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笔直的路穿过金黄的麦田伸向远处。
阳光将温暖毫不保留地给予每一株小麦。秋天的凉风徐徐吹过,在金色的海洋中掀起一阵阵麦浪。
而在这片灿烂如金的麦田中,有一抹移动的金色则格外耀眼。周围的小麦似乎都成了陪衬,与其相比黯然失色。
一名穿着棕色大衣、背着巨大旅行包的少女哼着小曲,沿着路悠闲漫步。微风撩起她柔顺的金色长发,如同拨动一根根细长的琴弦,奏起自然拂动的旋律,轻飘飘地钻入她的耳内。
路两边的麦田不断后退,而远处却依旧被金黄色填满,看不到尽头。
景色的重复让少女感到有些厌倦。就在她准备休息之时,一座小小的木屋出现在路边。屋门开着,似乎早已知晓她的到来。
出于礼貌少女还是敲了敲门。
“请问有人吗?我想进来休息一下。”
“欢迎,快进来吧。”屋里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
木屋被收拾地十分干净,各类生活用具被整齐地摆放在相应的位置,使得不大的屋内却感受不到拥挤。
“老爷爷,我是温蒂。”少女发出如风一般轻柔的声音。
她凝视着坐在安乐椅上面容慈祥的老人。
“你也是来参加收获祭的吗?”
“收获祭?我不知道。”
“啊,不知道也很正常,因为收获祭是今年才开始准备举办的。”
老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丰饶之神的归来给村子带来大丰收,因此村子便特意举办收获祭来报答丰饶之神的善举。”
丰饶之神?是真的是神明吗?听完老人的话,温蒂心中的疑惑反而越来越多。
她试着向老人询问更多关于丰饶之神的信息,可老人只是微笑着说:
“相比我的描述,你到村子里亲眼看看会更加震惊。”
带着这些疑问,温蒂穿过麦浪滚滚的田野,踏入了村庄的土地上。
她看见村庄里每个人都显露出忙碌的身影。人们将收获的谷物堆在一起,各种各样的水果和肉摆得满满当当,这些都是用作收获祭的食材。
尽管周围的人们都一副匆忙的模样,温蒂还是拉住了一位村民询问丰饶之神的事。
“哦哦,是外地人吗。你也是被丰饶之神所吸引过来的吧,她可是我们的福星啊!”
村民将丰饶之神所在的位置告诉温蒂就离开了。
事不宜迟,温蒂也立即赶往目标地点。
然后她就傻眼了。
村民所说的地点是一栋坐落于田野边上的小屋。此刻一群人围在屋外,吵吵嚷嚷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丰饶神保佑我了!我的庄稼比去年收成增加了一半!”“感谢伟大的丰饶神,我孩子的病终于好了!”“丰饶神,请您保佑我明年交到女朋友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前面的祈愿还好好的,然而有些村民的愿望似乎超出了“丰饶之神”这个词所承载的定义。难道丰饶神也会管人的健康和姻缘吗?
温蒂挤进拥堵的人群,艰难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她想见证一下丰饶之神的真容到底是怎样的。
费了好大劲温蒂才挤到人群的最前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熟悉的声音流入她的耳中。
“大家不要急,我记不住这么多。”
这个声音她之前在哪里听到过。
强烈的预感迫使温蒂抬起头,视线定格在某处。
眼前是一位略显害羞的少女,有着一头银色瀑布般质感的长发,头上还长着两只雪白色的狼耳,一条巨大的白色尾巴从身后钻出,不停地左右摇摆着,十分引人注目。
“好的好的,大家一个个说。”白狼少女面露微笑,无奈地朝面前的村民摆着手。
她转过头与温蒂的视线交汇。两人僵在原地,惊讶的表情写在脸上,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狄安娜?”
