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浮只得把姑娘放回床中，又问袁龙，“那我该抢些什么才好？”
“随你，只是要快些！这施兄弟的口哨一响，就意味着百鸟还巢，该‘收网’了。”袁龙提醒他。
他匆匆四顾，不知抢些什么好，忽而低头时双眼一亮，瞅准了牙床下女子的绣鞋一只，一把揣上，便要出门。
“你非要抢这种会让我鄙视你的东西么... ...”袁龙说。
“你又好到哪里去！”周浮赤着脸辩驳，“自己还不是尽抢了些大姑娘戴在身上的首饰耳环？我抢只绣花鞋我怎么啦？”
“行行行，你有理。”袁龙揉着狂跳的太阳穴，临出门时交代道，“点了床上那丫头的穴，别让她节外生枝。”然后袁龙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那个不知名字的女子。
他走向那女子，伸出手指... ...
那女子闭上眼，许久等不到他手指点来，感到奇怪，睁眼时，见他将手指摆在了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他一声不吭的，也离开了。
便只剩那女子一人留在房间里。
许久，望着敞开的房门，那女子艾艾叹气，苦笑道，“只换了副模样罢了，就认不出你的鹂儿吗？”直至人去楼空，她才开口，而声音，却与鹂儿一模一样。
沙沙，沙沙。院中梧桐树摇曳，似摩挲着天边的月亮。
院外。
铜锣声响三下，夜至三更时，后是打更人扯着嗓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夏夜风萧瑟，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穿过堂前，是要把房间里微弱的烛光一并带了去。
距离光复会一行人离开，也有些时辰。云姨被封住的穴道，开始自行流转，也就渐渐苏醒了过来。醒来时精神恍惚，迷蒙着一对昏花的老眼，呆呆的见那女子赤着脚，为灯添油。
“贼！有贼！”云姨吐出嘴里的鸡屁股，猛地从地面坐起，冲那女子紧张喊道。
那女子莞尔，便连笑都带着酥骨的媚，她对云姨道，“干娘，贼早就溜啦！”笑着，指了指那些零七八落的抽屉空箱，示意“干娘”不用费心，那些该失去的珠宝首饰，没一个留下。
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或许这女子，并不在意那许多钱财。
云姨顺着手指瞧去，呆了片刻，哪里管那些东西，忙惊惶站起，来到女子身旁，紧张的扳住她肩膀，仔细审视着她脸蛋，叫她名字，说，“璃儿，贼人可没花了你的脸罢！？”
丢了些金银首饰算什么，只要这张牵动锦州城富豪心肝的俏脸还在，便像是摇钱树，金银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
看了又看，见那叫“璃儿”的女子毫发无损，云姨才安心的拍着胸口，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倒是花了才好，丑了，便真成了‘鹂儿’... ...”璃儿道。
云姨听罢，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时，骂道，“季月璃，你什么意思？那姓周的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真把自己当做良家妇女啦，别忘了，你干娘我是老鸨，你是鸡诶！辗转风尘数年，什么男人你没见过，论风流潇洒，论文韬武略，这姓周的算哪根葱，值得你为他倾心？”
季月璃咬着下唇，狠狠瞟了一眼云姨，将话顶了回去，掷地有声道，“当季月璃还是鹂儿时，周公子不嫌鹂儿貌丑，也不图鹂儿身子，只以诚相待，鹂儿又怎能石头心肠，不将真情还他！”
“哎哟哟，季月璃，你怕是演戏演疯了罢！你脸上的青胎记可是你自己画上去的，扮丑也是你自己易容的，便连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是提前设下的剧本！”
要是周浮在场，将云姨这席话听进耳朵里，怕不是要气到吐血身亡。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丑丫头，是只名副其实的白天鹅，原来中州，并不存在漫山遍野的金色花田。
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一个局。
“是呀，璃儿已经走火入魔，璃儿假戏成真，璃儿就是对周公子动情！”她坦荡的承认了。
这只下金蛋的凤凰要飞走，云姨哪肯，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只见老妇哇的一声嚎啕痛哭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撕心裂肺道，“我怎么就那么贱，当初你不肯，我还非要死乞白赖求你去接近姓周的，好敲金不换的竹杠，我真贱呀，悔不当初呀我... ...”
鹂儿... ...或者干脆叫她“季月璃”吧。
春风客栈那一套，扇耳光，跪衣板，扎针眼儿，要多SM她都奉陪，从来没带怕过。唯独鸨母云姨的哭，是季月璃的软肋，叫她硬不起心肠。
也不是第一次了，云姨玩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苦肉计更凶，用头砰砰撞着桌角，哭喊道，“老妇我怎么就如此命苦，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如今翅膀硬啦，动了春心要跟男人私奔，留下老妇孤苦无依，老妇命苦呀！”
季月璃哪敢再仍由干娘如此作践自己，忙跪下，也不住留泪，道，“干娘对璃儿养育之恩，重如泰山！璃儿知错了，不论是‘鹂儿’还是‘璃儿’，都会忘了周公子，一心一意伺候干娘。”
一听季月璃如此说，云姨立即见好就收，一抹脸收了戚容，面色如常好似刚从菜市场砍价回家的大妈，“那干娘便回屋休息，天亮时还要去趟官府。”
云姨演技高明，季月璃又差哪些，扮演鹂儿时楚楚可怜，不照样唬得周浮一愣一愣的。
她哭天抹泪喊”当娘的命苦是假“，她痛哭流涕说”孩儿知错“也不真。
这场“母慈女孝”的戏目，在这对干母女之间上演了不下十次，每次当二人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时，便要来上这么一遭。像是点到为止，谁也不会再做逾矩的事，再说过分的话。你继续当你春风客栈的老板娘，我继续当我名声在外的透明花魁，一切照旧。
“官府就不必去了，干娘，差老爷们已经在院里候着... ...”云姨要出门时，璃儿提醒道。
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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