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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吾师萧瑟

第五章 吾师萧瑟

沈郁十四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那时他刚刚初中毕业,暑假时约好了做手术,结果进了手术室,他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当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海之中,他以为自己死了,到了天堂,实际上却是噩梦般的地狱。

十四岁的沈郁穿越到了古代,落在了玉人谷,恶名昭著的魔教玉人教就在这谷中。

本来躺在手术室里的沈郁,只穿了一件蓝色的手术服,里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连毛都没有。

他清醒过来时,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就是沈祖贤。

五岁的小女孩银发白裙,手里拿着一束漂亮的花,蹲在地上看着沈郁,灵动的眼睛像猫一样,皮肤又白又水嫩。

沈郁也发呆地看着她,迷糊道:“这就是天使吗…”

天使对他笑了笑,然后把他带回了家。

那时沈祖贤还不叫沈祖贤,而是叫做萧仙儿,是玉人教教主任平生和鲤云国公主虞玉人之女。

有点绕,捋一捋。

萧仙儿的生父名为萧瑟,江湖人称剑仙,任平生是他的化名,他既是剑仙,也是玉人教教主。

鲤云国公主虞玉人,天生白发,身娇体弱,患有一种怪病,每逢气温变化,便会周身冰寒,气血凝结,苦不堪言。

萧瑟为了治愈妻子,遍寻良方,终是没有结果。

后来他带着妻子误入此谷,谷中开着一种血红的怪花,妻子闻到花香便会缓解病痛。

萧瑟试着将血花捣成药材,喂食给妻子,果然能够减轻妻子冻病症状。

此花原为泣血草,此谷原名恶之谷。

谷中遍地白骨,阴森至极。

相传乃是地府入口之一,通灵所在,泣血草便是此谷孕育而来。

幸运找到了良药,萧瑟就带着妻子在此隐居。

但泣血草稀有,并不够用,萧瑟每日都来谷里数还有多少泣血草,数量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担忧。

萧瑟便开始想办法培育泣血草,多番尝试过后,他发现用人血浇灌最为有效。

于是,玉人教现世,江湖掀起腥风血雨。

剑仙萧瑟化名任平生,做了玉人教教主,成了杀人魔头。

沈郁十四岁那年就是掉在了玉人教的地盘上。

只不过那时已经没有什么玉人教,只剩下鳏夫萧瑟,和他的女儿萧仙儿。

虞玉人在女儿出世后便自殒,她忍受不了萧瑟欺骗她,为她祸害无辜,挣扎数年之后,决定结束自己的性命。

妻子死了,萧瑟变得半魔半人,面对女儿时,是世上最温柔的父亲,离开女儿时,是最残暴凶狠的魔头。

沈郁倒霉,一来就碰见这样的萧瑟。

萧仙儿把他带回家,想帮他治伤,被萧瑟发现后,几乎将他打成残废。

萧仙儿一直护着沈郁,央求父亲不要杀他,萧瑟只听女儿的话,竟然将沈郁收为徒弟。

做了萧瑟徒弟的沈郁,日子并没有好过多少。

萧瑟教他的方式就是折磨他,变着花样折磨他,但萧瑟又怕女儿不高兴,所以总是给他留一口气。

若是萧仙儿在旁边盯着还好,一旦不看着,萧瑟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施暴的冲动。

沈郁白天被萧瑟折磨,晚上就躺在床上,看着萧仙儿一边哭一边给自己上药。

“我讨厌爹爹...讨厌死他了...”

五岁的女孩不能理解父亲残暴的原因,她只知道父亲在随意伤害别人,伤害她喜欢的哥哥。

沈郁尝试了解萧瑟暴怒的原因,萧瑟状态好的时候也会把他当徒儿讲给他听。

他和妻子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爱的,怎么生小孩的。

反反复复只讲甜蜜的过去,一旦讲到后来,他的情绪就会逐渐崩溃,失控。

沈郁就这么一边被折磨一边吃狗粮,反反复复吃着隔夜的狗粮。

萧瑟开口说第一个字,他就知道后面的内容。

沈郁也渐渐明白师父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也感到遗憾和心痛,为此忍耐着他的暴虐。

萧瑟偶尔还是会教他一些功夫,大多数时候依然把他当做发泄的工具。

终于,长期要死不活的沈郁再也忍不了了。

他找到萧瑟,劈头盖脸地朝他一顿怒骂。

“师父,你给我一个痛快吧好不好,你要么把我打死算了,你老这么把我打个半死,然后又把我治好,你给我练锁血挂呢啊?”

