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风吹在人的脸上如有刀刃剐蹭过一般。尽管相较于北方那干燥且刺骨的寒,江南一带的冬更加温润,只是悄但迅捷地遍布整片土地罢了,但那直逼人骨髓的寒冷仍旧没有留情的意思。
沈清风将冻得发红的手掌捂起,随后哈了一口热气。
一瞬间的热流令他稍微舒缓,但紧接着刮过的寒风却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份暖意打破。
男人一皱眉,似乎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什么都在和他作对。
他将被风吹乱垂至眼前遮挡住视线的碎发捋开,似乎这样可以把心头的寒霜一起拨开。
罢了……
四下张望了一番,此时已近正午,不论是巷道还是街坊里都是熙攘一片。
沈清风拿出荷包在手中一掂量,忽的想起他那本就形同摆设的荷包里的最后几枚铜板,也在昨日午时随着那一碗汤面进.入胃中。
“唉……”
沈清风无奈地叹气,将荷包收起,拖着步子拐进一条巷道。
一条与其他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巷道。
巷道显得格外狭窄,紧挨在一起的屋檐之间只透过几率疏散的光线。昏暗巷道里同废墟一般冷寂,两边都是闭合的木板门,角落里结成的蛛网甚至都已经破败。
巷道的尽头是一座宅邸,沈清风推开虚掩的门,在袖袍上轻轻拂去指尖蹭上的尘灰。
“叮铃——”
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待沈清风踏进门内,一名男子才从门侧走出。
“不知贵人到此所为何事?”
沈清风用眼神扫了扫那名男子,眉心微不可见地往下压了压。
那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但他周身散发出若有若无危险的低气压让沈清风不得不在意。
“您好。”沈清风灿灿地笑笑,“也不是为别的,只是近日囊中羞涩,不知可有闲置的活儿在?”
男子轻挑眉头,“囊中羞涩?若是这样的话……喏。”
沈清风顺着男子的指示看去,不远处的一处吊绳上挂满了黑色的吊牌,一旁的桌面上还随意摆置着不少没有串绳的黑色吊牌。
沈清风上前捏起桌面上的一块吊牌看了看,不由地皱眉。
“这些吊牌为何堆积了这么久?我依稀记得,这里的行业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吧。”他将吊牌放回桌面,对着那男子问道。
“确实。”男子轻笑道,“可这些牌子,自半年前第十三位画皮师也死于非命后,便再无人敢接了。但是我想说一下……这些牌子的牌主可都是同一人,如果你接下来的话,一次性就可以把这些牌子的报酬都收入囊中哦。”
沈清风听得男子的话只是眉头皱得更深。
半晌,他开口,“牌主何在?”
男子闻言,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巧的风铃,随着他的摇动,风铃发出清脆的铃声,像极了沈清风刚进门时所听见的。
“你可能需要等一会儿,牌主现在在为一件棘手程度很高的事情发愁,暂且抽不出身。或者你可以自己去?”男子摇铃后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沈清风没去在意这突然降了档次的称谓——毕竟他既不是客人,也不配归类为贵人。
“我自行前去便可,不劳烦你。”
沈清风从桌面上抽走一张吊牌,看着男子笑吟吟地用毛笔在一本账簿似的簿子上勾画。
只是记录本吧。
沈清风没有多虑,将吊牌揣进怀里就离去。
踏出宅邸的门槛,沈清风的脸色低沉了不少。
一是因为饿,另外就是因为他对于接下来会需要进行的事情感到反胃。一面感受着前胸贴后骨的饥饿感,一面胃中又不断翻腾着带来不适。
“唉……”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叹气。
画皮师,亦称入殓师。
这个职业在世间一直都存在非议。因为画皮师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一些死去后面容不清的人,重新把缺失的东西补画上去。
以画皮师为职业的人通常阴气较重,并且在旁人看来这种与死人息息相关并且以死人为钱头的人都是内心险恶的,不然也是变.态,不然为什么放着那么多风光的职业不去做,非要给死人画皮相?
不过这只是泛指。画皮师中还有一类人,他们不为死人画皮相,而是为活人。
不过那些人一般专雇于某大财主或者名门世家,寻常地方根本见不到。
至于寻常的画皮师,服务的要么是死于非命的无名小卒,要么就是甚至没有个全尸安葬的晦气之人。
不过……
沈清风也有些狐疑。
他很清楚地记得,吊牌上最后的署名是尧氏。
——尧氏,可是正如日中兴的名门望族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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