“温蒂?”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喊。
……
事情的开始要从这个村庄的传说讲起。
很久以前,一场严重的旱灾席卷了整个村子,辛苦种植的粮食颗粒无收,人们也因为食物匮乏而不断死亡。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有人在干枯的农田里目击到狼的身影。奇怪的是,那一天的下午,原本烈日高照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随即下起了大雨。
这场大雨改变了村庄的命运,自此以后村子的粮食年年丰收,人们也早已摆脱了饥荒的阴影。
偶然有人说,自己在麦田远处看到一个长者狼耳与尾巴的少女。起初其他人不信,但随着目击的人越来越多,各种猜测便在村子里流传开来。其中流传最广也最被大家认同的看法是,这名少女是保佑村子的守护神。
人们将这位狼少女奉为“丰饶之神”,每年定期供奉,向她祈求村庄风调雨顺。而少女也确实回应了人们,村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确实没有出现大的灾害。
不过少女神出鬼没,大部分人只是很偶然地与她远远见过几面。因此有好奇的人费劲心思想寻找少女的踪迹,可这位丰饶之神像是有意回避他们一样,令他们全都无功而返。
直到有一天,人们没再见到少女的身影。而自那天开始,少女就再也没出现在这个村子过。而丰饶之神的故事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成为传说流传下来。
“所以你们就认为狄安娜是丰饶之神,是不是?”
温蒂将自己的看法说给讲述这个传说的村民。
“当然,她也有着狼的耳朵和尾巴,一定是当初的丰饶之神回来了!”
“等等,你们知道传说中的丰饶之神的具体细节吗,像是她的衣服样式,毛发颜色之类的。”
“啊,我们只知道她是一位长着狼耳和尾巴的少女,其他的部分就完全不清楚了。”村民挠挠头笑着说,“毕竟这个传说是我爷爷那辈告诉我的,他们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
温蒂耸耸肩作为回应,只凭着久远的传说就把狄安娜当作丰饶之神未免太草率了。
温蒂清楚地记得她是在一个月圆之夜的森林里遇到狄安娜的,如今她们又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重逢。
“温蒂!!!”狄安娜飞快冲到温蒂身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你怎么来这里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不要说得这么伤感啦。而且我才想问,你又为什么在这里,还被人们当成丰饶之神崇拜?”
面对使劲往自己脸上蹭的狄安娜,温蒂并未表现出抗拒,她的双手伸到狄安娜身后将其抱住。
在这场久违的拥抱下,狄安娜道出了她在此处所发生的一切。
其实早在半年前的春天,狄安娜就已经来到这里。她还记得那时候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中弥漫着新生的潮湿气息。她踩着一路上浅坑中的积水,竖耳聆听着啪嗒啪嗒的踩水声,望着两旁翠绿的小麦走进村里。
随后她马上被村民们围住。
“这个女孩有狼耳朵欸。”“还有狼的尾巴。”“我记得村里的传说好像提到过。”“你是说她是丰饶之神?”“难道真的是丰饶神大人回来了!”
人们惊奇的围在狄安娜周围议论纷纷,弄得她很不好意思。
“请问一下旅馆在哪,我想在村子里住上几天。”狄安娜对人们的讨论没有兴趣,她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好休息一会。
没想到人们的热情超乎她的想象。大家纷纷为她指路,看来人们都把狄安娜当作是丰饶之神来崇拜了。
“丰饶神大人,我家还蛮大的,来我家住也可以的!”
啊,其中也不乏有想诱骗无知少女回家的人。
最后还是村长出来为狄安娜解围:
“住在旅馆里可太委屈丰饶神大人了。既然丰饶神大人回到了村子,我提议将村子最高处那座屋子给大人居住,大家意见如何?”
