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伊?陈伊!”
班主任的大声让你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堪称懒散地应了一声“到”。你的班主任怒气隐而不发,毕竟你选择性无视自己名字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不知多少次,他也只能生气却不能追究。“陈伊,你好歹对自己上点心吧,学习态度也是很重要的!”
你对她出于常理的劝告没什么感想,平静地回道:“您觉得我的成绩还不够优秀吗?”
你上课不怎么听,经常出去活动,重要考试都会回来参加,明明没怎么学却成绩优异的种种行径在班主任脑海中循环播放,她不禁深吸一口气,调用全身上下所有细胞来完成自己最为真挚的表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哦。”似乎是被咏叹调恶心到了,你上身后仰,避开了苦口婆心的班主任,礼貌道,“十分感谢您的教诲,能别管我了吗?”
你油盐不进的表现极大地打击了班主任的工作热情,于是你重新获得了清静。就是没有压低音量的对话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你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窃私语,有敬佩也有不满,你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名誉值将会有怎样的变动。
“那又怎样?”你托腮想着,“他们都无法理解我的成熟!主人啊,你的梦其实也会无聊……”
。,。
。,。
走廊上谈天说地的人变多了。这本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热闹,君流光以往从未关心过八卦的主角,无非总是一个叫陈伊的人哗众取宠,坚持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大家提供谈资。因为没有见过面,她不至于对活在传闻中的人心存恶感,更不至于喜爱。只是,她突然发现了什么——
森绿卷发柔软地披下,面容精致的男孩神情带着厌倦,从走廊的那一端不紧不慢走来。他途径的道路上,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目光聚焦于他,无一例外。正巧此时有人来疯的男生开始起哄,君流光就清楚地看到“陈伊”越发沉凝的眉眼。在大家为一次又一次呛老师的创举而将他推选成无冕之王的瞬间,欢呼声、口哨声和唤他名字的尖叫声如同山呼海啸般袭来,而他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利刃划破海水,主角对掺和这场欢腾毫无兴趣,而君流光凝视着他步伐匀速地经过她面前,颔首代替言语,又毫不犹疑地继续路程。
直到周围的同学们都因主角未给出反应而尴尬停滞,她才回过神来,继续自己的行走。虽然面色如常,心跳却有如擂鼓,呼啸着试图突破血肉的阻隔,在皮囊表层撞出一层鲜艳的伤痕,以慰藉它被镇住的意志。只是,君流光任凭内心的念头肆虐疯长,被压抑的似乎在冒出新芽,臣服于此刻内心最为诚挚的愿望,正因此昭示着新的变革将至。
那个与君流光在清晨初遇的少年,于第二次见面时便不自觉地点明了她内心的期待。当这些期盼形成燎原之势后,将会带来怎样的变化呢……
没有变化。
偶像剧的开头,偶像剧的中途,沙雕剧的结尾。并不是所有的相遇都会带来缘分,比如说今天。哪怕行动力强如君流光,也没有办法从排的满满的课程表和学生会事务中抽出足够时间去专门认识那个人。而被惦记的那个人?早就不耐烦同学们若有若无的视线洗礼和窃窃私语,找了个理由请假了。
第一天的繁忙,并没有浇灭少女的热情。所有认识她的人也许都不会相信,正派、温和而威严的学生会长也会与恋爱靠近。因为和同年龄女孩的想法完全不同,君流光虽然办事靠谱、人格魅力高,却从未参与过八卦讨论和追星等事,以至于在这一方面被“孤立”。当然,她的追求者绝对不少,只是个个被奉送一条至理名言“好好学习”,甭管脸皮多厚,全都无功而返。正因如此,君流光在与同龄人社交距离相隔一条河的同时,也被他们敬佩地称为,“纯圣光”。
只要在她面前,就会掩盖一切贴贴的思想。
因此,除了少数初次见面后被颜值迷惑的人类外,君流光的身边常常只充斥着老师、干部甚至校外干事的身影,他们的存在也让学生会长的名声更上了一层楼。总之,无论怎么说,君流光和伊可涅的生活都没有交集,甚至让人疑心两人碰在一起时会互相看不顺眼——如果没有那个清晨的话。
第二天早上,伊可涅发现自己的桌肚里出现了一张纸。没有香气或是图案,只是公事公办的白纸黑字,上书“请于午休时间来一趟自习教室,有事找。”
这些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伊可涅淡淡地想,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的目光接着往下,三个风骨遒劲的字落在了眼里,“君流光”。
“?”伊可涅蹂躏纸张的手指停滞,头顶上冒满问号。光之君主?明明没有恢复记忆的设定,找它干嘛……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署名,伊可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张纸揉成团扔得远远的,然而在主人身边专职气他的君流光又特意给了信报。纠结了两秒,伊可涅臣服于自己的好奇心,此时的他如果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也许会震惊到连夜逃走也说不定。
。。
带着手里随便买的面包,伊可涅抵达自习教室。他轻巧的推开门,毫不意外地发现这里空空如也。啊,毕竟是午休时间,没人会在自习教室消磨吧,那叫我来的人在哪里…他一步踏上木质地板,在桌椅间踱步,却失望地发现这里真的空无一人。被耍了?但是他认识的那个光之君主不会诓骗人。出于对冤家的一定了解,伊可涅留在这个教室里没有离开,只是打开了窗子,慢吞吞地啃咬面包。
“中饭只吃面包对身体不好。”
也许是五分钟后了,伊可涅听见门口传来温和的女声,然后是鞋跟与木地板轻轻敲击的声响。他扭头看来人,笑,“来晚了?”
