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消散，莫尔斯的魂体回归了他的巫妖命匣，只留下蒂莱娅和菲林面面相觑。
契约的确是签订成功了，但在最后几秒钟的时间里，它的内容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更具体来说，就是契约的天平变得更倾斜向于莫尔斯。
原本的更具有强制性的内容变得暧昧化，“不得以任何形式互相伤害”变成了更加模糊的“不可轻易伤害对方的生命”。
“放弃占据蒂莱娅·波特的身体”的契约条例也充足成了“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可以考虑寻找更合适的容器”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
至于向契约灵借用力量的事，就干脆变成了全凭莫尔斯自身的意愿决定是否给予。
如果说萨满与自然精魄签订的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平等契约，那蒂莱娅与莫尔斯的关系就更像是可悲的仆从与高高在上的主人，前者只有祈求怜悯才有可能得到主人的恩惠与赏赐。
就算是菲林也没有见过这种怪异的情况，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莫尔斯的强大。即时陷入了深度沉睡，他的本能也会影响到契约的内容，让它变得更有利于自身。
可怜的蒂莱娅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原本那些幻想中身份对调，翻身做主的画面全都变成了泡影。
就像她之前的美梦一样，梦嘛，只能说想想就好。
“你也不用太灰心……”
菲林想了想，出声安慰道，
“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至少契约的确成立了不是吗。以彼此的灵魂为证，即使是全盛时期的魔导师想要违背契约，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可是……”
蒂莱娅嘟哝了一声，她已经看见了在那张无形的牌桌上，自己只抓到了少量的筹码。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利用契约的联系我还可以试着在他身上下几个隐晦的暗示。”
“这，这会被发现的吧?”
蒂莱娅嘴上这么说着，但却悄悄捏紧了拳头，菲林的提议让她心动了。
“暗示的内容并不会与里德尔先生的意识产生冲突，只是诱导他去遵循契约内容避免受到违背契约带来的后果。有害的违背意愿的暗示或许会让人察觉到异常，但却很少会有人注意到那些无害的诱导，它只是放大了一些细微的想法，但本质上这种想法依然是里德尔本人产生的，是他原本就可能会去做的事。”
蒂莱娅的眼睛越来越亮，认真的听着菲林的每一句话。
“除了这些以外，你也有其他能做的事。有一个可以配合护符使用的小戏法，并不困难，但却能让你隐藏一部分真实的情绪和想法，不会向过去那样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最后，你也必须遵从契约，帮助他尽快补完灵魂，恢复力量才行。”
蒂莱娅立刻点头答应，立刻就要准备行动起来。
菲林疲惫的做回椅子上，看着急匆匆出门的蒂莱娅，心中多少有了些期盼。
莫尔斯的强大让她印象深刻，那无意识中强行扭曲契约的力量是她从未听闻的，菲林对这位从未交谈过的巫师又多了一些信心，如果是他的话或许的确有可能让罗恩斯恢复原状吧。
可是，在菲林所看不到的地方，蒂莱娅灌下魔药小跑着离开草药铺的房间。
她的嘴角上扬，掩饰不住心中的窃喜。
那沉重的压力被吹开了一线，放松下来的蒂莱娅立刻就恢复了她的本性。
法师学徒在心里计算着购买魔法材料所需的花费。
顶着光环的天使和头生尖角的恶魔又开始揪她的头发了，不过这一次代表yu 望的恶魔立即就占据了上分。
“红帽子的骨灰还剩下不少，蕴含魔力的血液也不是问题……水晶快用完了，需要再去购买一些，当然这样的小镇里不会有质量很好的货色。反正都不会满足他的标准，那再差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也是为了赚更多的钱……等结完菲林姐那边的报酬，下次就算真遇到什么需要买的东西也该没钱了。”
在前往珠宝店或者魔法材料商店之前，蒂莱娅抛着几枚银币，轻车熟路的溜进了一条小巷子。
她在这里的空气中捕捉到了纸牌和麦酒的味道，就像野猫闻到了挂在墙上的咸鱼。
——
“你说复活？”
莫尔斯思索了片刻，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在苏醒的这段时间里，他注意到了更多值得高兴的事，他的法师学徒似乎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变得更礼貌了一些，不会用那些不受控制的古怪念头对他进行无休止的骚扰。
这让莫尔斯怀念起了自己还居住在法师塔的时候，那时候的蒂莱娅就只是沉默的完成着一个又一个工作，不会打扰到自己进行魔法研究。
因此，心情还不错的巫妖现在不介意在空闲的时间里和她聊上两句。
虽然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自己的苏醒实际上因为材料极其简陋的原因被推迟了两天。如果莫尔斯更进一步了解到，这个女人因为赌博输光了原本用来购买材料的经费，自己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需要用劣质水晶制作的药剂恢复力量的话，现在这种珍贵的和平可能就会立刻崩塌。
“里德尔先生，你能办得到吗？”
蒂莱娅有些心虚的捏着护符，不让多余的念头外泄出去。
“那是一件相当麻烦的差事，我为什么非得那么做？”
如果放到平时，莫尔斯多半还要嘲讽的询问她是不是发烧了，或者终于在胸腔里找到了那颗米粒大的良心。
“罗恩斯笔记为我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您也借机多恢复了一些力量......”
蒂莱娅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很快意识到这种说法并不能让巫妖满意，于是立刻更换了思路。
“而且这对我们的处境会有一些帮助。”
她试着分析道，
“罗恩斯的全名是罗恩斯·赛科威特·巴洛克，他的父亲杰兰特男爵曾经在普文顿堡担任过骑士队长，又拥有一个经营不错的男爵领地，既有实力也有财富。如果你能复活他的儿子，也许我们就能通过贵族的渠道获得新身份，更安全的完成转移。”
“不错的思路。”
莫尔斯评价道。
“只是还可以更大胆一些，把身体交给我，我要直接和那个萨满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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