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走了之后他才回过神，不是因为刚刚她那番话被全部抛在脑后，正是因为一句一句都直击心脏，萧迟野才会突然不知所措。
他睫毛垂了下去，整个人神色都黯淡了几分。
细想来姐姐说的或许不全然是错的，甚至可能有一大部分都是正确的，他还没有顾及到的领域。
萧迟野总是在一碰上与她有关的事情时就慌了阵脚。
心下懊恼的同时，整个人又无比的烦躁，不知该怎么终结这样奇怪的感觉。
洛初后来又去找了一次李茂温，和他大概说了关于萧迟野的事情——她已经不觉得这事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或许李茂温会比她做的更好。
好巧不巧的是这一回正好撞上了褚凛，他从面色上看起来已经好多了，没了原先那阵苍白，只是整体的感觉还是很虚弱。
“余下的就没什么了，他今夜会不会来也不清楚。”洛初说。
“倒是个难办的事……也先不急着这事儿，城内的布防你看一下，基本上是从云胡调来了一半的人。”
李茂温说着从桌上摸了张布防图递给了洛初，想从她这儿得到一些有用的意见。
她接到手里仅是扫了一眼就看出来很多不妥当的地方，眉毛靠在一起，说着：“这个地方人太少，兵力分布不均匀，还有这个地方……”
洛初大概把自己认为不得当的点儿都一一给李茂温举了出来，末了才说，“暂时只有这些，具体情况还要从别的地方来看，光是一张纸，瞧不出花儿来。”
“目前只能先这样，刚刚提到的有些容地方我回去再想想，最迟也要在今晚之前把布防安置妥当。”李茂温神色认真的盯着布防图。
“这些事你费心了。”洛初眼神中露出些疲惫，光是看着李茂温，都觉得累的很，更别说是她自己如今一点儿都没有以前那种激情。
“无妨，多做一些自然就少些隐患。”
李茂温的回答洛初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和这人不同，或者说李茂温想成就的是一代帝王，而她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帝王。
眼前这局面反而叫她无从下手了，这一战萧迟野侥幸当敌人吃了亏。他们的敌人不是什么软柿子，是李景弘，手握王权玩弄朝野的李景弘。
她又一个人来到了莲城的街上，这会儿外面更是没什么好逛的，风景破败，屋舍空荡，一个城中的尸*体竟然要比百姓还多了去！
这种东西不好好处理的话，一不小心就会传开瘟疫来，这会儿还是半个入春时候，温度不高，传染病还未兴起，真真儿到了夏天，那才是一场噩梦。
不知不觉走到伤者营地的时候，洛初从人群里瞄见个熟悉的佝偻的背影。
写满岁月的同时又背负起了医者天下的使命——是她曾经偷偷溜进来为褚凛买药时遇见的柳大夫。
老人家手脚早就不方便做一些处理外伤或者包扎伤口的动作了，腿上更是没了什么力气，他也痛快，干脆就这么坐在地上，颤巍巍的手里拿着白布往一个伤了隔壁的士兵身上缠。
“柳大夫，我来帮你。”
洛初走上去蹲下了身子，直接替老大夫做完了剩下的事儿。
她的包扎手法是很好的，毕竟上一世也没少干过这种事，加上年轻手脚又利索。
“来这边，这边还有两个。”柳大夫手撑在地上，作势要一把起身，却苦苦使不上劲儿。
“我扶您。”
有了洛初搀扶，柳大夫就好似又有了一副腿脚，原来难做的动作都变得容易起来，这一地的伤患，用个了小半天也就全部处理完了。
刚开始都是柳大夫抱着药箱子给人上药。后来慢慢开始他就一瓶瓶指着药箱子里的东西给洛初讲，该怎么用，用多少，她也很快记了住，最后直接是洛初在奔走做这些事了。
老大夫蹲坐在一片儿空地上，点找了已经支起的药壶，开始煽动蒲扇熬起药来。
这一波忙完回来，柳大夫的药几乎用了个精光，她抱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明显没了什么重量。
回来盘腿坐在他身边，洛初还把药箱抱在身上。
柳大夫没去瞧她，却也知道是她回来了，“箱子搁边儿上就行，记着轻拿轻放。”
“老人家，这世道乱了，为什么还愿意救这些让百姓不太平的人。”
她有意的把自己和这些士兵又一次分开了，其实是没有区别的，可能是图自己心里的一个安慰吧，她现在做的事也没什么两样。
柳大夫轻咳一声，颤巍巍前后摇着身体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这会儿嗓子里正好卡了口痰，说话声有些模糊，“小姑娘谈这些做什么，我倒是看你手法不错，要不要跟着我去悬壶济世。”
“悬壶济世……可医者真的能济世吗。”
我又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她同时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眼前的一片迷雾将她整个笼罩在其中，已经好久看不见外面的路。
“都说我们大夫医的是人，治的是病。理是不错，又太肤浅。我看来，医者医的不光是病是人，也是心。”
洛初一阵苦笑，这话她那里是听不懂，根本八竿子打不着，悬壶济世又与人心有什么关系。
“老人家，人都说心病得由心药医，你却跟我说医者可以医心，再说这与我说的济世又有何干系。”
“好一个小丫头，今儿个还跟我犟上了。”他停了手里的活儿，打开药罐的盖子闻了闻，白气由下而上的飘出来，这药应该是已经到了火候，换上另一壶，叫它继续熬着去。
柳大夫拿着蒲扇直直罗出去，其实他的手已经被冻红了，“你且站在那儿往周围看看，四下都是什么人。”
她虽然不明白老人家的意思，却还是照做，环顾一周给出了答案，“士兵……或者都是伤者。”
“错了，这些都是百姓。”
洛初视线猛地停在了某一簇人身上，这之中有人挤在一起取暖的，有人捞着话嘴里的白气不停飘着，还有人独个儿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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