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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买凶

12.买凶

与明面上的酒馆“莉莉丝之吻”不同,位于地下地下黑市深处的酒馆“暗鸦居”要安静得多,气味也因少了呕吐物的酸臭而好闻不少。

这并不是说这家酒馆生意冷清,门可罗雀。相反,此刻的暗鸦居中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异人,几乎清一色都是战斗力超群的力量型。他们之中有小偷,有混混,有强盗,也有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除了坏人,还有一个名词可以将他们全部囊括进去:雇佣兵。

如此鱼龙混杂的组合却奇迹般地没有闹出什么骚乱,所有人都坐在桌旁品味自己的饮品,偶尔有几句交谈,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前台的鸦人酒保没有忙于瓶瓶罐罐之间,而是站在一面巨大的告示板前,仔细擦拭着边边角角的灰尘,不时从板子上取下一些小纸条或用自己的羽毛钉一些新的纸条上去。

所有纸条,上面的内容都简单分成三部分:一个数字编号作开头,中间是写在括号中的文字或数字,并以一个大写字母结尾。

这个简朴的木质告示板,便是第六区发布私人委托的地方——当然,这些委托不会像“雇佣劳工”、“转卖物品”那么简单。暗鸦居的主人作为委托中介,从委托人那里接受任务并为其编号后发布,然后在编号后面的括号中注明委托人所承诺的报酬;最后的字母代表委托的大致类型,例如“S”代表盗窃、“M”代表谋杀等等。

一张张外人看不懂的小纸条,实际是一份份预示着将要发生在第六区肮脏勾当的契约。告示板看上去被保养得干净整洁,边缘还新刷了层漆,仔细一看它背后却糊着满满的鲜血。

今天的雇佣兵们似乎不是很积极,事实上最近几天酒馆里都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久前墨菲倒台,秃鹫失踪,头顶一下子没了两座大山,各方小帮派都忙着重新划分势力范围,委托者们也不愿在这种时候掺和进来,因此已经有快十天没有新委托出现了。

现在告示板上钉的委托都是很久之前被挑剩下的,要么过于困难要么报酬太少。为了调动雇佣兵的积极性,酒保有时会偷偷换下一批没人接的旧委托过段时间再当作新委托重新贴上,可是这种小伎俩根本瞒不过酒馆里这群老江湖的眼睛;这几天,“暗鸦居”自建立以来酒水的营业额首次超过了中介抽成。

【再这么下去老板会气疯的。月神啊,赐给我们顾客好么?】

酒保这样戏谑地想着,那个穿黑衣的男人就吱呀一声推开门,随着一阵轻风步入了酒馆。他全身上下一袭黑衣,口罩墨镜一应俱全,甚至连手上都戴着黑色丝质手套。在阴暗的酒馆中,男子的这身打扮几乎像保护色一样让他完美融入环境,可是在他露面的第一时间,酒馆中所有的顾客都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那蒙面男从容不迫地高高举起一枚八面体晶石,晶石中隐约有着某人的面容。

“帮我做掉一个人,价格面议。”

蒙面男认真地说,酒馆里却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笑声作为回应。

【笑……笑什么,难倒是我姿势不对?明明挺拉风的啊。】

而酒馆中的雇佣兵们,此时想的完全是另一件事。这个新人竟然像招木工似的靠吆喝来找雇佣兵,还是在暗鸦的场子里,是嫌命太长了吗?

半数的顾客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酒杯上,剩下的一半则颇有兴趣地盯着蒙面男,等着看他如何挨揍。

毕竟是难得的委托人,酒保强迫自己相信这个男人企图越过中介直接雇佣杀手的行为不是刻意挑衅。他走近蒙面男,尽量温和地说:“这位先生,如果想发布委托的话,请跟我来。”

“哦?呃……”

蒙面男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举着的手还没收回来,就见一道黑影从角落里飞跃而出,啪,很快啊,一把就夺走了蒙面男手中的晶石!

【这都抢?不愧是第六区,不过也别小看了我啊。】

蒙面男的反应极快,他一边抬手护住颈部要害,另一手手腕一翻,一把抓住了强盗的某部分肢体。虽然治安官是文职,但是能做那么多改造卫兵的上司,基本的格斗术还是要熟练掌握的。

没错,蒙面人的真实身份,正是治安署信任治安官十三号。

“喵啊!”

一声痛呼响起,这是暗鸦居里几天来最大的声音了。十三号一愣,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小女孩?】

被抓住的猫型异人捂着屁股落到地上,泪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哀怨。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米五的身高,身材上没什么亮点,花白的短毛覆盖了身体的大部分,细长的尾巴正被十三号紧紧握在手中。

是许久不见的斑猫呢。

“干嘛突然抢我东西啊。”十三号叹了口气。对于女性,他一向是很绅士的,虽然他也知道,第六区里有很多像这只猫一样的未成年女性惯犯。

斑猫嘴一撅,当着十三号的面把刚抢到手的晶石放进胸前的口袋,然后拔河一样双爪拽住自己的尾巴,生气地说:“放手啦!揪尾巴咱会拉肚子的喵。”

“哦,”十三号愣愣地放开斑猫的尾巴,突然又觉得不对劲,“你谁啊,我干嘛管你拉不拉肚子!”

