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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ra·59

Shara·59

她低着头,弓起身体,将双手交叉着架在胸前,手臂硬化防御来自前方的攻击。

“哼……不痛不痒罢了。”

Chara故作坚强地冷笑着,哪怕她在这一场群殴中是绝对的弱势者。

树人兵虽然没有智慧,却会绝对贯彻Lana的意志,它们不畏疼痛,悍不畏死,即使面对Shara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冲杀,树人们紧密的阵势也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这样疯狂的战斗,就结果而言已经没有悬念,Chara被挤压在树人兵的包围中,以她的体力现在也难以作出反击,只能被动地防御,直到她体力耗尽的那一刻到来。

“树人们虽然力大无比,但是很显然Lana对于战斗经验的十分不足,这能给我不少闪避的机会。”

话虽如此,可Chara的现状也不容乐观,之前战斗时在体内留下了不少暗伤,现在身体即将到极限,那些伤势也都将要发作。

『一座大坝的崩毁,不是因为受到更强大的冲击,而是因为在大坝内部出现了千万道细小的裂缝。』

她的体力终于见底了,精神涣散,即使强要集中注意力也不可行。

脚下一个躲闪不及,Chara瞬间被后方袭来的横扫的树根击倒,身体在半空倒向身后,紧随其后的是无数枝条的抽打。

树人们的枝条虽然不能造成致命伤,但是疼痛却不能避免……

她有些睁不开眼了,好累,好疼,接连的鏖战终于使这副身体逼近极限了吗?说到底也只是血肉之躯,而并非钢筋铁骨啊……

【真可惜啊……】

黑暗袭来,Chara的意识沉入漆黑的海,

【就差一点,就可以……】

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她就如一具死尸一样僵挺着,半睁的眼眸中,瞳孔接近涣散。

无神的眼凝滞地望着天空,看着那厚重的云随风飘荡,淡淡的一缕银色光辉随之降落。

树人们在此刻停止了攻击,将她围绕着形成一个圆形的空地。

蓝色的荆棘藤从地下升起,将她轻柔地包裹住,顺便打了一个根本不可能从里面解开的死结,然后托举着她,将她送入另一人的怀抱。

“现在,是我赢了。”

Lana看着她,看着伤痕累累的Chara她也感到于心不忍,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们二人的战斗,一定要伴随着其中一方彻底倒下而结束。

她已经不能回答Lana的话了,她很累,很累,意识沉入冰冷的海中,再不显一丝生机。

Lana很想要抱起Chara,可是这对她而言也是极为勉强的,Chara已经到达极限,Lana又何尝不是呢?

再三努力过后,圣子终于放弃,身体成长了的Chara,已经不再是她能抱得起的了。

“明明我才是姐姐啊?”

她苦笑着,没有办法,只得将怀中的Chara交给一旁的树人兵抱起。

“今夜的闹剧将要结束了吧?”

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教廷不知都死了多少人,而她们的未来也不知会被导向何方……可至少现在,Lana是觉得幸福的。

“只要和你在一起……”

Lana扶着身旁的的树人兵,抬头看着天空中高高挂起的圆月。

“今夜竟是圆月之夜,真漂亮啊!”

她感慨着,虽然还有什么话想要对眼前的人说,可是现在……还请不要错过这明月之时啊。

Lana的魔力早已见底,她没有办法,在战斗之前她就已经关闭了『静态视域』和『Hermit』,但即使如此,节省的魔力量也是杯水车薪。

现在,既没有力气也没有魔力的她,只能靠着树坐下,在欣赏明月之时,趁机回复一点点魔力罢。

抬头仰望着夜空,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凝望着它,明明过去数年里她有无数的机会去观看,去欣赏,可是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圣子却从未驻足,用片刻的时光来注视这简单且平凡的美丽。

“轰隆轰隆~”

地面上的沙砾跳动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Lana竟然听到的隆隆的震颤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下穿梭。

“轰隆轰隆——”

来自地底的震颤越发的大,Lana再也不能忽视,她颤颤巍巍地扶着树站起,想要再一次开启『静态视域』来观察地下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但是就在这一刻,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伸手抱着Chara的树人兵在Lana即将开启魔法的一瞬间,立刻撒开丫子向前狂奔,根本不受Lana本人的控制。

Lana惊诧地扭过头,但是在此刻,在她已经开启静态视域的眼里,她看到了一棵外形为树的生命体越奔越远,而在树人奔跑着的方向,在岩层之下,正有一团完全看不出形体,但极为巨大的未知生命体向着这边移动。

“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尖叫着,这些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无论是那棵不受她控制,但显而易见,已经有了自我生命的树人,还是那个在岩层下迅速移动的庞然大物。

她难以置信地抓着自己的脸,尖声惊叫道:

“难道?难道?!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那个被树人抱着的少女没有回答,而Lana也不奢望她能回答。

少女现在非常愤怒,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再一次的欺骗——尽管她现在就连站立都已经十分困难,可是她依然强打起精神,压榨出体内仅存不多的魔力,操控着树人们赶紧前往追击。

虽然遭遇了一段时间的抢跑,但是Lana的树人还是用极快的速度追赶上来。

毕竟她们两个的树人有着本质的区别——Lana带着极大的愤怒,全力催动树人兵追击,而Chara的树人现在却是按照她昏迷前的指令行动着,本能地向和自己有同样能量反应的秽壤靠近。

Lana的两个树人迅速追赶上Chara的树人,它们震动大地,高大的身躯凌空飞起,杂乱的根卷成坚硬且坚锐的矛,一脚踢在Chara的树人上,毫不留情地将其击断成数截。

那树人的身躯飞在半空中,怀抱里的Chara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树人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最终发挥自己最后的力量,将Chara抛掷到前方很远很远的地方。

咚的一声,树人沉重地倒下,被捆绑得不能动弹的Chara,已经失去意识的Chara,在半空中翻滚数圈后落地,紧接着又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滚出很远,已经重伤的Chara更是被撞的头破血流。

Lana连忙驱使着更多的树人去查看,但就在它们即将接近Chara的时候,大地骤然震荡,地面破裂,从地下喷涌出的黑泥汇聚形成两只巨大的手,带着万钧般的巨力,将那些靠近的树人摧作粉碎的木屑。

“这是什么怪物?!”

