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没有和苏昕雪联系的方式，但他说过能通过剑鞘感知到，所以也没有着急去找人，而是坐回了桌子上继续看书。
想要去相信书中的内容，而且这种想法越看会越强烈，真是奇妙的感觉。系统也没有给出提示，说明这本书并没有含有灵力，那这是为什么？
她的意志抵挡这种感觉倒是还很轻松，但也无法保证随着看的时间越久，一定能坚持自己的认知。
倒是姜驰月这个家伙，看到这本书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吗？
也许苏昕雪或者仙盟会知道些什么？
姜璃想着，随手把书放进了纳戒里。姜驰月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反正只是一本随处可见的书而已，材质也只是普通的纸浆，拿走就拿走了。
两人坐在房间里沉默着，直到白光亮起，拿着剑的苏昕雪和掌柜出现在房间里。苏昕雪神色沉静，掌柜倒是有些苍白，趴在了地上干呕着。
苏昕雪扫了眼房间的情况，确定了姜驰月是个鶸且没有敌意之后，走到姜璃身旁。
“他是？”
“不夜楼背后组织在这里的负责人，带上他去京城。”姜璃言简意赅。
说完又看向掌柜，嘱咐道：“看好不夜楼和那群乞丐，不要让他们搞出事，必要时直接动手。”
趴在地上的掌柜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左手，比了个ok。
然后看向了苏昕雪，手指抓住他的衣袖。
“好了，走吧。”
苏昕雪点了点头，姜驰月自觉地走到他旁边，手放在了他的肩上，苏昕雪瞥了一眼，觉得他没有威胁，默认了他的做法。
与太上篇的光芒相比几乎接近柔和的白光闪起，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一段时间后，走出去的东倩推开门，见到了收拾好自己站着的掌柜，疑惑地挑了挑眉。
“姜大人派我监督你们。”他简单解释道，然后又觉得应该显示出一点诚意，“也是朝廷在这里的暗子。”
东倩点点头，冷淡道：“知道，福来客栈的掌柜。”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东倩背后响起：“那个……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东倩诧异转身，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摆出了架势，掌柜也拿出一把短剑戒备着。
身前的甬道中，穿着黑裙的女子缓缓走出。
……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璃在半空自由落体，苏昕雪抓着她几个闪现落到地上，一旁的姜驰月稍微估算了下距离，至少有三千公里，虽然在修仙者眼里并不算太高，但他还是脸色发青。
“在魔边我可没到过这么高的地方啊啊啊——”
可惜的是他不会任何转移的术法，只能在在快要撞到地面时用术法减速，最后一头装进了群山中，带走了周围百米的树木和小动物，也带起了一阵烟尘。
——由此可见这减速的术法还真挺厉害的，要是地球上有这技术，车祸怕是见不到了。
一旁观看了全程的姜璃暗暗点头。
虽然之前见识过蓝应百分之一光速秒停的能力，但那属实没什么实感，倒是姜驰月这三千公里降落给她震撼更大。
感觉遇到什么都不会再惊讶了。
苏昕雪伸手放出真元，将烟尘吹散，姜驰月从中走出，身上不见什么损伤。
对着苏昕雪点了点头，稍微感知了下周围，然后惊讶询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不至于传送歪吧，还歪这么远？”
看来他确实不太会说话。
姜璃把目光看向苏昕雪，等待着他的解释。
苏昕雪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城里……不，可能只是这附近有一个精于空间一道的三重天，他改造了周围的空间环境，没法通过传送的方法进入城内，只能靠走的。”
“虽说我也不是不能暴力破开，但考虑到京城里的人，谨慎起见还是步行进城比较好。”
姜璃皱起了眉头，问道：“那蓝应是怎么发动他那个传送的阵法的？”
苏昕雪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那位三重天默许了他的行为，也可能……他根本没有发动，被传送的其实只是你们也有可能。”
“还有。”他表情严肃的说道，“这位三重天的气息我从未感知过，他绝对没有去过魔边。”
“虽然也有可能是这一年突破的，但可能性太低。”
姜璃会意，她虽然直到现在也不太清楚魔边百年战争的情况，但也能从接触的修仙者的表现中大概推测出那代表的意义。
真正的，关乎种族存续的战争。
三重天在这场战争中的地位太特殊了。
他们强大到几乎能左右战局，自身的实力也保证了不会被轻易控制，有很强的机动性，而且并非不可替代……种种因素决定了，魔族破开魔边封锁后，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族三重天的。