短暂的沉默过后,人群爆发出极为热烈的欢呼声,所有人似乎一瞬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对村长的意见全员赞成。
“其实大家没必要这样,我只需要找个地方住几天就好……”受宠若惊的狄安娜不知所措,只好无力地摆摆手,脸上显出无奈的笑容。
“所以我就在这里住下了,一直到现在。”将温蒂请进屋内,狄安娜说完了她来到这里的经历。
“顺带一提,这间屋子好像是为了供奉之前的丰饶神而留下的。” 她又补充了一句。
希望以前的丰饶神不要计较这些,温蒂在心里默念道。
两人在屋内的椅子上面对面坐下。温蒂往窗外瞟了一眼,大批的村民挤在窗户边观看着她与狄安娜的互动,眼神中满是羡慕。
“居然能和丰饶神单独交流,我也想要!”“听说这个女孩是丰饶神的朋友,真是幸运啊!”
温蒂尽力将村民们的话语赶出脑海。
“你不是说只在村子里待几天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啊哈哈,啊哈哈。”狄安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拒绝别人。”
狄安娜住进村子的第一天,前去拜访的人就排起了长队。人们带给狄安娜各种各样的礼物并祈求她保佑自己。
狄安娜起初是拒绝的,奈何向她祈福的人实在太多。尽管她什么都没做,村民们还是会络绎不绝的前来,祈求她的保佑。
“毕竟人们是带着期盼才选择相信我,我要是离开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吧。为了村子里的人们,我就一直留在这里。”
狄安娜低着头,耳朵与尾巴也一同垂下,那副担忧的模样真的可爱极了。
“那你不会觉得苦恼吗?”
温蒂担心村民频繁拜访会打扰狄安娜的正常生活。
可狄安娜却摇摇头:“不会啊,大家都很热情,也很关心我,怎么会觉得苦恼呢?”
她歪过头,一侧的头发划过脸颊轻柔地落到肩膀。
“村民们给了我安身之所,若是就这样离开的话,我的内心会觉得不安的。”
……
即使温蒂一再提出自己去住旅馆,狄安娜还是再三挽留她。
“晚上就住在这里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其实我也想啊,但是……”
温蒂望了望窗口,聚在一起的村民仍然不依不挠地围在窗户旁观察着她和狄安娜的一举一动。
“什么,那女孩居然要和丰饶神一起睡觉!”“这是对丰饶之神的亵渎!”“我也想和丰饶神大人一起睡!”
啊啊啊,外面的对话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她最后还是忍受着刺眼的目光同意了狄安娜的邀请。
倒不是因为温蒂妥协了,主要还是她想节省一笔住宿费。
“温蒂好坏哦,竟然只是为了贪小便宜才选择我这里。”狄安娜不满地嘟着嘴,“不过我可没说我这里不收住宿费哦!”
“欸!”温蒂看见狄安娜微微上扬的嘴角,突然觉得脊背一凉。
“接招吧,温蒂!”狄安娜迅速地扑向温蒂,趁势将其扑倒在床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房间内回响,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有温蒂和狄安娜明白,那一晚她们过得很充实。
……
收获祭很快就到来。
这是为了纪念丰饶之神归来而设立的庆典。
人们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大摆宴席。各种美味的菜肴铺满了桌上的每个角落。
村民们大快朵颐,开怀畅饮,享受着这场代表丰收的盛宴。
而狄安娜作为这场庆典的主角,自然而然被人们捧上最中央的位置。她在人们的注视下笑盈盈地落座,被阳光照射的身体仿佛散发出神圣的光辉。
“简直像个女神一样。”
温蒂从随意提供食物的篮子里掏出一个苹果,用力地咬上一口。她隐于人群之中,远远地望着狄安娜。
她正要将苹果送入口中,手却在这时停住了。
温蒂观察到狄安娜的表现似乎有点异常。
狄安娜的耳朵耷拉着,身后巨大的尾巴无精打采地下垂,整个人都显出没有活力的样子,与周围兴高采烈的村民相比显得不太协调。
她的脸上仍旧露出笑容,却没有了温蒂初次见到她时的那种生气,如同插在花瓶里的假花,乍一看很美丽,仔细观察才发觉到并不真实。
狄安娜好像并不快乐。
对于收获祭后面举办的活动,温蒂并没有留意,眼中只有被人群簇拥着的狄安娜,以及她面露苦笑的面庞。
庆典一直到很晚才结束。等到温蒂和狄安娜回到屋子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忙碌了一天的两人躺到床上。床垫送来的怀抱温柔而舒适,滋生出一床的睡意。
“温蒂,今天玩得开心吗?”
