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擎宇的不懈努力之下,满心悲痛欲绝的张瑾瑜总算是心情好转了一些,此刻的她正端坐在电视机前,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
尽管近些年来春晚节目的水准不断地呈现着下滑的趋势,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会有很多人习惯性地打开许久不用的电视,拨到中央电视台,和家人们守在电视机前,一边看,一边吐槽。
张瑾瑜的家庭也不例外,往年的这个时候,她就和妈妈坐在电视前,谁也不玩手机,专心地欣赏着一个又一个的节目,然后周丽娜就会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如果我家瑾瑜有一天也能够站在这个舞台上演出该有多好。
那个时候,张瑾瑜还不以为然,她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妈妈都还年轻,她还有很充足的时间去成长,结果到头来,自己不仅亲手丢掉了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妈妈也再也没有机会能看着自己穿着华丽的礼服放声歌唱了。
想到这里,张瑾瑜便感觉自己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了,可她明明才答应过顾擎宇不能再这么沉浸在悲恸之中的。
好在是在这紧要的关头,一股十分诱人的香气钻入了张瑾瑜的鼻孔,来自于美食的力量暂时地压制住了张瑾瑜心底的悲伤,她缓缓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厨房,在那里,一道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正在不停地忙碌着。
张瑾瑜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憔悴的脸蛋上终于再一次地绽放出了一抹微笑。
是啊,自己还并没有失去一切,至少现在,擎宇是专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开饭咯!”
没过多久,厨房里便传来了顾擎宇的呼声,只见他围着围裙,把一盘有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入了客厅,因为张瑾瑜的加入,顾擎宇将原来计划要烹饪的菜肴的数量翻了一倍,足足四荤两素,外加一锅香气扑鼻的浓汤,看得他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金鱼,来,我们吃年夜饭!”
顾擎宇拉着一脸呆滞的张瑾瑜坐在了桌子前,因为这间屋子本来就不大,所以相比于宁家的别墅,餐桌也是简陋了许多,属于那种最多能坐四个人的四方形木桌。
张瑾瑜看着桌子上无比丰盛的菜肴,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擎宇...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不然呢?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喂喂喂,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叫了外卖吧?”
张瑾瑜急忙摇了摇头,然后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小脑袋。
“擎宇好厉害...这几道菜我一个也不会做...”
顾擎宇笑着揉了揉张瑾瑜的脸蛋。
“不会做就不做,从今以后,你想吃就告诉我,我来给你做就是了。”
感受着顾擎宇掌心的温暖,听着他无比温柔的话语,张瑾瑜的视线又一次被水雾所遮盖,泪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金鱼,你怎么又哭了啊?不是刚刚说好了不准再哭了吗?”
张瑾瑜急忙擦了擦眼泪,抬起脑袋,撅着小嘴儿,委屈巴巴地看着顾擎宇。
“我也知道呀,可我就是忍不住嘛...擎宇,我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累赘?”
“怎么又说这种丧气的话?大过年的,一点都不吉利,还有,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合着我这么多年为了你付出的努力,你全忘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
顾擎宇无奈地看了看张瑾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在她那嫩嫩的脸蛋上掐了掐,恐吓地说道。
“好啦,收起那些负面情绪,好好吃饭,要是被我发现你以后变得更瘦了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显然,顾擎宇的威胁对于张瑾瑜来说简直是有着十足的杀伤力,闻言,张瑾瑜立刻低下了脑袋,老老实实地享用起了这顿丰盛的年夜饭。
就这样,伴随着电视里顾星浅的歌声,顾擎宇和张瑾瑜这两个被世界所抛弃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依靠,这顿顾擎宇本以为会很孤独的年夜饭,也变得多了一丝家的味道。
酒足饭饱过后,张瑾瑜就如同小猪一样昏昏欲睡,好在是这间房子里有两个卧室,顾擎宇将张瑾瑜抱进了其中一间后,便去厨房下饺子去了,大约在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将热气腾腾的饺子送到了在医院里值班的白芊荨手中,然后在白芊荨的强烈要求下,两人破天荒地体验了一把在医院里过年的感觉。
随着零点钟声的敲响,新的一年算是正式地到来了,目送着白芊荨打着哈欠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顾擎宇也是拖着疲倦的身体重新回到了家中,看着依然睡着的张瑾瑜,他心里悬着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疲惫的感觉涌入大脑,顾擎宇难得的没有洗脸刷牙,就钻到了被窝里,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擎宇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拼尽全力地哄张瑾瑜开心,在他的努力下,终于是见到了一些成果,不过顾擎宇的这些努力很快就变得功亏一篑了,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周丽娜下葬的日子到来了。
因为害怕张瑾瑜受刺激,周丽娜的葬礼是由顾擎宇来操办的,而从小在美国长大的他,并没有选择传统的火葬,而是选择保留了周丽娜遗体的土葬。
当然,这种行为貌似并不符合国内的政策,他还是特意地拜托了一下许菲儿从中打理了一下关系,才获得这道审批。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周丽娜去世的消息也在顾擎宇的朋友圈中传开了,遗体下葬的当天,大家几乎都赶到了现场。
今天,是大年初七,帝都的天灰蒙蒙的,让人很难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而张瑾瑜就更不用提了,今天是她和妈妈的遗体告别的日子,墓园里,张瑾瑜看着即将要被填埋的深坑,望着摆在里面的棺材,这几天下来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转的心情立刻就变得阴郁了起来。
“妈妈...”
