅脸庞,或许就不会被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师父了。或许会卖给富家人做童养的媳妇,或许会高价卖给妓院……等等!
我啪的,将镜子甩在了桌子上。
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是男的喂!
不过这些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其中还真有不少富人喜欢样貌清秀的少年。
但……
为毛我又想偏了!
啊啊啊……好羞耻!我为什么会想这些东西!
难道,这是我内心里的阴暗面?虽然这些年跟着师傅吃了不少苦,但苦中也有乐,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也很开心啊……
我趴在桌子上,静静的开始回想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一起练功,跑遍乌推尔山的每一个角落;一起打猎,比赛看谁擒住的野兔多;一起工作,一起流浪……
可惜,师父已经离世了……如果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世,见到我这幅模样,会是什么反应呢?那个不正经的老头子会狠狠的嘲讽我一番吧……
毕竟,我是一个并没有什么天赋的普通人,练功也好,做其他事情也好,总是达不到师父所期待的水平。甚至到师父离世前,我也没能继承好师父的一身本领。
我曾问过师父,为什么选择了我做“神偷”的传承者,明明能遇见更有天赋的孩子。
但师父永远都是先呸一口,然后十分懊恼的说:“谁知道从那个挨千刀的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是你这么个不开窍的烂木头!不仅相貌一般,天赋也平平!唉,贪了,贪了……早知道就不看你便宜又可怜买下来了,唉,可怜我这衣钵不能好好传下去了……”
……
或许是想的太多,有些疲惫,渐渐趴在桌子上睡了。
忽然门被哗的一下推开,我抬起头,便看见小女孩一脸的兴奋。
“哇!好漂亮!”
小女孩凑了上来,认真的打量着我的脸。
“哼哼,果然是漂亮的大姐姐啊!”
不是!
我想否定,但可惜我不能说话,发出啊啊的嘶叫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果断起身拉着小女孩来到了院子,用木棍在地上写出歪歪扭扭的大字。
小彤小妹妹,我!是!男人!
在男人周围,还特意圈了几圈。然后敲了几下,用来强调。虽然写的很难看,但叫我写字的师父,也是这个水平。好在字的结构还算清楚,认识字的人也都能够认出来。
小彤用手指玩弄着自己的小辫子,看了看地上的字,又看看向我,一脸坏笑。
“不要嘛,大姐姐这么好看,做男人多可惜,不如我们做好姐妹吧!”
显然,小彤并没有打算放弃对我的捉弄。
叫!哥!哥!
我又在之前写的字下面写上新的话。
“好的,大姐姐!”
说着,小彤抱住了我的胳膊。
看来,让小彤改口需要花上一大番功夫了,起码今天,是不太可能了。
算了,不和你闹了,我要出去采药了。
我写完,起身去拿药框。
被小彤家收留,之前养伤身体不便,便只好让人家照顾。前段时间伤好了一部分,我便主动提出劳动,虽然我能做的事情不多,而且小彤的妈妈也表示不需要我做什么。但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的,而且,白吃白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太好。
师父曾教过我识别草药和杂草,不过不是为了采药卖钱 而是为了为自己使用。
小彤家所在的山下村,因坐落在垄山山脚下而得名。垄山虽然不如乌推尔山高大,但是草药却比乌推尔山丰富。
不过,我从悬崖跌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乌推尔山可是同垄山隔了一座城,而且中间虽然有两条河流,但是并不衔接。其中从乌推尔山出发源的河流靠近尽头处有一处瀑布。
在我的记忆中,我好像是经历过一段瀑布,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我无论怎样回忆,都记不起来了。
另一条河流穿过小彤所在的垄山,而我,也是在这条河流的岸边,被小彤发现的。
难不成是见鬼了,还是有人把我运过去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恶作剧吗?但是两条河流的间隔也不小,搬过去也要费很大的力气。
但是,好像从乌推尔山出来的河流地势要比另一条高上许多,难不成我从这边滚到另一边的?
不不不 ,还是太远了!
那么,会不会是从地下河飘过去的?
毕竟偷盗不是一件容易当事情,有些时候需要隐藏与地下,而地下经常会有地下河流经。所以我对地下河也有些了解。
但,地下河一般都很深,虽然也有浅的地下河。可是,有那么巧吗,我从瀑布摔下,然后砸开地下河上层的岩石,摔入地下河,而恰巧这条地下河流海报通向另一条河流。于是我顺着地下河流飘到了另一条河里?
