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昕梦在门外呆呆地杵了好一会儿,左右看了一眼两侧的过道,确认没人后,快步跨进了低矮的门坎。
反锁上房门,昕梦“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才缓缓平静下来。她像是了却了一桩心头大患似的,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懊恼地举起小拳头捣了捣自己脑门。
“干嘛跟做贼一样啊!真是的……”
她面容疲惫地走到床边,一屁股瘫坐下去,仰面砸倒在柔软的席梦思上,想盯着天花板发会儿呆,却倒霉地被明亮的灯光刺痛了眼睛。
“呜……”
昕梦痛苦地捂住了脸,在床上翻了个身,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翻身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床上的一个纸袋,从敞开的袋口里滑出了半截红白相间的针织围巾。纸袋的两面,用马克笔写上了“毕业快乐”四个大字,圆溜溜的字体格外娟秀,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可爱。
“……”
忧郁情绪戛然而止,围巾上鲜艳的红和纯洁的白倒映在昕梦眼瞳中,焕发出明亮的色彩。
昕梦坐直起身,将围巾从袋子里取出来,平摊在床单上,细心地叠成方块,掖好褶角,重新塞回到纸袋内。她捧起纸袋,下床走到书桌边,将它放在靠墙的桌角,自己则搬开椅子坐下,玉手托起雪白香腮,湿漉漉的琥珀色眸子中氤氲着感伤,让人以为她看透了世态炎凉……
“唉~为什么毕业季不在冬天呢?……夏天送围巾……好沙雕啊……”
一边说着连白痴都不好意思说的傻话,她一边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中,光洁的额头“扑通”一声磕在了桌面上,左右来回摩擦,原本梳理整齐的刘海被蹂躏成了一撮杂草。
“早知道就听小楠的话,做个钥匙扣好了,简单又实用……”
没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怪,要不是当时说出“钥匙扣什么的好low啊,想送点更有意义的”这样的傻话,哪里会沦落到今天这么尴尬的境地?
(“诶?围巾?噗哈哈哈哈哈,高考完可是夏天哎,哪里有夏天送围巾的?笑死我啦哈哈哈~”)
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她向有些腹黑的闺蜜商量着毕业饯别礼的事,得到了这样绝情的回答……
(“那……那我冬天寒假送给他不就行啦!”)
她当时如此倔强地反驳道……
理想很美好,但对于从小没碰过针线活的大小姐来说,半年织出一条像样的围巾,还要兼顾高三的学业,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于是一来二去,这事就拖到了现在……
(“不过呢,如果是昕梦你送的礼物,那个死木头应该说什么都不会拒绝的吧。”)
让她坚持到现在的,其实是闺蜜的一句无心之言。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那句尘封在少女心中多年的告白,是时候迎来真挚的回应了。
“自信一点自信一点!”贝齿轻咬樱唇,昕梦缓慢而坚定地睁开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好!作战开始!”
双手绕到脑后解开了发带,脱离了束缚的三千青丝柔顺地垂下腰际,被她用随身携带的小木梳梳理整齐,重新用发带扎起马尾,俏皮中洋溢出青春活力~
趁着这股激情还没散去,昕梦拎起装着围巾的纸袋,抱在怀里,像是要追赶命运的脚步一般,急匆匆地拉开房门,一只脚跨出了室外……
夏日森林里的晚风格外清凉,像一盆冷水,“刷啦”一下,扑灭了刚刚燃起的小火苗。
“不行……还是好紧张……”
天气一点也不冷,充其量只算是凉快,可昕梦的小腿还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哆哆嗦嗦地关上门,如临大敌一般,艰难地踏上了去往三楼男生宿舍的阶梯。
转过二楼与三楼间的楼梯平台,她无意中抬头一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男生宿舍区快步走出,既没有在楼梯间停留也没有下楼回女宿,而是一个箭步径直冲上了通往四楼——也就是阁楼的阶梯。
这个人,昕梦很熟悉。
“秦晓!”她快步登上三楼,扭头向快要抵达四楼入口的那个人喊道:“管家说了阁楼不能上去!”
闻言,对方急促的步伐猛然停顿下来,缓缓转过身,血丝密布的双眼带着怨毒的眼神,狠狠刺向了为她而担忧的昕梦,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
“!……”昕梦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搂着的纸袋从怀里掉落,摔在了地上。
那个人满意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再停留,回身闯进了阁楼的黑暗中。
昕梦愣愣地凝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直到滚烫的泪珠滑落脸颊,才慌忙伸手擦干了溢满委屈的眼眶,吸了吸鼻子,然后沉默地捡起地上的纸袋,拍干净上面的灰尘,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安静地走下了三楼……
对于昕梦而言,那个唇语,和那人的脸一样熟悉。
尽管在高中的三年里,这样的唇语在很多人的口中流传,而且总是显露在她面前,带着若有若无的刻意,但即便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昕梦还是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去“适应”。
——“怎么不去死,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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