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漫展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张扬跟李燕闹了点矛盾，张扬的心情不太好。
不过这种事江川也无能为力。
金阳大楼，江川满面春光地走了出来，踏出大门那一刻，他激动地用手比了个“yeah”。
没有所谓的请回去等通知，然后杳无音信。
当场录用。
江川回到宿舍时已经很晚，宿舍里张扬一个人正在打游戏，键盘鼠标响个不停。
“扬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你追到唐晚了？”张扬注意力都在游戏里。
“我面试过了，后天就报道。”
键盘声变缓，“是吗？离学校近吗？”
“远！”江川摇了摇手，“太远，我在靠近一点的地方租了个地下室，可便宜了，虽说便宜是唯一的优点吧，我本来也就只在乎这个优点。今天那面试官……”或许是太兴奋，江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张扬的屏幕上一片灰暗，他推开键盘，“嗨，又死了，G了，我一打五怎么打？剩我一个怎么打？”
“明天搬家？”张扬转过身来，笑得开心，“终于把你盼走了，一个人住四人宿舍就是爽啊！”
“等你和徐涛摇身成为公司大牛，兄弟我就靠你们内推了，我好像也可以跟顾染去混，他摄像还是需要再请一个人滴！”
江川无语，你千万家产在后，你才是大佬好伐！
张扬知道江川肯定在吐槽，他也知道宿舍里其他人不会真正的理解他，正如他也无法真正理解宿舍其他人，还有李燕。
窗外，夜色还是同往常一样。
虽然已经有过一个月的工作经历，江川来到新公司时还是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前台的小姐姐还记得他，出来为江川引路的就是他的面试官，姓郑，郑组长今后也就是他直属上司了，人看着和和气气的，但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杜远航，杜远航，过来！”整个办公室里电脑键盘声不小，但人声基本很小，郑组长的声音就很突出。
靠边处一个戴眼镜微胖的人连忙点了几下鼠标，站起身走了过来。
“杜远航，这是江川，今天新来的，你先带他熟悉一下我们小组，然后申请一下新的电脑。”说着郑组长转向江川，“你自己会配置电脑和环境吧！”
江川头皮发麻，会是会一点，但总不能满口答应吧，到时候砸了怎么办？
“我会是会一些，但还是希望能看其他人做一遍，防止有什么不同！”
郑组长点了点头，吩咐杜远航帮衬一点，便急忙离去了。
杜远航呼了口气，拍了拍江川的肩膀：“我叫杜远航，小组人不多，中午大家一起吃饭时认识一下，你工位在我旁边。实习期，别紧张，轻松的很，好好学就行。”
江川坐在工位上，看着一坨资料，顿时头疼，一瞟旁边的杜远航，居然已经在摸鱼了。
杜远航看了过来，露出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笑容。
没有人好奇新来了一个员工，走动的人都是加速的，坐着的人大都挺悠然，江川也没法形容这种氛围。
总经理来过一次，对江川点了点头，看不出架子的模样，但有人被他叫到房间里喷个狗血淋头之后，江川还是升起了敬畏之心。
午饭时，小组里人都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各自聊天去了，只有杜远航笑呵呵地跟江川东拉西扯。
“航哥在这干多久了？”
“两年了吧！”杜远航抽起了烟，“人都快废了，别对薪资期望太高，基本就这样，最近不忙，过一个月就不一样了，我老了，身体熬不住了。”
“三十岁不到就老啊？”
杜远航笑着指了指江川：“我三十一了！”
在公司待了半个月，一切好像都步入了正轨，江川和杜远航最熟，经常请杜远航吃小餐，休息时也一起玩手游，杜远航教江川也教的勤快，回家时会顺路带江川一程。
一段关系仿佛就这样稳定下来了。
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
“加班，给我加班搞定！”郑组长有些暴躁，“方有才、杜远航你们这几天干什么了，就交给我这个？还有杜远航，你也是老员工了，平时我不说什么，这时候你还给我摸鱼？”
被点名批评的杜远航低着头，咬牙切齿，青筋直冒。
江川也瑟瑟发抖，就像当年高中课上被老师批评一样。