张瑾瑜双手掩面,泣不成声地站在妈妈的棺材旁,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妈妈要永远离开自己这件事,而她的哭声也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的眼眶都是红红的。
宁天心趴在顾擎宇的肩膀上,哽咽着说道。
“擎宇,瑾瑜真的好可怜...为什么只有她要遭遇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顾擎宇搂着姐姐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星浅来到张瑾瑜的身边,和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她也无法相信,就在自己站在舞台上放声歌唱的时候,张瑾瑜竟然会遭到这样的不幸,她这几天推掉了所有的通告,为的就是能够多陪一陪这个可怜的姑娘。
白芊荨也是不敢去再看这亲人分离的场景,趴在哥哥的怀里,默不作声,而白千羽也是抿了抿嘴,同情地看着张瑾瑜,他也失去过亲人,这种悲伤,他其实是最能够理解的。
顾擎宇环顾了一下四周,依旧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庆幸,同时也流过了一抹无奈,他松开了姐姐,走到张瑾瑜的面前,轻声说道。
“金鱼,是时候将伯母下葬了。”
张瑾瑜猛地抬起头,死死地抓住顾擎宇的胳膊,满脸乞求地看着顾擎宇。
“擎宇,求求你...再让我看看妈妈吧,我还想再看她一眼。”
“金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如果我同意了你的做法,只会让你更加舍不得伯母,那样的话,这场葬礼就永远也别想结束了。”
张瑾瑜两腿一软,想要跪下来乞求顾擎宇,好在是一旁的顾星浅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瑾瑜姐,擎宇哥说得对,你这个样子只会越来越舍不得伯母的,如果伯母在天有灵,肯定也不会舍得你这个样子的吧?”
“可是,可是...妈妈是我唯一的家人了啊...”
张瑾瑜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坑中母亲的棺材,她还想再看妈妈一眼,她还侥幸地觉得这会是妈妈和自己的一场恶作剧,其实妈妈根本就不在这里,她就躲在某棵树后面,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可她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顾擎宇和白千羽已经开始往坑里面填土了,悲痛欲绝的张瑾瑜挣脱开了顾星浅的禁锢,她跪倒在母亲的坟墓旁,绝望地看着母亲的棺材一点一点地被泥土所掩埋,俯下身子,对着母亲的棺材开始磕头。
每当顾擎宇或者是白千羽往坑里面填一抔土,张瑾瑜就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这回,再也没有人拦着她,只是纷纷都红着眼眶,默默地看着这个无助的少女和她的妈妈做着最后的道别。
“妈妈,瑾瑜不孝,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做过让您骄傲的事情,甚至还抱怨过您,讨厌过您...但是如果有来生,瑾瑜还是想继续做您的女儿,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了...再见了妈妈,我真的很爱很爱您...”
随着最后一抔黄土将周丽娜的棺材彻底地掩埋,张瑾瑜也终于哭昏了过去,倒在了顾星浅的怀里,睡着了的张瑾瑜就如同是一只安静的小猫,唯有脸上的两道泪痕诉说着女孩心里究竟有多少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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