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板,又来啦!”她说。目光与神态,不同于接待其他客人,那是对熟客才有的味道。走近了金不换,老鸨便张开堪比木桩粗大的手,作势要抱。“吓!”金不换向后躲了躲,闪开。
那满面脂粉的女人扑了空,脸上没有半分尴尬,是老江湖的缘故。“瞧我,忘了你是佛门的俗家弟子,近不得女色。”云姨说。
这是金不换对外的说辞,因为他不想告诉别人,一旦他老婆闻到他身上有脂粉味,会替他洗干净——把他扔进冒泡的油锅里洗。
于是他憨憨的笑了笑,一手挠着头,一手扳住周浮的肩膀挡在身前。“云姨,这是很重要的客人,托在你店里照顾。”
“晓得啦,你每次带人来,都说这一句。”云姨转了个身,向着大堂角落的偏门引路。金不换拍了拍周浮,示意跟上,又在云姨背后辩解道,“这次不同,比以往的客人重要,是重中之重。”
“是啦,这一句我也听过一百遍啦!”云姨咯咯的笑着,像快下蛋的母鸡。脸一转,去看周浮,“噢哟,这个小兄弟是掉泥沟去啦,怎么脏成这个模样?”
“哦!”金不换抢着,道,“他打中州而来,饿殍遍地,路上不太平。”
“难怪身上带着剑。不过到了锦州城,就安全啦,剑也不用随身带着,怪吓人的。等下云姨安排人给你准备一桶热水,洗舒服了,心也就安啦。”云姨又转回头。
而周浮看了身边的金不换一眼,心想这位“金兄”,是如何做到谎话张嘴就来,且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
出了大堂的偏门,就是块露天的后院,院子里有四五座矮小的平房,比起春风客栈,这里显得要破落许多,如果说店面是花,后院便是躲花后的杂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却莫名让周浮感到舒心。
云姨将二人领进其中一间屋子,对周浮说,“小兄弟,这几日便在后院打干铺,若想寻欢作乐,就来正店啦。”
“打铺”是记院里的潜台词,意思是在姑娘房间里住一宿。“打干铺”,则是普通的住宿。一般大些的记院会提供这类服务,就像现今某些见不得光的旅馆。
那云姨讲完,抬脚便要离开房间,金不换见状,忙问她说,“慢些,云姨。我在你们店里还存有多少钱?”
“噢哟哟!金老板放心啦!我云姨做生意素来注重信誉,不敢太岁头上动土,胡乱克扣你的。”
“不是那意思,咱俩认识四五年了,每次生意上的应酬,都在你这儿办,自然是信得过你。”
云姨忽然又“咯咯”的笑了,却是凑近周浮,取出手绢去擦周浮脸上的尘,“这位公子哥儿有福啦,我算是听明白金老板的意思,他是让你呀,随便花他存在本店里的钱!”
边说,边隔着手绢去揪周浮的脸,周浮很不适应,但抹不开面子便由着云姨。
舔了舔唇,云姨又冲金不换笑说,“金老板,您存的酒钱还剩七两银... ...”
七两白银的酒钱?可不算少!周浮的算学很臭,但还是不由的在心底暗暗计算。他与恋酒的罗师兄,常喝的是“桂花香”,一壶不过十来文,七两,好家伙!一千多壶... ...
“而那‘妙儿钱’,剩的不多,也就剩十来两。”云姨将存款娓娓道来。
愣了一下,周浮不解,忙追问,“什么是‘妙儿钱’?”
云姨听罢,阴阳怪气的叫唤了一声,“哦哟哟!这位公子贵姓?第一次来这般烟花地?”
“姓周。”答了后,他点点头。
云姨绘声绘色,立起两根食指,缓缓拉开了距离,“且把‘妙’字拆开。”
“女... ...少?”
云姨交叉了双臂,换了两根手指的位置,“且再倒过来念一遍。”
“少女!”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瞬间,周浮便晓得了那“妙儿钱”该作何用。
那定是花在姑娘身上的买笑钱!
于是脸颊子一烧、脑壳子一热,他忙摆手道,“用不着,用不着!”
金不换插口道,“用得着,用得着!劳烦云姨从妙儿钱中取出三两来,交予周兄。”托付后,又对他说,“周小兄弟,委屈你在锦州城多住一些日子,这三两薄银,权当是这几日的零花钱。”
“嘶”的猛吸一口凉气,周浮头皮一麻,直想问金不换,问他到底明不明白,“委屈”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三两白银,那是周浮还在云中剑派修业时,近乎一年的伙食费。这大宝贝儿,竟张口便管三两白银,叫做“零花钱”!?
周家绝不是什么贫困潦倒的家庭,但遇上了这姓金的,周家简直是一贫如洗。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娘希皮,这该死的贫富差距!
“不可,咱俩素昧平生... ...”当他回过神来,正要拒绝时,屋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留下,全都出去了,只有门还开着。
或许,金兄办他的正事去了;或许,云姨替他取银两去了。
周浮合上门,返回屋内,坐在床铺上。此时脑海只一个念头,那便是检查一下,最初二人在酒肆相识的时候,金不换偷偷摸摸塞给自己的银票,票纸上写的究竟是什么数目?
他拿出被折成方块的银票,颤颤巍巍的打开。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兑白银二十两”,后被纯亨钱庄的鲜红印章盖住。
“我滴个乖乖!咱们傍上大款了呀,玄京... ...”他一个后仰倒在床上,感叹着,缓缓将银票折好,放回衣襟下。
床沿下,薄气平地蒸腾,如水草般飘荡。幻化出一只飘忽不定的虎形,老虎蜷卧在周浮脚边,似是熟睡。
自那日,红枫林的老虎洞中,虎妖玄京成了他左臂,并寄宿在他身体之内后,他离开了红枫林。
不过,他不曾返回枫晚镇家中,把祖宗祠堂砸了,算是彻底无颜面对父母兄弟。于是一路南下,横穿红枫林,来到距离家乡枫晚镇而言,并不算远的锦州城,具体走了几日,忘了。
此刻一躺床上,倦意如潮,似有无数双手将他拖入梦乡,合上双眼,脑海中忽然回想起玄京的话。
“命数几何,因人而定。”
如此想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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