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但还是要恭喜你，周公子，从现在起，你也算初涉江湖了。”
“能不能别提‘周公子’？从小到大没人这么叫过我，听得我直犯恶心。”周浮皱眉，道。
“本王此刻才算明白，那姑娘被你赶出房间时，为何要一脸的哭相。”
“不要每次话都只讲一半，很吊人胃口的。”周浮厌恶的皱眉，“直说罢，她为何。”
玄京不再作答。
隔着一扇门，女人的啜泣声，与另一个女人的责骂声，从门外的院落中，一并的传来。听不真切，于是周浮用手指勾开房门，露出一道门缝，探查着情况。
院中的古井边，先前出现在房间里的姑娘，此刻跪着，啜泣声源自她的嘴里。而厉声的责骂，出自云姨。
才发现这位云姨，有着两张脸孔。当她面朝客人时，热情亲切，不枉人称她一声“云姨”；而面向手下无能的妓女时，这位老鸨又是极近刻薄与毒辣。
“下贱的**”，“没用的**”，一句又一句，但凡能恶毒的形容妓女的言语，云姨是毫不吝惜，也不愧是经营**场的老手，骂那姑娘的话都不带重复。骂急了，还动手去拽姑娘的头发，后又狠狠的，扇了两个清脆的耳光。
拉开了门，迈出了门槛，周浮朝院中二人走去。
“怎么，想英雄救美？”玄京对周浮道。
“英雄？我可不是！看看那些所谓的英雄，要么有钱，要么有才，要么有本事？我，英雄？我有什么？我就是有病，天生纯阴体，还能活两年。再者说，那姑娘也不美！”周浮自嘲着回了一句。
云姨背对着周浮，那姑娘跪在地上，低着头，两人是谁也没瞧见他。他走近了些，便将云姨的话，听得更是清楚。
“老娘用二两银子买了你，供你吃供你穿，让你接客，客人却瞧也不瞧你一眼，你爹娘怎把你生成这般模样？今个儿碰到一位打中州来的公子哥，本以为你二人同乡，能借机接近，不晓你竟笨嘴拙舌，道不明白，被那姓周的轰出门外！我养你这赔钱的玩意儿做什么！？”
云姨骂完，抬手再要打时，便听到周浮的话，从她身后阴黢黢的传来。他道，“云姨，你下手可要轻一些，打坏了可不成，我今夜还指着享用呢。”
轻呼一声“哎哟”，云姨转过脸来，瞧见周浮的那刻，下撇的嘴角立即扬起，变脸堪比翻书，她笑着，连忙说，“可不敢，可不敢！怪老身糊涂，误会这丫头惹恼公子你，才下手罚她。”说着，拉起跪在地上的那姑娘，轻轻推了推姑娘后背，向周浮去。
这一推，更显那姑娘娇弱，竟然走不稳，周浮忙扶住她肩膀，扯着她衣袖往自己身后藏，将她挡住，隔在云姨与她之间。
云姨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笑得有些尴尬。因为周浮不是演员，没有管理表情的能力，从他冷峻的脸孔，云姨读出了敌意。
“老身且退了，免得搅了周公子兴致。”云姨对周浮说道，暧昧的看了他身后的姑娘一眼，又看向周浮，后，趋步离开庭院。
姑娘还在抽泣，哭声微弱，在身后嘤嘤嘤，周浮想着安慰两句，回头时，却发现，院落看似冷清实则热闹。
廊道，屋檐，窗口，四合院中，总有些人探头探脑的看着他们俩。那些人中，有男有女，或是衣着简朴的家丁奴婢，又或同样是低贱的妓女。
往往，他人的不幸，是抚平自己伤痛最有效的麻醉。苦难者会互相蚕食着对方的苦难，所以对他们而言，卖身葬父远比元宵灯会要热闹。
周浮可不想沦为这些家伙的“热闹”，他牵着那姑娘的手，说，“跟我回屋吧。”
回屋，掩上屋门。周浮拉着姑娘坐在床上，他坐在她身边，忽而想到不妥，于是坐到床头处，离姑娘有一个半身位的距离，但又觉得不妥，下了床，从床底弄了张矮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方觉得心安。
望了姑娘一眼，她居然还在哭！她低着头啜泣着，刘海遮住了左半脸颊，只剩右半张脸梨花带雨。
丧气的氛围感染着周浮，令他有些烦躁，嘬了嘬牙花，想，怎样才能让这姑娘别一个劲的嘤嘤嘤。
灵机一动，周浮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是她十倍，更响也更凄惨，边拍着大腿，他一边扯开喉咙嚷嚷着，“爹呀，娘哟！惨呀，绝哟！我暗恋一个姑娘五年，舔狗当了五年，谁料到头来，却还是单身狗一只，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他停下拍大腿的手，偷偷睁眼，去瞧那姑娘，那姑娘哭声弱了很多，床高凳矮，姑娘垂眼看他，少少哽咽着。
心中咯噔一下，想，哟，凑效了！周浮忙闭眼，又是“哇哇”的恸哭惨嚎，又苦道，“这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未曾想拜师学艺六年，结果被掌门踹着屁股逐出师门，父母悲痛，兄弟嫌弃，有家不能归，惨啊，惨啊！”
他拍着大腿，皮都拍麻了，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再偷眼瞧姑娘时，姑娘果真止了哭，只是眼含泪珠，脸颊上挂着泪痕，怯怯的望着周浮。
于是便突然的，他坐直了身体，一脸无所谓的对姑娘说，“姑娘你好，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下姓周单字浮，敢问姑娘芳名？”
这一下，才知周浮哭泣是假，于是那姑娘撅了噘嘴，道出自己名字，“鹂儿。”她说。
“我不是问你艺名，我是问你真名，你姓甚名谁？”周浮说。
姑娘依旧噘嘴，怯生生的回了他一句，“父母给了我名字，又不是让我拿来做鸡的，我不告诉你。”
话糙理不糙，周浮被说服了，“行吧，我就叫你鹂儿吧。”顿了顿，指着床，“且先让你知道，我方才帮你，不是要上你，更不是可怜你，只因我看不惯那老鸨德性。今晚你睡在床上。”
“那你呢？”鹂儿问，周浮冲地板努了努嘴，说，“地上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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