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犹如海上小岛一样的巨大货轮上，射来密集的炮弹。
看着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渔船，里奇联想到自己小时候偷偷买来鞭炮，塞进易拉罐儿里点着后的样子。
25mm的防空空爆弹，转眼间就让这支强迫延长服役的老渔船被炸得千疮百孔。碎屑在火光中四处飞散，失近弹溅起一道道水柱，伴随着隆隆的爆炸声，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这个K先生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当然，探员们也没打算就这么乖乖受死。
渔船上的人影只是事先录制的全息影像，真正的三人此时正坐在搭载了光学数字迷彩的冲锋艇里，相隔一段距离跟在渔船后面。虽然这种简易的反侦测装置只能覆盖一个方向，而且遮盖角度很小，只要对方移动到侧翼就会完全暴露，但眼下足够瞒过敌人了。
而且也通过之前的交涉确认了小玲的确在船上，热成像也表明那不是人偶。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登船营救了。
“建立自律盘旋路线……影像共享……OK！搞定了，”亚力克给上空的无人机设定了自律侦查，并把影像权限共享给队友，“我们在天上有眼睛了。”
虽然已经确认了对方拥有海空雷达，但小巧玲珑的无人机在雷达屏幕上估计会被认定为海鸟，连个点都不显示吧。
“好了，事不宜迟，趁着靶船还没完全沉没，快点把冲锋艇收了吧。”楚莲用比平时轻得多的声音说到。
虽然拥有骗过雷达的数字迷彩，但“一片漂浮在海面上的残骸碎片”和“一块高速向己方冲过来的残骸碎片”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那就赶紧分分装备吧。”里奇说着打开橡皮冲锋艇上的几个装备箱。
磁暴拳套、“蚊”式进攻手雷、吸光单分子匕首、微纳米防弹背心、发射“空气弹”的涡流步枪……里奇将自己武装成一只名副其实的“恶犬”。
“我们马上就会再见了呢，K先生。”
带上潜水镜和仿生鳃呼吸器，坐在艇边的三人向后仰倒，落入水中。橡皮冲锋艇在被楚莲按了一下后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缩成一团被塞进了收纳箱里。
虽然300多米的距离并不算远，但为了节省体力，探员们还是使用了手持推进器，毕竟谁也不想在漆黑一片的海水里多待。
靠近货轮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登船。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亚力克和楚莲从货轮中段利用发射的钩索登船，他们的任务是占据货轮甲板上的制高点，装备狙击步枪的楚莲在那里更能发挥作用；而里奇则要独自一人从后侧靠近驾驶舱的地方登船，他的目标就是先前在那里确认到的小玲。
但和偶有人巡逻的前半段不同，驾驶舱附近的甲板上守卫密度翻了一倍，人多耳杂，会发出声响的钩索和绞盘一定会被发现。里奇只好用磁力吸盘贴附在船身上一点一点往上攀爬，这可比能用绞盘往上拽人的钩索费劲几倍——特别是对一个前两天肌腱刚刚受过伤的人来说。
好在这艘货轮几乎接近满载——海水几乎快要淹没船身上的吃水线，这意味着露出水面需要攀爬的部分并不多。
忍着肌肉的酸痛，爬到甲板边缘的里奇停下来稳了稳自己的呼吸。他调用盘旋在上空的无人机视角，观测到甲板上就在他头顶的位置，有个守卫正在抽着烟。
计算过周围守卫的位置和距离后，他在脑中快速预演了一下自己的战术，深呼吸一下，然后突然发力扑了上去。
守卫对从甲板下方突然刺来的漆黑利刃根本没有防备，锋利无比的单分子刀直接扎穿他的胸膛。里奇手一扬，刀口向上划破肋骨和胸腔一路直到喉结，倒霉蛋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顺手一拽掉下海去。
当邻近的两个守卫听到同伴的落水声走过来一探究竟的时候，里奇早已经翻身跳上甲板，架好了涡流步枪。
“噗噗”两声闷响，迎接他们的两颗“空气弹”犹如两记重拳，掀翻目标的同时瞬间震碎了肺叶，这两个也是声都没出就凉了。
由于发射的是极度压缩后的空气，所以涡流步枪的射程其实并不比手枪远多少，但好在没有抛壳且不用担心装弹的问题，凝练之后的空气打入人体之后会马上在内部引发致命的震波，只要是主要躯干部位保证做到一枪放倒，快速无痛。
处理完尸体，再简单粗暴地将包在作战服外面的潜水皮肤衣扒拉下来往海里一丢，里奇开始蹑手蹑脚地接近驾驶舱所在的建筑。
在转角让过原本会撞个满怀的守卫，提前避开接近的巡逻兵，躲过藏有暗哨的角落……有了无人机提供的“上帝视角”这些都变得非常简单。
“里奇，人家已经到位置了哟~”
脑中突然传来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这女人到底是吃错了什么东西？真希望她早点恢复正常啊，这声音听着总觉得瘆得慌。
