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饿得两眼发花骨瘦如柴，像个病恹恹的奶猫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又挨气受，为了读书这一条路，他大冬天替姐姐洗脏衣服，就为了赚那几块钱，好不容易攒够了书本费，四个姐姐又因为贪嘴，把他藏在泥墙缝里的私房钱挖出来，去镇上赶集买了她们喜欢的零嘴，回来还不承认。
明明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姐妹帮衬，就连那个脑瓜不灵光的小胖，他家的爹娘都砸锅卖铁要供小胖读书，凭什么他的父母姐妹既要他出人头地，又不给他希望？
就算他们不给他希望，也不能把他自己千辛万苦攒下的一丁点希望都肆意挥霍了啊！
当时眼看着开学时间将近，他咬咬牙不顾村子里的人的嘲笑，捡垃圾去卖，一双手长满了冻疮，全烂脓了。
可就还差那么一块钱。
为了这一块钱，他挨个地给他四个姐姐都磕头，就像一只小狗一样摇尾乞怜地讨赏，求着她们把那一块钱给他，只是一块钱啊。
可她们不给。
后来村子里来了一群人，说是政府官员下来考察，他遇到了道馆老道士说的那个人，他命里的贵人。读书成绩最好的他被免了学杂费，他还被这个贵人带到大城里去吃饭。他去到城市，第一次看见摩天大厦，第一次看见原来房子可以那样整洁修得那样高，人也可以那样的体面。
年幼的他野心开始膨胀。
盛宸心底要成为城里人的念头愈发坚定，他要逃离大山，逃离贫民窟，不要做那个为了一块钱就磕头的窝囊废。
他啊，宁可在天堂腐烂，也不愿意再在地狱里善良。
这是盛宸从有野心之后就一直奉行的行事标准，家国也好，疯子也罢，他只是想要他从年少时就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已，卑鄙无耻没有责任心，只要能拿到他想要的就好了。
而樊若，是他唯一能握住并且让他往上爬的机会。
可当樊若的反应渐渐脱离他的掌控，当自以为樊若是新鲜感的心其实是真心时，盛宸迷茫了，也急了。他怕自己抓不住机会，也怕这个唯一对自己抱有真心的女孩子彻底远离。
利益和情感交织，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更在乎哪一方面了。
一直注视着他表情的宋宜月，见他有些恼羞成怒的倾向，更是贯彻了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拿出了最开始哄骗弟弟的绿茶演技buff叠加。
“你自卑，你穷，你就可以肆意践踏我对你的心意了吗？”
盛宸终于被她接连而至的咄咄逼人给激起火气，温和的面具破碎。
“你难道没有践踏过我吗？知道我穷，专门送我一些我没见过也买不起的玩意儿，你想通过那些玩意儿炫耀些什么？你要我怎么回你？你要我出任务拿我的血拿我的命还你吗？”
那是盛宸第一次清楚认知到自己和樊若差距的一件事，他辛辛苦苦在原油区的地下室不分昼夜地搞研究，为的就是得到樊茧的认可，让樊茧能够把地下研究室主手的位置给他，可他的辛苦，抵不上她轻轻松松撒娇得来的一句话快。
她嫌他每天在地下室搞研究没有时间陪她，所以在她的好爸爸面前撒了几句娇，轻而易举地就把地下研究室主手的位置给他拿来了，就好像...就好像他那几天不分昼夜的努力和认真不存在一样。
盛宸想到自己从受左放帮助上大学到进国家研究所，想要用实力证明自己，自己能够报答左放对自己的提携对自己的关照，可当左放一句话把他当个东西送给樊若的时候，他忽然明了。
就像他原本想要保留一点自己身上的光，可现实总是要把他拉到肮脏的泥里一样。
他的努力一文不值。
有个大小姐当女朋友真是好啊，不用奋斗就能轻而易举地享受一切。
那么耀眼，却又那么碍眼。
“盛宸，我对你好，是不经思考的。”宋宜月想起来时路上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她一个后来人都能感觉到樊若对盛宸的真心，且这份真心还被当成了玩笑，“我就是想把我全世界我能得来的，最好的，送到你面前而已。我不如你事事周全，其他的我真没想那么深。”
她散着一头小波浪的长卷发，仰着一张巴掌大的白净脸蛋看他，五官明艳出色，就像天堂里不谙世事的天使，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不见高傲不见不可一世，只存有丝丝温情。
盛宸一怔。
而宋宜月却话锋一转，“你知道什么叫践踏吗？”
她嫣红的樱唇微扯，说出的话冰冷，眼底最后一丝温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只是左放送给我的一个玩意儿，如果我想要你，何必把你捧那么高让你做我男朋友，让你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展翅，我可以把你圈养在我的领地，想让你陪睡就陪睡。”
“只要你还在原油区，你就永远是我樊若的一个陪睡。”
盛宸清楚地看到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没有了哪怕一丝的温情，他能看到的只有冰冷的戏谑的如刀子一样的目光。
他心脏骤然一缩。
“但我这样做了吗？我没有，我只是把你当男朋友一样捧着，像星星追逐月亮一样乐此不疲，傻傻地相信有一天你总会感知到我对你的真心。”她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你还想我怎么尊重你？”
宋宜月只是为樊若不值。她认为两个人的之间存在的差异要靠双方去磨合，而不是一个人在拼命，另一个人却一直在想怎么放弃。程驰是孤儿，他们当初也不算门当户对，可那个才刚成年的他敢于认真地和她规划未来，郑重地见她父母，还成功地说服了她的父母。
就这一点，盛宸就不配樊若对他的好。
何况依宋宜月看，盛宸这个垃圾就是一直在利用樊若罢了，说不定樊若的死还和他有关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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