不过,能冲破岩石的,肯定得是身体坚硬的部分……
啊,感到脑阔疼……
不过,那些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两条河流相隔这么远,黑衣人应该也不会料到我现在在另一条河流的下游处,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而且,这里远离城镇,人烟稀少,将这里作为养伤的地方,也是不错的。虽然我现在可以到处走动,可是我身上的伤并没有完全康复。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而我只是在这里休息了不到一个月。
再呆上半个月,就好离开这里了……
我同小彤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小彤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起初是因为我对山路并不熟悉,容易迷路,小彤走在我前面为我带路。而现在,是因为已经习惯了。
“呐,大姐姐,你真的好漂亮!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村的翠花是最好看的,但自从见了你之后,我就觉得是个翠花长在一起也不算好看。”
小彤一遍走着,一遍跟我闲聊。不过,准确一点,是我单方面的聆听,因为我并不能说话,回答小彤。
“大姐姐,山外面是什么样子啊,长大以后,你带我出去好不好,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大姐姐,你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等小彤将来长大了,就嫁给你!虽然我之前想嫁给小石头,但是小石头长得一般……嘻嘻,不如大姐姐长得好看。”
……
走了一路,小彤也说了一路,虽然平时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称呼却是从大哥哥改成了大姐姐。
虽然是戏称,但是,能不能不要叫我姐姐啊……
窸窣……
!
“大姐姐——”
小彤刚想发问,被我便被我拦下,我冲小彤嘘了一声,蹲下来警戒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用树枝在地上写到:
这山里,有狼吗?
虽然我跟小彤一起采了几天的采药,没有遇见什么野兽,但是不排除这座山上没有。
小彤愣了一下,冲我摇摇头。
我弓下身,从背后拿出砍柴除草用的砍刀,握紧,紧紧盯着前方,小彤第一次见我这么严肃,也吓得不敢动弹。
窸窣,窸窣……
从草丛里走出了三条黑色的大狼狗。呲牙咧嘴的看着我们,口水顺着吐出的舌头流下,那锋利的牙齿咄咄逼人。
虽然面前只有三只,但是我能感觉到,草丛里还隐藏着不下五只。这些狗都死盯着我,显然是针对我来的,大概是那个组织用来寻找我的。
“呜……哇!”
领头的狗叫了一声,又从草丛里走出来两头,而剩下的,似乎都离开了。
看来这些狗训都受过专业的训练,留下大部来袭击我,拖延时间,好让同伴回去通风报信。
看来要速战速决,然后离开了。
这段安逸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吗?明明还没有反应过来,才刚刚开始……
“嗷呜!”
随着一声嚎叫,侧面一直狼狗便扑了上来,我转身一手护住小彤,另一只手挥刀朝着狼狗砍去。狼狗想扭身躲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刀在它的侧背豁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身后又扑来两只狼狗,我转身用力扫出一腿,将两只狗踢了出去,脚未落地,领头的狗带着剩下的狗扑来,我将小彤挡在身后,抢起小彤抱着的竹篮朝其中一只狗扔去,接着横刀挡住领头的狼狗,待最后一只狼狗即将扑到我身上的一瞬间扭身斜踹一脚,正中其狗头。
“嗷……”
被我踢中的狗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呼……呼……”
短暂的战斗,却也是让我开始大喘粗气,本身身上的伤便未痊愈,经过刚才的几下剧烈的活动,身体收到创伤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而且我还要注意护住小彤,不让她遭受恶狗的攻击。
逃吧……刚才只是它们试探性的进攻,若是它们再扑过来,我可不能保证小彤没有危险。不过,狗的速度不能小视,更何况我还要带上小彤,不管是在平地上跑还是在树上移动,都会被狗追上。而这些狗看样子都是组织训练出来的,利用气味去跟踪追杀目标人物。
我抱起小彤,从缺口处跑出,踏着树干冲到了树上去,将小彤放在树上。
“大哥哥,我怕!”
小彤哭着,惊恐地喊道,而我却无法安慰。当务之急是解决下面的恶狗,刚才被我干掉了一只,还有一只被我砍了一刀受了伤行动不便,也就是说,具有威胁的还有三只,不过,不排除草中还可能埋伏着剩余的恶狗。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先解决眼下的这几只吧!
恶狗把我所在的大树围了起来,受伤的那只已经跑开了,下面只有三头。擒贼先擒王,我看准领头的那只,从树上一跃而下,三只恶狗都向后跳出三五米远,我没有放过它们后撤的这点时间,直接朝着零头狗冲去,挥刀砍去,但是很轻易的被他躲去。而剩下的两头狗也从我两侧朝我扑了过来,这使我不得不分心,一边格挡,一边躲闪,而领头狗借机退出了我的攻击范围,伺机准备再次朝我进攻。
太麻烦了!身边的两只狗都没有同我拼命的,而是不断试探性进攻,在拖住我,为领头狗或者它们的主人争取时间。
看来我必须搏一搏了!