“楚莲，你现在能确认驾驶舱里的情况吗？”虽然无人机的上帝视角很便利，但要对建筑物内部进行观测还是狙击手的平时视角更有利。
“稍等……嗯，可以呢~”真的拜托了，请正常说话吧，“不过人家没看到小玲哟，那个讨厌的大叔也不在那里呢。”
里奇一边深呼吸试图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思考着：目标人物都不在有玻璃窗的驾驶舱，是在这座仓室楼的其他房间里吗？还是说已经转移到甲板下的舱室里了？
他一个翻身躲到一推线缆后面让过两个巡视过来的喽啰，同时在脑内将无人机传回的货轮图像放大，仔细查看。
甲板上的桥楼建筑，除了驾驶舱室所在的这一栋外，就只有船身中段一侧，看起来像是补给贮藏舱室的那一栋了。
“亚力克，甲板上的九点方向还有一栋桥楼，能去检查一下吗？”
“我已经在里面了，似乎是贮藏室，没有目标人物，不过在这儿给他们留个纪念品倒是可以在撤离的时候帮我们引开一部分人。”
好主意，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要提醒一下那个意大利人：“适可而止啊，别把整条船都扬了。”
嘱咐完亚力克，里奇就端着枪潜入了身边的桥楼。希望小玲还在这里，不然的话就得去甲板下层的舱室，那搜索起来可就费力了。为了节省时间，他决定先找个“当地人”问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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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轮中段高高的桁车顶上，楚莲通过狙击镜目送着里奇潜入桥楼。看起来他并不需要自己的掩护，一路上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也不像是还带着伤的样子。
自己刚才的声音把握得怎么样啊？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今天的变化啊……虽然当时觉得应该不难，但当实际做起来才发现，原来要细声细气地说话这么不容易！就好似捏着嗓子不敢出大气的样子，总像是有什么憋在喉咙里出不来的感觉，太难受了。
还有就是装柔弱！对！那个是在是太憋屈了！长达26年的单身生活，让她练就了一幅万事不求人的强健体魄。扛着二十斤的桶装水一口气上五楼这种已经算是基操中的基操了，在自己常去的那家《Lady Luna》酒吧里，她可是雷打不动的掰腕子擂主，一群玩儿哈雷的大老爷们都得尊称一声“女王大人”的存在……
而这样的楚莲，居然要扼制着自己饥渴难耐的肱二头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好像稍稍用点力就会被拍飞的小盒子装出一副手无提篮之力的小模样……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楚莲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次外勤结束后回去《Lady Luna》酒吧好好发泄一下。
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不管有什么情绪，都不能影响自己。她稳住自己的气息，扣下扳机。
“啾”的一声，远处的小喽啰突然脚下一软，从船尾掉落进海里。
这是同一个点位的第三个受害者了，那个没有护栏的位置似乎被守卫们用来当成了露天**……时不时有人来这里向着大海敞开心扉，楚莲也就顺水推舟送他们去和大海来个亲密接触。而且由于是船尾靠近螺旋桨的地方，连落水声都会被掩盖掉，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真是绝佳的“点名”地点。
照此下去再有个十来分钟，估计后甲板都能被楚莲清空了，届时里奇带着小玲撤离的时候就会发现一个拦路的家伙都没有……他会夸我的吧？会夸我的对吧？对吧？
然而就在她莫名开始心情好转起来的时候，驾驶舱里的一件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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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子带着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穿梭在甲板上的大小货柜之间。
那位大人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今晚应该是要留宿在船上了。