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半下班。
坐在老杜的车里，江川有些疲惫，杜远航神色轻松：“习惯就好，老郑估计也刚被骂过，你今天第一次加班到现在，还适应吗？”
“还行吧，就是突然感觉自己可能不是当程序员的料。”
杜远航笑了：“跟我当年一样，烦透了。不过咱算什么程序员，就码农罢了。我上学的时候学的不是软件，当时自己写过剧本，学过剪辑，想参与到电影行业中，不过一出校园就被社会毒打，最后报了班，走到这个行业上来。”
“我三十一了，除了上学时有过一段朦胧的感情，就再没谈过恋爱，刚来这公司时……”
这是杜远航第一次说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江川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倾诉欲望。通过镜子，江川看到了老杜眼角的泪滴。
下了车，江川内心的烦闷依旧没有散去，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租房走去。
杜远航看着后视镜里江川的身影，目光闪烁。
生活依旧在继续，若说有什么不同的，大概就是杜远航开始教江川一些比较细节的东西了，不一定有多高深，就很实用。
转眼便是元旦前夕，有一天的假期。
郑组长问了江川适应程度，并表示元旦来就要开始真正接触项目了，江川压力山大。
晚上母亲来了电话，问江川回不回家。
“元旦就一天假，怎么回的去嘛！过年回去吧。”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询问和关心。
江川听着有点想哭，千言万语却卡在嗓子眼里，最终吞咽了下去。
江川想，所谓的报喜不报忧，可能也并没有为家人着想不让他们担心这么高尚，可能仅仅是因为，清晰地认知到了即使说了也没用。
到了深夜十二点，江川朋友圈被各种快乐刷屏。
爸妈的，表妹的，张扬的，顾染的，徐涛的，林雅的，吕承乐的。
不过最终他也没发出自己的那份祝福。
元旦一整天，江川是和老杜一起度过的，老杜当时看到带着水果登门造访的江川时，吓了一跳。
两个单身男人玩了一天的联机游戏。
老杜家里有点乱，到处都是书籍，各类都有，就是没有关于程序的。按老杜的说法，他还可以接受新鲜事物，但已经做不到去接纳自己不喜欢的新东西了，程序员这条路，混一混，看什么时候到头。
江川打趣着说：“你还能再混个三五年。”
元旦过后，江川每天的工作都在加重，渐渐追上了杜远航的工作量，老杜当初说的没错，一个月后就变忙了。
离春节还有几天，公司将在三天后放假。
杜远航收拾着工位上的东西。
江川揉了揉眼睛：“老杜，这么早就收拾东西准备过年了？”
杜远航手上不停：“可不，今年快点回家，要相亲去。再说了，今年过年想多陪陪家里人。”
第二天，杜远航没来。
江川心中有点慌乱，找到了组长：“老大，老杜呢？”
郑组长忙的很，扔下一句“他辞职了”就走了。
晚上，江川走出大楼，远远地看到了杜远航的车。
“老杜，怎么想起来走啊？”
“现在不走什么时候走？房租都到期了。”杜远航扔掉了燃尽的烟头，“来这城市几年了，也没几个朋友，想想你算一个，要走了来和你打个招呼。”
“你走了我咋办？组长只管下任务，我做不出来啊！”江川苦笑着。
“嘿嘿，你做的出来要求只会更多，做不出来要求自然变少，这就是博弈，把握个度就行。”
“再说，我会的你大差不差的都会了，公司里其实也就这么点事反复做，缺了谁都照样运行。”
江川听到这，不禁疑惑：“这么说我看公司里不缺人啊，招我干啥？”
“谁知道呢？”杜远航也没解释。
话题回到杜远航身上。
“老杜，你以后做什么工作？”
“上学时认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那时候领头的是一个导演系的学生，结果你也知道，大家进社会后都是卑微打工人了。最近老导演看中了短视频的影响力，想从这入手，再走一遍电影梦，我正好响应号召去。”
江川竖起大拇指，没想到老杜居然要追梦去了，想想自己这个年龄都没这个魄力，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你那位导演朋友是谁啊？”
“怎么，想抢我饭碗啊？”
随和杜远航仿佛陷入了沉思。
“谭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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