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上的火光又变得炽烈了一些，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随之升高。匍匐在地的路易斯耐心的等待了几秒，却没能得到新的回应。
神职者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仁慈的牧鹰人决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在无比感激的同时，路易斯努力整理着自己的语言。
“我在接头点安排了四位异端处刑人，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在七级以上，再加上主赐予我的力量......这样的准备绝对足够杀死一个并不算强大的杀手，即使她的施法能力比资料上更强一些，结果也不会改变。”
“一个施法等级还没有达到五级的法师学徒，真的有可能连续催动两张力量远远强于自身极限的魔法卷轴吗？这未免有些过于幸运了，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幸运了，简直就是奇迹！”
火光猛然膨胀起来，修道院内几乎变成了炽热的火炉，那些长椅表面的黑漆开始龟裂，裸露在外的木丝卷曲着分解成一粒粒火星。
奇迹这个字眼让火光后的存在盛怒起来，如果不及时作出解释的话，神职者很有可能受到最为严厉的处罚。
路易斯能够感受到那位存在的怒火，他将额头贴紧地面，做出更虔诚的姿势。
“只有信仰才能够带来奇迹，可我......绝不相信一个贪婪怯懦的堕落者能够得到我主的眷顾！”
空气中的高温略微消散了一些，这时，路易斯额头上的汗水才滴落下来打湿了一小块地面。在之前那无处不在的高温下，甚至连汗水都会被蒸发殆尽。
庄严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但语气却变得有些迷惑。
“你究竟想说什么？”
路易斯咬紧牙关，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勉强抬起头，仰视火光下忽明忽暗的圣徽。
“我怀疑......既定的命运出现了偏差，法师莫尔斯·里德尔还没有死。”
“我恳求新的神谕，恳求教会动用更多的力量，在亵渎的种子茁壮之前将它彻底毁灭！”
夺目的火光骤然窜到数米高度，就连金属打造的烛台也开始融化！恐怖的压力让路易斯的头部重重的砸在地上，甚至连他身体下方的砖块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缝。
“荒谬！”
这一次，庄严宏大的声音几乎要冲破他的耳膜。
“神谕是绝对的，即使是一位新晋魔导师的命运也无法摆脱主教们的双眼。”
“我们在这次行动中付出了巨大代价，可你的失误却让我们不得不面临着随时暴露的风险，就连那件圣遗物也在你的手中出现了损伤。”
“法师议会现在已经开始了动作，我们不得不暂缓信仰的散播......你已是戴罪之身，竟然还敢妄言神谕？”
“即使你现在醒悟，也必须进入刑罚营服役三年赎罪，在最残酷的战场上重试信仰。”
“大人！我正是出于信仰才必须要说！”
路易斯几乎是在绝望的呐喊，他顶住可怕的压力，浑身的骨骼都在噼啪作响。
“我愿意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即使是为信仰献身也在所不惜，但在那之前......我恳求您！再出动一位高级执事和更多的处刑人，那变化是秩序崩坏的源点，是巨大邪恶的萌芽，它必须要得到毁灭！”
那些火焰骤然暗淡下来，良久之后，修道院中回荡着一声疲惫的叹息。
“路易斯·阿德里恩，你已经走向堕落了......我看着你从一个弃婴成长成主光荣的战士，却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如果你愿意把更多精力放在教典上，以你的天赋也许能够在二十年之内坐上我现在的位置。”
那个声音在此时失去了所有情感，没有感叹，也不再愤怒，它变得如同一块冷硬的铁块。
“明天上午，会有几个年老的圣堂武士退役回乡，他们从此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而你，将会在七天后前往流放之地，永远不可再踏入沐浴神恩的土壤。”
“在这七天发生的任何事，都与教会无关。”
烛台上的火光忽得就熄灭了，只有那被火焰炙烤变形的烛台和空气中残留的温度证明着它曾经如同太阳般燃烧过。
修道院内的光线暗淡下来，月光透过玻璃照射在肃穆的圣徽上。
路易斯泪流满面，他单膝跪地，右手按胸左手掌心向上，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
——
盯着黑眼圈的蒂莱娅伸了个懒腰，现在这副状态让她看起来更像那个懒惰的黑暗精灵，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让她更加贴近了瑞贝卡这个虚假身份。
蒂莱娅被那个目前只能在夜晚活动的巫妖折磨了整整一宿，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半个小时。
“菲林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看着这个打断自己睡眠的萨满，语气无奈，只想着能倒头再多睡一会。
菲林竟然同样是一幅疲惫的样子，她的短发有些乱糟糟的，脸色白的吓人，看起来竟然比蒂莱娅还要累。
菲林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表面刻满古怪花纹的黑色护符塞进蒂莱娅的手里。
它是由三枚水滴形状的镂空金属叶链接在一起的古怪饰品，在入手之后散发着不太自然的凉意。
还没等蒂莱娅说些什么，疲惫到极点的菲林就钻回了帐篷里。
经过昨天的经历，女仆的兴奋已经减轻了很多，她不再认为自己能够凭借一枚萨满护符就摆脱现在的处境。
回忆起之前的事，巫妖那极具个人风格的声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边缠绕着。
“你的舌头捋不直吗？”
“你刚才难道是在念咒？哈，我还以为你在说某种兽人族方言。”
“再加一把火，对，继续下去，你马上就能把这锅材料熬成炖菜了！”
“......”
蒂莱娅严重怀疑这是一种报复行为。
从进入法师塔开始算起，莫尔斯还是第一次正经的教导她学习魔法，而不是随便丢下一本随处可见的《法师入门》，就回到工坊继续自己的实验。
为了让蒂莱娅顺利的熬制出帮助自己恢复状态的药剂，莫尔斯决定利用每天晚上的活动时间来提高女仆的法术知识，可是从结论上看，蒂莱娅的法术天赋明显非常普通。
一心想要早点休息的蒂莱娅被丧心病狂的毒舌巫妖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勉强记住那些复杂的仪式顺序和拗口的魔文音节。
用巫妖的话来说，她现在对付材料的样子总算不那么像一个厨子了。
蒂莱娅不太顺利的从大锅煮一切的阶段，蜕变到了在仪式步骤上笨手笨脚的菜鸟学徒，这是她在法术道路上踏出的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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