斑猫没有理他,重获自由后立刻换上一副开心的表情,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不是逃往酒馆之外,而是跑向靠墙的一张桌子,一路上蹦蹦跳跳,活像只捡到飞盘向主人邀功的欢脱大型犬。

“师父师父,咱自己接到委托了喵……喵啊!”

不一会儿,黑豹就拧着斑猫尖尖的耳朵,把她拖回到十三号身前。他从斑猫的口袋里掏出魔晶石,并把它扔回给十三号。在晶石脱手之前,黑豹瞟了一眼晶石中那个人的形象,女性,正常人,张扬的火红色短发,姿色不错,可惜是平胸。

问题并不出在平胸上,而是在于晶石本身。一般的暗杀任务中,委托人往往只会给出目标的画像,很少有土豪到能拿出一整颗留影晶石的。晶石中的画面清晰而完整,不像是匆匆偷拍成的,这就更加难得了。

“这就是目标?”黑豹随口问道。

“没错。有想法?报酬丰厚哦。”

黑豹笑道:“我一般不会对女人和孩子出手。”

斑猫从黑豹爪下挣脱,抢着说道:“得加两大把玻璃渣和一袋小鱼干喵!”

黑豹面无表情地把流着口水的斑猫拨到一边,纠正道:“玻璃渣就行。”

十三号爽朗地笑起来:“哈,我的出价可不止一点点废弃魔晶石那么简单,不过相应的,目标可比看上去要难对付得多。”

酒保轻咳一声,插入两人中间:“这位先生,如果您是来发布委托的,还请按照程序来。”

“哦哦,抱歉,”十三号一边敷衍着酒保,一边对黑豹说,“有兴趣的话,我这里有目标的详细资料,记得联系我。”

没等黑豹回答,斑猫突然指着十三号手中的晶石,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声喊道:“咱认识这个人喵!是上层来的安渡因的新后宫喵!咱还看见她和两个……喵啊!”

黑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捏住斑猫的耳朵,无情地拧了一个圈。斑猫的话被凄厉的惨叫声打断,可惜还是太晚,许多原本打算无视掉十三号的杀手还是被“上层”两个字吸引了过来。

“疼疼疼疼,师父放爪,咱再也不敢啦喵!”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斑猫还是屈服于疼痛一个劲地求饶,而黑豹的心思却完全没放在她身上。他一边警戒着四周十几号起身围拢过来的雇佣兵,一边重新审视晶石中那名女性的形象,心中暗自思忖。

【这个发色,怪不得刚才看到感觉有点眼熟。拥有如此纯正的红发,再与上层联系起来的话……】

“炎伤?”黑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十三号墨镜下的眉毛抖了抖:“抱歉,具体信息只能给决定接受委托的人展示。”

从对方那微妙而又难以察觉的停顿中,黑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冷笑着转过身,揪揪斑猫颈后的毛皮:“走吧,去找点别的活儿。”

斑猫失望地拉长声音说:“唉~咱好不容易抢到的工作喵。”时至今日,她还是认为委托这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这让黑豹头痛不已,有时甚至怀疑这家伙最终到底能否成为一名雇佣兵。

十三号也对黑豹的突然放弃感到有些惊讶:“怎么,不打算接受委托吗?”

不只是黑豹,刚才围过来的许多雇佣兵在听到“炎伤”这个姓氏时,纷纷调头离开,剩下的不是不懂“炎伤”含义的文盲,就是自信过剩日天日地的狂徒。

四大家族的人,谁敢碰?暗杀这样一个人物,报酬固然会很可观,然而打不打得过都很难说,更别提那种人身边带着的战斗力反人类的保镖了。雇佣兵爱财,更惜命,连黑豹这种暗杀从未失手过的神人都果断放弃,其他人更是连尝试的欲望都没有。

不过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拥有什么样背景的人,才敢买凶暗杀一个炎伤家的人呢?

“这位客人,这么有趣的委托,不如和我聊聊?”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正太说着,轻盈一跃坐上酒吧前台,并像个大人一样翘起二郎腿。他十二三岁的样子,一件大号旧夹克略显滑稽地挂在消瘦的肩上,远远看去仿佛一只在电线杆上发呆的小鸟——事实上也可以这么称呼他。正太低着头,安静地整理着双臂上黑亮的鸟类羽毛,缺乏血色的苍白小脸与之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倏地,他又仰起脸,一双赤瞳却牢牢地锁住十三号,眼睛里闪着说不出是狡猾还是残忍的邪魅光芒——那光芒,与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同样叫人感到不安。

没有人好奇为什么小孩子会出现在酒吧里,也没有人试图把他从吧台上赶下来。连正准备离开的黑豹也停下脚步,侧身看向那个男孩。斑猫虽然不认识那孩子,还是凭借本能察觉到了危险,朝着他龇出尖牙弓起背,支棱起背后的硬毛。

酒保冲正太深深地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称呼道:“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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