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怎么都坐不住,只能够起身,走出宿舍,走到湖中。即使阳光如火灼热,即使一丝微风都没有,即使只是站着就像是要爆炸,依然想要在此刻,正面面对太阳。
想象自己身上着了火,就像是一个木桩,火焰烧得旺盛,火苗窜得天高。然后,除了灰烬,什么都不剩下。
无论多么不舍,也在这一天当中,迎来了黄昏,黄昏之后,就是黑夜。仍旧是闷热,仍旧是汗流不止。深呼一口气,然后想要奔跑起来,一头扎进湖水之中。然而现实,不过是转过身,迈出自己的脚步。
期末前夕最忙碌之时,学生会的换届会,正要上演。
胡言看了一整个夕阳,最终才把心中的那一团乱麻,解成一捆丝线。无论如何,总是要去的,要去见证憧憬的人美丽的一面。或许,这就是人们喜闻乐道的,参加喜欢的人的婚礼的心情吧。
走进敞亮的演会厅,来得已经足够早,但是里面仍然是热闹如同运动会。就还是选一个靠后的,不被人注意的位置。在这样的时间当中,胡言只想要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在角落。
想要在前面站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人群中,寻找到熟悉的人。这并不是太难,因为她们正是今夜演会厅中,绝对的主角。
“哦喔,果然找到你了。”
胡言的期望,最终还是被打破,一转头,何云霓就站在旁边。
“你也来凑热闹?”
“去年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吧,也是差不多在这个位置。”何云霓坐下。
“那个时候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吧。”
“不知道你,不过看到部长站在台中央,我是感觉到了落寞。”
“你也会落寞啊,明明就一走了之。”
“事到如今,还想来和我算账吗?如果是我来当部长,那么退出的就是你了吧?角色就这么两个,我们一人一个,你不选,所以我就选了。”
“只有我一个,我才是落寞的人。”
“你可不是一个人。”
“但还是缺了点什么。”
“你可不能够太贪心。”
“是这样啊。”
“来宾”们都已入座,换届会正式开始。首先是指导教师致辞。
指导教师,只有在被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不一定会给你解决问题,但是至少会说些模糊不定的话,来给你一点希望。虽然并没有给学生会的人上过课,但也算是见证了这一批人的成长。只是旁观者,感情却也似乎并不比其中的人差。
然后,就该是柳絮,作为过去一年的会长,应该有太多的话要说。
一开口,就是纯正的柳絮风格,先说些无关紧要的,然后才逐渐进入正题。不知道她当初竞选会长时的想法,到底有没有全部实现,但是从她的话语当中,已经听不出来一丝一毫的遗憾。她在其中付出的,她在其中收获的,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台下的所有人。台下的所有人,也毫不吝啬地回以了掌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在她的眼神扫过台下时,已经注意到了胡言和何云霓,然后露出了微笑。
再然后,就是新任会长——贺流萤登台。她所要说的,完全是与柳絮相反的内容。柳絮要让人悲伤,而贺流萤必须要让人看到希望。当我们对今天已经感到厌倦,对明天也无所期望,需要有人站出来告诉我们,明天就会有烟花盛放。她是能够做到的。过去攥在手中,未来也并不会怎样改变。
胡言很难建立起那样的心情,但是在这样的场合,还是要给予老朋友以笑脸才行。手心都要红了,希望简单的掌声,就能够传递出自己心中的感情。
“就好像是,我们已经走到了终点,但是贺同学,却正准备大踏步地向前。”何云霓鼓掌之后说。
“这就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吧,明明是一起开始的同伴,却要在不同的终点停下。”
“你说得也未免太正经了。”
“仅限这一时刻。”
“能够听到真心话的时机,总是转瞬即逝。”
最后还要有仪式,要为原先的会长和成员们献上一个纪念章,一束纪念鲜花。纪念章可以保留一辈子,而纪念花束一个星期大概就会枯萎。同样的,也要给新任的会长和成员们献上委任书,不过这是由教师来进行。
安排表上的议程应该就到此结束,距离开始也只不过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但是还不到散场的时刻,所有的人,还要合影留念。大合照之后,还要有部门合照,部门合照之后,还要有个人间的合照。
何云霓站起来,准备要走了,毕竟剩下的时间,自己在其中只会是显得格格不入。
“不再等一下吗?”胡言问。
“感觉没有必要。有一句话你听说过么,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这可是课本上的名言。”
“反正就这样吧。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
“那我也走吧。”胡言也站起来。
“这样好么?”何云霓停住了脚步。
“本来我还想不来了。”
“为什么?”
“不想要过多的复杂的东西。”
“我可不想管你。你要是愿意跟在我的后面,那你就跟着吧。”
何云霓再次转过身迈出脚步,然而却被跑上来的杨花繁一把拉住。
“被我抓到了。” 杨花繁拽着何云霓的手臂,先低下头把气喘匀。
“做什么?”
“这是我应该问的,你这是准备开溜了吧?”
“是光明正大地走。”
“现在可还不能够放开你。”
“我可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
“我们之间可还没有好好叙旧。”
“什么叙旧,平时不就总是见面嘛?”何云霓想要挣开杨花繁的手,但是没有成功。
“至少要合照吧,然后还要说些感人肺腑的话,要说到眼泪和鼻涕一把流。”
“你把换届当成什么了,我可想不出来能够说什么。”
杨花繁放开了手,微微扬起嘴角:“那两个会长抽不出来空,那就来陪我吧。我在学生会两年,可是很有感情的。老实说,现在就算真的流下眼泪来,也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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