圣子震惊地望着它,这由黑泥形成的,不断变化着形体的怪物,感受不到它的生命与意识的存在,可偏偏,在Lana的视野中却将其确定为生命体。

【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泥巨手在把Lana的树人尽数击毁后,又缓缓地下落,温柔地覆盖了掉在土地上的Chara,流动着,将她拖入巨手的内部。

“你给我住手!!”

看到Chara即将被那双巨大的手夺走,Lana气愤极了,一瘸一拐地冲了上去,全然不顾之前它如何击毁的自己的树人,也不怕那双手就像对待树人那般对她来一下。

如此就是天神下凡也不可医了吧?

即使拼尽全力,可她还是没能在黑泥将Chara彻底吞没前赶到,但是她不害怕,她站在巨手前,向内伸出手,一边摸索着,一边悲伤地哭喊着,

“还给我……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黑泥在将Chara吞噬后停顿了半晌,然后又开始流动。

它看着眼前这如同蝼蚁一样的人类,混杂着各种声音,噪杂不清地说着,

“疑问。是谁?烧死!灼伤,窒息。恐怖,摧毁,否定。拒绝,斩杀。溺死!穿刺,绝望,痛苦,沉睡……”

一些毫无连贯性的词语从的它口中说出,仿佛在黑泥中同时蕴含着许多个意识一样……

但是到了最后,黑泥中的口径逐渐变得统一且一致,那是一个粗重的男人的声音,Lana觉得有点耳熟,她一定在某处听过的,但是却回想不起来。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机械地重复一遍遍,那双巨手对着天空升起,但它没有在此刻落下,而是在不断地增长着——这一双手只是这个怪物身体的一小部分,它还有十分巨大的身体埋藏在地下的岩层间。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Lana呆滞地望着,抬起头,看着不断增高的黑泥,夹杂着泥土和岩石,最终成为教她抬头也看不见全貌的泥岩巨人。

“杀死——!!”

它的声音如雷霆一般响亮,粗重的,低哑的,教人振聋发聩,仿佛心脏也因此慢了一拍。

“杀死——!”

于是巨人缓缓地弯腰,Lana终于能看清它的全貌——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流动的泥土与两只散发着血红色光的窟窿;它的肩极为宽阔,大约有十余米的样子;两臂加起来至少七十余米,大概它可以将教廷的大圣钟连根抱起也说不定?

泥岩巨人高举右手,它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如同蝼蚁一样的人类身上,疯狂的欲望操纵着它,它渴望杀死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活物。

然后,它的拳头缓缓落下,由慢变快,最终变成了仿佛陨石撞击一样的力量,在那股力量的风压下,Lana甚至不能站起,就连抬头仰望也不成。

【低着头,化作这污秽大地中的养分……所以这就是我的结局吗?】

Lana自嘲地想着,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然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在泥岩巨人的拳头即将落下的前一刹那,一道瘦长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张开双臂,仿佛保护鸡仔的母鸡一样庇护她。

巨人的拳势戛然而止,但是强烈的罡风掀翻周围一切可以掀翻的东西,唯独Lana在她的庇护下安然无恙。

“为何,阻止?”

巨人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疑惑,因为眼前‘人’的不同凡响,即使是它也不得不停下攻击。

“为何?杀死?”

它的话中不再只是男人的低沉声,那些曾经被压制的意识仿佛又死灰复燃,在它的声音(中)出现了许多嘈杂的杂音。

“为何?放过?”

庇护着Lana的瘦女人摇了摇头,她本意不是想保护Lana,因为她要保护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有Chara一人。

但是,她模糊的意识想到,如果让泥岩巨人杀死了眼前的孩子,Chara恐怕会悲愤欲绝,所以不得已,她才出面,保护这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女孩。

Lana抬头,看见这个挡在她身前,庇护了她的漆黑瘦长的女人,Lana认识她,因为Chara曾在与自己战斗时召唤出来过,

【这个女人好像只能由Chara一人指挥的样子,但是现在为什么会出来保护我?】

她疑惑着,难道Chara没有失去意识,难道是Chara派她来保护自己的吗?

“你……你是Chara的人?能听懂我的话吗?”

Lana牵着Shara的手,轻轻的摇动,但是Shara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泥岩巨人的双眼。

“……否定,拒绝……疑问……没有疑问,拒绝,拒绝,拒绝,拒绝……”

巨人在与她对视许久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它说着模糊不清的话,站起身来,

“指令,更改,无视,无视,否定,无视,不伤害,无视,逃离,逃离……”

那如山一般的巨人迈开脚步,落下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就连大地也仿佛在震颤。

Lana痴痴地看着那巨人从她头顶跨过,无视自己的存在,向远方走去。

“等等,Chara……”

她猛地摇晃着Shara的手,但突然落空,就像穿过了虚影一样,Shara漆黑瘦长的身影再也不管身后的Lana,身体化作漆黑的流动的光,追随泥岩巨人的脚步而去。

“等等我,等等!!!”

Lana半跪在地上,绝望地叫喊着,但是现在不会有任何人理睬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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