它们再次扑来,我故意卖出破绽,想骗领头狗冲过来,但是领头狗并没有动身,依旧是在场外死死盯着我。
可恶!
“嗤!”
一只狗趁我的空档,扑上来将我的上衣撕破。
虽然我的破绽没有将领头狗引上来,却也使得剩下的两只狗误以为我都体力不止,很快便可以解决。
两只狗的进攻更加频繁,也没有之前那么谨慎,虽然我也是受到了不少抓伤,衣服破破烂烂。但是我的目的已经达成。
接下来,是反击的时刻了。
右边的恶狗扑了上来,想直接咬伤我的手臂让我失去拿刀的能力,我微微一笑,猛地将刀向前插了出去。之前的格挡变成攻击,显然是出乎它的意料,虽然拼命扭动身体躲闪,但我都刀也不是只会直愣愣刺或是砍,松手同时转动手腕,顺势抓住改变了方向的刀柄。
“噗!”
刀插在了狗的背上,而我并没有收刀,直接将刀连带着狗插在了地上。
虽然并没有让狗毙命,但是刀伤贯穿身体 又伤在脊骨,已经让它失去了战斗力。
“嗷呜!”
刀抽离狗的身体的一瞬间松手甩动改变握刀的方向转身向后砍去。
“哧!”
这只狗显然不如之前的狗幸运,肚子被刀划过,里面的内脏顺着伤口炸出。
鲜血溅在了我的身上,我一抹脸上的狗血,看向领头狗。
好了,剩下你了!
我直接朝着领头狗冲了上去,领头狗并没有逃跑甚至是后撤,而是待我冲上来向它攻击,扭动身体轻松躲开并且还冲我还击抓了我一下。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
这只领头狗显然不跟刚才的狗一个等级好不好!我说为什么这只领头狗会一直远远的看着它的同伴同我战斗,原来是人家不屑直接与我战斗,而是先用它的同伴来试试水!
不过,也幸亏领头狗没有直接同它的同伴攻击我,不然,我可是要吃大亏了。
“嗤!”
领头狗又一次袭击,我在地上一个翻滚勉强躲开,现在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了,伤口也增加了不少,还有旧伤挣开。
“刷!”
领头狗一次次扑来,却只是在我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并没有致命,显然已经把我当做触手可及是猎物,对我进行恶趣味的玩弄。而每一次在我身上留下伤口,流出鲜血,都让它感到兴奋。
“吸……呼……”
我喘着气,看着领头狗,领头狗仰着头,呲着牙,口水不断流出来,看起来实在有些恶心。
“大姐姐!快跑吧……”
小彤哭着,在树上喊道,显然在为我着急。
“大姐姐你不要再打了,快回村子里把叔叔们喊过来,让他们来打跑这些坏狗狗!”
……
回村子里叫来增援吗?既然组织已经追了过来,再把村子里的人牵扯进来,显然是不可以的,因为我保护不了他们,他们也保护不了自己。
好久没打一场这样的恶战了。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领头狗再次扑了上来,显然,它也已经对这场战斗感到厌倦。
它的目标是我的脖子。
它的速度很快,快到我几乎没有时间抵抗,看样子,它也能轻松解决乌推尔山深处的野兽。
真是个神秘又强大的组织啊!
“咔呲!”
领头狗将我扑倒在地,我扭头躲开,它狠狠咬在了我的肩膀上,那尖尖的牙齿或许已经咬穿我的肩头。
狗头扭动,似乎是想扯掉我的胳膊……
剧痛袭来,却没有让我意识模糊,反而使我更加清醒。
我用力翻滚,将领头狗压了下去,领头狗显然察觉出危险,想要松口逃脱,但是我用肩膀将它牢牢压在了地上。
我捡起砍柴刀,向着领头狗的颈部刺去。
“呲!”
血液从颈部伤口处喷涌而出,领头狗渐渐将口松开。我翻身躺在地上,用手掰开咬住我肩头的领头狗。
“吸……呼……”
要离开了……
先把小彤送回去,就离开吧,将黑衣人引开……
但是,这次我能跑掉吗?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喂喂喂,不要睡过去啊!明明只是跟几只废狗打了一架而已,无非是受了点伤,流了些血罢了……
……
“大姐姐!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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