没人会留下这么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除非魔族掌权者脑袋出了点问题。
那这样一来，这个三重天没有去魔边的原因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不管他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种族，那里都是最好的去处。
除非他有信心在魔族不留余力的搜查下藏身……
他们说话的片刻，姜驰月已经侦察好了周围的地形，他转头问道：“那这里离空间封锁的范围有多远？”
“不远。”苏昕雪思考了一下，真元在不远处的空中划出一条线，“就在那之后，一个半径大概十五公里的范围。”
姜驰月无奈说道：“那看来我们要走上很远了。”
他转头看向姜璃，说道：“这里离京城多远？”
“不需要，大夏水运发达，周围必然有船只驶过，到时候搭船去往京城即可。”
姜璃抬头想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太上篇就会意放出灵气将她托了起来，悬浮在了半空。
苏昕雪和姜驰月下意识抬头又很快低下，只是眼里都有些震惊。
“怎么样，你做的到吗？”姜驰月低声问道。
“怎么可能……话说她身上那衣服竟然是太上篇吗？我还以为是她自己换的。太上篇还有这种用法，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苏昕雪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你不会没看过关于那把剑的记载吧？”姜驰月怀疑地问道。
“什么记载？”苏昕雪报以疑惑。
“草……”
半空中的姜璃并不清楚这用法在他人看来有多离谱，她感叹了一句智能后，就四处观察了起来。
大夏的京城是在群山里的，虽然听着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
绵延的群山构成了天然的防护，大军不可能跨越，敌国想要拿下京城只能走水路。
而京城虽然有诸多水路连通四方，但能让大规模军队通行的只有之前姜璃和苏昕雪坐船经过的那一条。
而在那条水路上，有着大夏最多的军事重镇。
比如之前的夏阳城和奉天城，虽然在夏阳下船时并没有看见什么严密的戒备，但那也只是因为和平时期，放在三年前四处树敌的时候，沿江密密麻麻全是批着甲胄的士兵，下船还要经过重重检查，城里也见不到什么娱乐场所，几乎是一座大型兵营。
不过这样的状况已经结束了，夏阳也成为了京城之外的第二个经济中心。
虽然城内还有为数众多的军队存在，但也只是备不时之需。
“有了。”
眼角瞥到一艘正在航行的大船，姜璃操控着太上篇落了下来。
“那边有一艘船，看样子是货船，我们可以去搭一下，只要给出相应的报酬，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苏昕雪和姜驰月用眼神交流了下。
【你出。】
【不，还是你出。】
【我出来急，没有带钱。】
【那就用身上的东西顶，我看你这玉佩不错。】
姜驰月连忙捂住玉佩。
【别别别，我掏就行了。话说你一个仙盟少盟主，不管是昆仑山还是仙盟都不可能不给你发一些银票之类吧。】
【花完了。】
【？】
【我说，花完了。】
苏昕雪眼神透出些许绝望。
【你知道姜璃花钱有多奢侈吗？什么都要最好的，我带的钱也不算多，一路走下来基本都花完了。】
姜驰月脑子里迅速思考了下。
仙盟外出人员到凡间办事标准配置是一千两，苏昕雪是少盟主应该有优待，但也不可能太离谱，为了避人口舌，一千五百两就差不多了。
啊这……
至少就他所知，大夏平均每人年花销是四十两左右，魔边战争结束才一年，他俩认识也不可能这么久，而姜璃身为大夏的宰相，在京城里花钱才是个笑话，倒不是说她为非作歹之类的，纯粹用大夏宰相身份出行，就没有不给她免单的，纯属个人威望，民众自发行为。
所以……
他骇然回头，大夏的宰相居然是个出门在外全靠男票花钱分毫不出的吝啬鬼未成年少女？
真是可怕。
姜璃皱了皱眉，说道：“你好像在想一些失礼的事情。”
姜驰月连忙回头，道：“没有没有。”
苏昕雪冷漠地推着他：“别废话，快点去付钱。”
“这不是还没……”
周围的景象突然一变，眼前高大的树木突然一转为奔涌的流水，还有船只顺水而下。竟是少盟主在绝境中突破限制，对空间法术的掌握再上一层楼，到了那无形无声之境。
姜驰月不由长叹一声。
“还是你狠。”
他换上一副笑容满面的姿态，稍微提了提真元，朝着眼前的船只大喊了几声。
很快就有了回应，一个船员模样的人对他们喊了几声，苏昕雪带着姜璃，跟着姜驰月跳了上去。
姜驰月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表示自己和苏昕雪是武者，姜璃……姜璃是他妹妹。他们要去京城，但是船只沉了，不得已只能搭船，现在天色已晚，希望能借宿一晚。
