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在太阳式微之前就结束了。秦暮风说了足够多的话，不想要再说。看的人，也已经说了足够多，无话可说。有没有取得期望中的效果，那就得问秦暮风了。
“啊啊，终于结束了。”陈朝夕感叹。
“朝夕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吧？”
“光是坐在镜头前，就感觉很耗费精力。肌肉一直都是绷紧的。”
“感觉怎么样？”胡言看书看得都累了，站起来。
“你一个默默划水的，问什么。”
“就是因为我是划水的，所以我无法知道直播的感受，才会想要问你们。”
“要说感受，很奇怪，很别扭，别人看到的是我们的脸，但是我们看到的，只是摄像头。感觉是在自言自语。”叶织锦说。
“自言自语，那也就不用紧张了吧？”
“才怪呢，面对空气，才更紧张，嘴巴都张不开。”
“反正就是不管怎样，都是紧张。”
“这话说得通透。”秦暮风说。
“真的就像只是在聊天，但是面对的是陌生人。”桃符说。
“所以与陌生人聊天，又是怎样的感受？”
“其实我不喜欢，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是直播可能也有点不同，是因为面对的不是人，只是弹幕吧。”
“看看，这里就有一个不把人当人的。”
“你说什么呢！我说的不是事实嘛，就是因为只看得到弹幕，所以能够客观。自己说的，是对弹幕的回应，不是对人。”
“你应该和叶同学辩论一下，看到底是面对人好，还是不面对人好。”
“各人有各人的理解。”
“人能够互相理解吗？”
“为什么又要问这样的问题？”
“所以答案只能够是不能吗？”
“大概是吧。”
“其实我觉得挺有趣的，因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蓝海说。
“一群人与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在一群人当中，个人似乎就会变得不重要，就连自己的存在也会变得模糊。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更喜欢一群人七嘴八舌喧闹的氛围。”
“可不会有人喜欢喧闹，应该叫热闹。”
蓝海歪过头：“也可以这样说。”
“我们还要继续摆摊吗？”胡言转换了个话题。
“提前收摊，会像是提前下班，要不就结束吧？”叶织锦说。
“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但是……”
“因为喜欢自由的感觉？”
“对对。”叶织锦笑起来拍手：“自由，是非常重要的。”
“你们的自由，是灵活，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甩开。”秦暮风保持着一只手撑着脸的姿势。
“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抛开呢？”
“当我们的欲望高涨的时候。”
“要讨论的不是这些吧？”
“因为摆摊没有人上门啊。”
“散了吧。麻烦你们来负责收拾。”秦暮风站起来，没有忘记自己还没好全的那只脚，稳妥地慢慢离去。
“秦同学平常倒是热心肠的好人模样，但是在这种时候，就把事情甩给我们了。”
“这样的人适合当会长。”胡言说。
“你是不是想起被使唤的日子了？”
“我还是太少使唤你们了。”
“少吗？”
“不少吗？”
“还是干活吧。”
有借有还，以后才能够继续向学活要东西。蓝海和陈朝夕去搬桌子，桃符去收拾凳子。
胡言看着她们的背影，说：“你们觉得，秦同学需要的是什么呢？”
“需要的东西？”桃符回过头。
“借用一下秦同学自己的说法。”
“会不会是忍辱负重，成为会长之后，一举将学生会解散？”叶织锦开玩笑。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你是认真的？”桃符斜着瞪胡言：“学生会，能做出什么让人如此记恨的事情吗？”
“那可多了，比如说自顾自地举办只有一些人会喜欢的活动。”
“这也算是坏事？”
“因为这样学生会，也就没有代表所有的学生，就只是让一部分人闪闪发光，另外一群人则只会感受到被冷落、被无视。”
“竟然和秦同学说的对上了。”
“呃，好可怕。”
“就算真的是也并不可怕。况且，秦同学并不像是心中拥有无限仇恨的人。”胡言又说。
“还好我们已经不是学生会的了，所以与我们无关。”桃符也开起玩笑。
“那么秦同学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又是什么呢？”蓝海问。
“这不就是我问你们的问题么。”
“我们现在不会是在被利用吧？”
“你想得太多了。能被利用的前提，是拥有被利用的价值。”
“你是想说我们并没有这个价值？”
“显然是的，并没有什么事情，是只有我们才能够做到的。”
“怎么会没有呢？”
“你们好好地想一想有什么。”
“嗯……比如说，在学校种地？”
“要是真的种地，估计连我们自己都养活不了。更不用说，只要没得饭吃，谁都能够种地。”
“因为我们只是普通的学生，所以能够做到的，只能够在普通学生的范畴内。”桃符也想明白了。
“没错，现在问题就是，秦同学到底在不在普通的这个范围内？”
“我觉得还是在的吧，既然她也有需求的话。”
“要不就再当面问问她，这又不是什么使人尴尬的问题。”
“好主意。不过前提是秦同学需要对我们诚实。”
“我觉得挺真诚的啊。”
“真诚和诚实，可不是一回事儿。”
园艺部人足够，一趟就把东西都还回去了。
“好热啊。”
“稍微动一下，汗就开始像是喷泉。”
“有没有哪里有冰浴澡堂这种？”
“没听说过。”
“为什么会没有呢？”
“因为空调开二十六度就已经觉得冷了。”
“因为制冷比制热，更耗费能源。”
所有人都愁眉苦脸，这都是由于太阳。
“秦同学怎么说的来着，太阳是什么颜色？”陈朝夕忽然问。
“不是太阳是什么颜色，而是红是太阳的颜色。”
“就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吧，她是想要成为一个红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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