温蒂阖上双眼,狄安娜轻柔的话语传入耳畔。
“嗯,玩得很开心。狄安娜呢?”
“我也一样。”
呼吸带出的温润湿气触碰到温蒂的脸颊。她睁开眼将头歪过一侧,狄安娜的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幽绿色光芒,犹如夜里闪烁的鬼火。
“还不睡觉吗,狄安娜?”
“我没什么心情。那个温蒂,你还想得起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我是在森林里遇到你的,而且我们还在帐篷里一起睡觉,就跟现在差不多。”
“真怀念当初的时光呀。”狄安娜晃了晃耳朵。
“是啊,没想到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希望时间能一直停留在此刻。”
“说的没错,毕竟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狄安娜整个人抖了一下:“温蒂,你刚才说什么?”
“你听到了的。”
离开这里,狄安娜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重逢之后总会离别,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能不能晚点走,我有点,有点……”
狄安娜拉住温蒂的衣袖,不安地说。
“很苦恼吗?”
“不,不是的!”
“不快乐吗?”
“也不是,只是有点……”
即使在脑海里思考了很久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如同堵住的泉水无法流出。这种不坦率的性格一直困扰着狄安娜,让她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
想到这里,温蒂不禁叹了口气。
“狄安娜,你的心里其实感觉很累了吧。”
“欸,怎么会。”
“我看到了在收获祭上的你。”不顾狄安娜的惊讶,温蒂直视着她幽绿的双眼,“即使你强装微笑,但你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告诉了我事实,其实你并不觉得快乐。”
风从没关紧的窗户外吹进来,带着夜晚的凉意刮过两人的脸颊。
“可是……人们需要我,如果我离开的话,他们会失望的。”
“不是这样的!”这句话从温蒂嘴里条件反射地喊出,声音之大甚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温蒂明白狄安娜心中的苦恼。
丰饶神的传说、自己的特殊之处与人们的期盼,三者如同沉重的锁链将狄安娜束缚于这个村庄。人们因为传说将狄安娜当作丰饶神,狄安娜为了不让村民失望也忠实地扮演着这一角色。
狄安娜与丰饶之神,两者就这样被无形地绑定在一起,留在这个村庄里面。
但即使人们的崇拜再狂热,狄安娜也不是真正的丰饶之神。
人们并不关心真正的丰饶之神是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信仰,一个可以承载他们期望的载体。
愿望实现时人们会对丰饶之神感谢与报答,反过来若没有实现愿望也会对其抱怨。所有的这些情绪都拥入狄安娜的脑中,而她只能默默承受。
她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吧。
想到这里,温蒂伸出手摸索着,如蛇一般的手在黑暗中碰到了什么,温蒂便紧紧将其抓在手中。
她抓住的是狄安娜的手。
“温蒂?”突如其来的举动似乎惊吓到了狄安娜,但她下一刻便平静下来。
温蒂感受到两人的手逐渐握紧。
“狄安娜,我知道你放不下人们对你的期盼,但我也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
她朝狄安娜眨眨眼,依稀看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反射出光。
“人们因你的身份而崇拜你,也会因你的身份而抱怨你。因为你不是传说中那个能驱除旱灾、保佑村庄的丰饶之神,你只是一个有着狼耳朵和尾巴的女孩。你没有丰饶之神的能力,即使你确实想为村庄做出贡献,当真正的灾难到来时,你又真的有能力承载起村民的期望来面对一切吗?”