“要是你实在舍不得弄死我,干脆你去殉情吧,我看你也不想活了,你死了之后徒儿会把你和师娘葬在一起,你的女儿我也帮你养大,我发誓我绝不会占她一丝便宜,我只想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真的顶不住了。”

“反正我们两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别看我,别以为你盯着我我就死不了了,把我逼急了,我找根面条都能把自己了断了!”

沈郁将两年来受的气一股脑全部发泄了出来,萧瑟就安静坐着听他说,听完了之后,没有发火,没有动怒,抬起来的眼睛中,竟然有一抹淡淡的亮光。

沈郁也已经无所谓了,虽然担惊受怕了几天,不过他已经做好玩命的准备,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他记得那天,是一个雨天。

萧瑟把他叫到房中,把自己的剑交给他,剑谱也交给他,任平生时期所创的神魔八境心经也给了他。

沈郁看出端倪,不敢去接,心慌地跪在地上,“师父,你不能死啊,你把我像个玩具一样拆了又装,还不准我发发脾气吗?”

又含着眼泪求他:“师父...你别死...是我说错话了…”

萧瑟平静地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口吻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玉儿不在了,我的心早就死了。”

他又把萧仙儿叫来,把女儿托付给沈郁,叫他将女儿抚养长大,不要她练武,平平静静度过一生。

之后将毕生功力传给沈郁,不管他如何挣扎拒绝。

萧瑟最后朝沈郁笑了笑,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沈郁和萧仙儿被丢出了玉人谷,失去功力的萧瑟也能强悍到将自己埋在谷中。

平日说着讨厌爹爹的萧仙儿在悬崖边看着被淹没的山谷,哭得昏厥过去。

那一天山雨轻飘飘,温柔得像恋人的手,沈郁失神地站着,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师父。

如果不发火就好了,如果再忍一忍就好了,如果自己再强一点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疯一般对着天空嘶吼,身体中所有的郁气全都喊了出去。

然后他开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双膝无力地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过了不知多久,沈郁想通了,他把萧瑟这条人命背在自己身上,把他托付给自己的女儿也背在身上。

拿着他给自己的剑,绝世无双的功法,天下无敌的修为,带着萧仙儿离开了玉人谷。

那一年,他十六岁。

........

“嗯....爹爹....”

沈祖贤搂着沈郁的脖子,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爹爹在,爹爹在这。”

沈郁背着她下山,在夜色中慢慢地走。

不远处迎过来一个人,举着一把油纸伞,手里还拿着一把。

“楼主,我来接你们了。”

原来是萧宁。

沈郁笑笑,把沈祖贤往上颠了颠,“萧宁,多谢。”

“楼主累不累,我来背吧。”

“没事,也没多沉。”

萧宁为他撑着伞,步伐缓慢地往回走,来到平坦的路上上了马车。

回到风波楼时,梁洛雪和许恨心等在门口,两盏灯笼悬在门上,将二人的面色照得十分柔和。

“终于回来了,你们也玩得太久了吧。”

梁洛雪急着过去抱下沈郁身上的少女。

“呜...不要...”

“下来了,回屋里去睡。”

梁洛雪把她扒下来,熟练地抱在怀里,迈着长腿往楼里走。

“沈郎,来吃饭了,给你煮了药膳,好好补一补。”

沈郁正在伸懒腰,伸了一半就僵住了。

“萧宁,你吃了吗?”

“我...?我不用补...楼主...楼主快去吃吧...”

“再吃点吧,你每天练剑也很累啊,来来来,别客气。”

萧宁被沈郁拉进楼里,经过许恨心身边,她只是会心一笑,接着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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