如此一来就必须准备房间和晚上的宵夜才行，而那种粗陋沉闷的宿舍船舱以及寡淡无味的速冻食品是绝对不能拿出手的东西。
房间的话可以用自己的，毕竟那已经是这艘船上最干净的房间了，而且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自己当做房间用品的“一部分”……
这样一来，和自己一起出现并被大人享用的宵夜就非常关键。千重子可不想因为“宵夜不和口味”这样无聊的原因而扫了大人的兴致。交给其他人做实在不放心，必须亲自下厨准备才行。而船上唯一能找到新鲜食材的地方，就是甲板中段的贮藏舱室。
“今天刚刚补给过的鸡蛋和马铃薯，冻室里应该有些肉排，然后是蔬菜，看那些比较新鲜的……”指挥着手下从货架上摘取可堪一用的食材，千重子突然注意到深处架子上被打落的一罐四季豆。
“……还有那个，”她指着那罐四季豆，“那个也拿上吧。”纤长的眼角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顿搜刮之后，几个工作人员都抱得双手满满了，她才罢休，一行人退出贮藏舱。
然而走出舱门后的千重子并没有离开，她打着手势让手下闭嘴先回甲板下的厨房等着，而自己则继续站在虚掩着的舱门边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门里有动静，是脚步声，一个人的。
看来光光是炸沉他们的破船还不足以把老鼠们清理干净，真是令人感到恶心的生命力呢。只有这一个吗？说不准，或许船上其他地方还有他们的同伙。
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不露声色地将其制服，并逼他说出同伙的情报了。
千重子的嘴角上浮现出一抹冷艳的微笑，她摘下脚上的高跟鞋轻轻放在一边，微微拨开一点舱门，侧身闪了进去。
敢支开手下独自进去拿人，这绝不是盲目自大。B机关出身的她，有着合气道二段、剑道三段的身手，在一对一而且还是占据先手的情况下，还真没遇到过能让她觉得棘手的家伙。
千重子步如疾风快速欺近贮藏舱内的不明人物，趁着对方还没转过身来，抬起包裹着尼龙长筒袜的腿，绷直脚面照着目标后脖子就是个扣踢。
根本不可能被躲过，这一击足够踢翻体重两倍于她的壮汉了。然而原本应该重重着力的脚背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踢空了？怎么会！难道是刚进入光线暗的室内眼睛没能掌握好距离？
不管怎样，自己的攻击已经发起，在打倒对方之前没有道理停手。千重子临机应变，调换支撑腿，顺着翻转的身体紧接着放出一记侧踢。
重心转换和攻击速度都无可挑剔，丝毫不用怀疑如果这一脚踢中，对方的脊椎一定会受到重创。
但是，仍然没有“打中了！”的感觉，眼前的身影就好像是没有实体的幽灵，自己的攻击直接穿过对方的身体踢在空气上。而且为了抵消冲击而预先前移的重心甚至让千重子自身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险些跌冲出去。
有人拦腰接住了她。
先前那绰绰有余的自负荡然无存，此刻的千重子浑身响起警钟——这个家伙不简单！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
她马上做出应对，脚步流转，并抓住那只搂在自己腰腹上的手，一扣一拉使出合气道中的小手返。
然而在将将要被锁住手腕的时候，对方直接反向侧移了一步，这完全打乱了女特工的套路。这家伙就好像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她的动作并预先做出反制一样，漂亮地破解了这次投摔。
更加令人心惊的是，这家伙甚至反过来扣住了她的左手，并用擒拿的手法把她的胳膊扳到身后向前一顶，直接将人压到了墙壁上壁咚了。
自己搞砸了。
贴在冰冷的仓壁上，千重子万分懊悔。居然因为轻敌自负这种愚蠢的原因而落到受人制肘的境地，太失败了！如果当时叫了守卫来包围这间舱室就好了，哪怕是打草惊蛇动用枪支，那也好过眼下任人宰割的丑态。
自己的下场会是怎样呢？对方会如何对待已无力反击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向这些贼子透露那位大人情报，这是最后的底线！哪怕被千刀万剐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打听到半个字！
啊，如果还能活着走出这间舱室的话，自己要用何种表情来面对那位大人呢？大人绝不会容忍如此愚蠢无能的自己再继续留在他身边了吧……
“杀了我吧。”她万念俱灰地说到。
对方并没有回答，而是将脸凑近嗅了嗅。
“嗯？你换香水了？”那是似曾相识的声音，“柏林少女啊……太黑暗了，不太适合你哦。”
千重子奋力挣扎着，侧目瞪着自己背后那个带着卷毛的人影。
“是你！詹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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