“温蒂……”狄安娜的话语中带着哭腔,两行清泪从她眼眶缓缓流出。
“抱歉,我好像说得太过头了。”温蒂伸出另一只手,将狄安娜的头揽入自己怀中。她抚摸着狄安娜银色的发丝,上面留着一股很好闻的清香。
“没事,你说的对。”狄安娜将头埋进温蒂的胸口,“我害怕自己没有实现愿望而招致人们的指责,我害怕出现自己无法应付的事件而让大家失望,最重要的是,村民们这么信任我,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不配得到他们给我的这一切。”
“但看着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那些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对幸福向往的眼睛,我不忍心拒绝他们。”
胸口深处传来一阵呜咽,温蒂继续像哄小孩一样抚摸着狄安娜的头。她以温柔的眼神看向怀中的狄安娜,缓慢地张开嘴:
“或许传说中的丰饶之神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
“也许她也曾为村民们的期望所牵绊,被丰饶之神的名号所束缚,但她最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虽然她离开了很久,但村庄却并没有因她的离去而衰败,而是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即使没有神明保佑,人们也仍旧努力地生活着,这也许就是她所期盼的吧。”
哭声逐渐减弱直至听不见。哭干了眼泪的狄安娜耷拉着耳朵从温蒂怀里探出头,幽绿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温蒂的面庞。
“所以去做你心里认为正确的事情吧。”温蒂眯起眼睛,露出浅浅的微笑。
……
第二天的早晨,在村子的空地上,整个村庄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四周的人们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圈的形状。
站在圆圈最中央的是一名有着狼耳与尾巴的少女。
“丰饶神大人要说话了。”人们议论纷纷。能让全村人这么重视,丰饶神说的一定是很重要的内容。
站在中央的少女双眼紧闭,内心纠结着该如何说出口。
一次深呼吸过后,她微微颤动的嘴唇发出了简短的话语:
“很抱歉大家,我今天就要离开了。”
挤满人的空地顿时鸦雀无声,人们睁大眼睛呆愣在原地。
他们不敢相信归来的丰饶神要再次离开的事实。
“我本是一名路过的旅人,因大家的信任才被赋予丰饶之神的身份。我心里其实很明白,我没有丰饶之神的能力,也无法真正地保护大家,只是害怕让大家失望才留了下来。”
“但虚假的事物终有一天会被拆穿,毕竟我不是真正的丰饶之神。我也想让满足大家的祈愿成真,不过最后……我还是让大家失望了。”
面对村民的目光,狄安娜低下头,深深鞠了一躬。
“这段时间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
人群沉默着久久没有散开,村民的视线聚焦在狄安娜身上,像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不解、疑惑、愤怒……狄安娜已经做好了被人们斥责的准备。
可预想的情形并没有到来。
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
人们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狄安娜抬起头,只见村长的身影从寂静的人群中缓缓走出。
他佝偻着瘦弱的身躯,挥动干枯的手臂,握住了狄安娜的手。
“辛苦您了,但请让我们再叫您一声‘丰饶之神’吧。”
……
一条笔直的路穿过金黄的麦田伸向远处。
阳光将温暖毫不保留地给予每一株小麦。秋天的凉风徐徐吹过,在金色的海洋中掀起一阵阵麦浪。
一位少女站在路旁,她的金色长发随风飘荡,耀眼得连两旁的小麦都黯然失色。
“温蒂,我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狄安娜脚步匆匆来到温蒂面前。
“看样子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嗯,算是卸下了心里的负担。”
她将村长的话转述给温蒂。
从她来到村庄的那一天,村民们就已知晓狄安娜的身份。
她不是真正的丰饶之神,但每个人还是心照不宣地装作不知。
人们并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丰饶神,他们只想要一个能够承载期望的载体。
因此人们才会不断寻求狄安娜的保佑,即使她什么都做不了。
“丰饶神是我们村子的信仰,即使她的传说早已褪去颜色,我们也不想忘记她。”
村长是这么说的。
“结果到头来是我的自作多情。”
狄安娜笑着抬起头,仰望漂浮于清澈天空的一片白云。
“先别纠结过去的事情了,前面还有很多风景在等着我们呢。”
“嗯,我们走吧。”
两名少女越来越小的背影淹没在麦田中。
等待着她们的将是全新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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