船长是个中年沉稳的男人，脸上带着些许刀疤，就连眼角的皱纹也带着岁月的沧桑。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在安排房间的时候，充当透明人的姜璃突然出声，要求一间最好的。
船长惊讶之余，大度地把房间让了出来，解释到自己常住船长室，所以他的房间并没有使用过，可以放心。
见状，虽然觉得姜璃这话很不合时宜，但苏昕雪和姜驰月还是把她在房间内安顿好，才回到了他们的屋子里。
略显潮湿阴暗的房间里，姜驰月脱下衣服，换上了一身睡衣，奇妙的审美风格让旁边的苏昕雪惊讶不已。
“怎么？没见过这种样子的？”
苏昕雪老实地点了点头。
“等到了京城，你没见过的会更多。”姜驰月靠在床头，心里有些感概，自己在不夜楼待久了，这种场合竟然有些不适应，不过倒也不坏。
“人间……变化这么大吗？”
“倒也未必，只是大夏如此而已，要追其根源，最后还是扯到姜……姜璃身上。”
姜驰月目光沉静，仰天看着褐色的天花板。
“她真是个奇迹一样的人……虽然我认识……了解……算了，知道她也没多久，但从这个国家方方面面都可以看出，她在给这个国家带来变革。”
“由她引发的变革。”
说完，姜驰月就不再言语，安静地躺在床上。
苏昕雪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找了个不那么突兀的话头：“为什么船长会那么轻易地同意我们借住？”
姜驰月歪头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一声。
“？”
“没什么。”他转过头去，轻喃着，“真是羡慕你……不，没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也没什么特殊的技巧。我们跳上船，无形之中就展示了武力，他船上没有高手，因此他不会太敢拒绝，我们也就占据了主动权。而我之后随口编的借口虽然蹩脚，但也展示了我们的态度——不会明抢，愿意合作。”
“很简单成熟也高效的做法，姜璃身为宰相，肯定更懂这一套，有空你可以问问她。”
苏昕雪摸摸抱拳：“受教了。”
“哪有的事。”姜驰月摆了摆手，“真想感谢的话，之后顺便推荐我加入仙盟就行了。”
苏昕雪认真道：“自然可以，但我也会将你的身份如实报告给盟主。”
姜驰月一时有些失笑，但最后也没说什么，侧过了身，表示自己要睡觉了，苏昕雪也不打扰。
他坐在床上，轻抚着手中的剑。船舱内没有月光，视野也比较黑暗，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用真元覆盖双眼，而是像个普通人一样，用眼睛慢慢适应着昏暗，就连神识也未曾放出。
心里，突然有些期待。
明天会怎么样呢？
……
隔壁的房间里，姜璃捂住嘴，不住地咳嗽着，拿着系统放出的水杯将药喝了下去，太上篇已经变回剑鞘，静静地躺在桌上，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对这一幕倍感熟悉，因此也无需做出改变现状的举动。
苍白的发丝失去了遮掩，静静地在耳畔垂下，酒红色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镜子前的自己。
说起来，这种镜子最开始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弄出来的吧，竟然已经在民间普及了吗。
心里突然浮现出恍若隔世的感觉，突然意识到确实是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了陌生的世界，而且也确实干出了一些似乎足以被载入史册的事。
能轻易的感觉到自己在这里举足若轻，能感觉到对于自己的崇敬之情，能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是被他人所需要的。
不熟悉。
明明只是个既不突出，也没有天赋的普通人罢了。
她突然有些想笑。
举起水杯，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变为另一个瘦削的家伙，无能，逆来顺受，随波逐流。
对嘛，你才是我。
镜中的人同样举起杯，背后的窗子倒映出钢铁组成的巨大都市。
城市的灯火已然亮起，冰冷的钢筋水泥被各色霓虹灯光涂抹成工业质感的艺术品，连接着城市生命的交通线辉煌得如同燃烧，构成了如同星图般的夜景。
这边，阴暗的房间内唯有放在桌上的剑鞘发出的一点微光，但那个照镜子的人身上却带上了责任、牵挂，拥有了追逐梦想的勇气，而且切实地做到了。
水杯和酒杯相撞，镜里镜外的两人都笑得愉快。
但，我不再是你了。
但，你不再是我了。
……
夜深了，姜璃安静地躺在床上，宽大的剑鞘默默躺在了她的身旁。
少女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翻了翻身，抱住了那把剑鞘。
明天，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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