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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2怪谈

105-2怪谈

以下为南星中关于绵雨夜游作品的节选。

“你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还是说,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和鬼神之类的存在?现代科学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至少已经解释了人类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问题,没有任何特殊的,地球是宇宙中的一个微小存在,人类是地球上的一个微小存在。但是就算是这样,仍然有很多人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后者。我试图去理解这是为什么,最后得出的结论,因为人都会害怕,害怕我们身体之中的生命火苗熄灭后的那个世界。

真的是莫名其妙,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绵雨夜游一样,明明是给死去者准备的活动,结果却只有生活者能够参加。我本来是没有兴趣参加的,有这样的时间,不如多看几十页的书,但是耐不住身边朋友们青春的活力。

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理解这个活动的意义,就选择了参加,在活动开始后的不久,就感到了后悔,其中也包括了我。细碎滴答的雨声,从一开始就将所有人包围,无人能够逃离其中。

天完全是黑的,而学校中的电灯太少,不知道从哪个阶段开始,人都走散了,我也成了一个人。但是,在学校里面,没有人会迷路,只要抬起头看一眼位于中心的那颗巨大的不知年龄的树,就会知道自己的方位。

活动完全没有任何趣味可言,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顺着一开始被告知的路线行进。在差不多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人尖叫着从我的身边跑过,就连手中的伞慌乱之下都掉到了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瞬间紧张了起来,赶紧转身看向了身后,手中的电筒发出柱状的光柱,但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我稳定了心绪,打算继续向前。老实说,在能够保持理智的前提下,我确实是不相信鬼魂的存在的。或许,这一切,只不过是活动组织者的故弄玄虚。如果是这样,这个活动反倒是有了些值得说道的地方。

但是越来越不对劲,一切一切。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钟声,间歇地又响起了清脆的铃声,漆黑之中的远处,冒起了烟霭。到底是怎样,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在心中惴惴不安的情况下,我只想要加快脚步,赶紧到达活动的终点,也就是那颗树所在的地方。但当我越是接近那里,我越发地觉得脚步沉重,当只差一步就可以穿出树林,到达那片广场的时候,我的双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我可以听到从前方传来的说话声,却是一片嘈杂,什么内容都听不清楚。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鬼压床?虽然我现在并没有在床上,也并没有在躺着。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其实我也并不确定鬼压床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我的意识异常清醒,甚至仿佛一瞬间回忆起了三岁以来的全部记忆,但是我的身体不再归于我的掌控。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我拼了命地想要喊出声音,但那都是无用功。

在背景声般的嘈杂中,忽然传来了从未听到过的清晰的话语。人有两只耳朵,是为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是那个声音没有方向,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人的身体外,也来自人的身体里。

不知道是谁的他,或者她,又或者它,说:“我和A同学说了B同学的坏话,但并不是因为我讨厌B同学,而是因为A同学讨厌B同学。B同学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也并没有于我不好的地方,却被我当成了接近他人的工具。我觉得自己迷失了,在那样的氛围中,我的存在变成了附属。终于有一天,B同学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觉得我应该要说一声对不起,似乎已经没有机会了。有机会的时候,却一直没有。我再没有见过B同学,直到现在。”

说的话我都听懂了,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同我说这样的话。我想要给予一些回应,但还是没有办法,想要说的话只能留在了心中。

我能够看到面前的那颗大树,所有人都能。它的叶子都掉光了,要重新长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树枝上并不枯干,上面长满了艳红色的花朵。那些花朵,在某一时刻,变成了橘红色的火焰。火势愈来愈旺盛,很快就蔓延到了整颗树。

不好了,大事儿不妙了,我在心中想到,然后一下,感觉身体往前倾,就要摔倒,左脚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就是如此,我忽然又能动了。

我赶忙走前到广场,火光已经冲天,照亮了所有人的脸。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跳着喊着,如同猴子。我却忽然淡然了,内心感到了无法言说的轻松。春天的雨季里,只穿了一件短袖,原本还感觉有些寒意,此刻已经被火光温暖。广场的地上,都是落的红花,这些,是最后的花了。

站在广场之中,我意识到了从那之后,学校将会失去它标志性的树。我想应该要好好地道别才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受了它很多的照顾。于是,我挥起了手。

再见了。

活动就以一颗树的燃烧结束了,不知道有没有按照最初的计划进行。之后的一周里,全校的人都在为树的损失而悲伤,甚至有人去树的坟地里献上了鲜花,尽管那里除了灰烬,已经什么都不剩下。

一周之后,树存在过的痕迹就被抹去了,灰烬都不剩下了,人们也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重新回归到平淡的日常之中。我倒是一直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因为抬起头,不能够再见到熟悉的风景了,但是同样的,我的生活,也是什么都没有改变。等到这一批人全都毕业,后来人就会甚至不知道在这校园里,曾经还存在过那样的一棵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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