“抱歉。”君流光难得不自在地拢了拢金丝束成的马尾,不打算辩解自己的晚到。沉默蔓延在他们之间,直到伊可涅将吃完的包装袋平整地折成方块攥在手里,直到他将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学生会长,直到对方开口震碎他的世界观。
“伊可涅,我喜欢你,能和我交往吗?”
“???”
森绿卷发有一瞬间像猫咪的毛一样炸开了,君流光以她优秀的动态视力保证,那一瞬间伊可涅的头——字面意义上的——大了一圈。卷发越发蓬松,表情满是错愕,似乎是根本没想过有这个可能性。“名满天下”的不良此刻七窍生烟,看来是CPU过热无法处理信号呢……
啊啊……怎么,怎么回事……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光之君主吗,明明身为神圣又普度众生的创世圣剑,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吗!不,重点明明是,对主人也是母女之情的光君,为什么会突然看上我……伊可涅难得的惊慌,这超出常理的举动实在颠覆了他的想象,毕竟在现实中分明有水火不容势头的两件神器突然试图喜结连理,简直就像是恐怖故事一样——
伊可涅怀疑人生地捂住自己的脸,连正紧张等待的君流光都发现了他神思不属,克制住想追问的冲动,伸手贴住对方肩膀轻晃,“你没事吧?”
伊可涅的手紧紧捂住脸,分明没有脸红的意思,他却想将那些无中生有的红霞死死禁锢在皮囊之下,生生将煞白的面皮摁出了红痕。君流光眼见势头不对,匆匆放弃了表白后下一步打算,两手握住他的肩膀劝他不要伤害自己。他倒也不是故意,只不过一时震撼忘了疼痛,被提醒了才后知后觉地放轻力道,此时面颊上斑驳的指痕已经到了会被旁人怀疑遭到校园暴力的程度了。眼见让自己感到感激和期待的少年因为自己的告白而受伤,君流光不能不感到愧疚,也不能不思考这样的内心剖白是否合宜。她放开手想要郑重其事地道歉,那把自己弄伤的少年却阻止他,捂着半张脸否认。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就是没想到正直可靠的君会长会喜欢我这种人,看来今天下午我该请个假……”
君流光眉头蹙紧,在这一方面反倒抢白,“你是哪种人?你就这么确认自己不值得喜欢?心理咨询室还开着。”
伊可涅惊讶地发现,不同于释黎面前的温柔体贴,不同于两器独处时,自己招惹他后被这腹黑默不作声地报回来,作为人类的光之君主竟然会因为一点小事生气?到底是这神剑平日表现得太过圣光普照,还是自己关注点从没好好放到它这假想情敌身上,以至于多年后对它也只有标签化的认识呢?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伊可涅还是好好收拾表情,假笑道,“怎么能麻烦君会长,我倒也没有那么看不起自己。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们现在回去?”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君流光目光停留在深色印记上,呼出口气,“请假之前,先把伤处理了。”你怎么都不怕痛的。她掂量一下二人如今的关系,到底没说那句略显亲密的话。
“好。”伊可涅不想多说,顺坡下驴。然而被冲昏的头脑仍在理智阈值之下,导致的后果嘛……很微妙,反正当天下午就流言四起,有说“陈伊中午跟不良打架被君会长当场抓获”的啦,有造谣“忍气吞声的老师终于忍不住对不良下了毒手”的啦,更有看着那不同寻常的掌痕大胆猜测“陈伊卷入情感事件被人糊脸”的吃瓜人,就是无法解释君流光在场做了什么。自然了,谁会信这伤是被自己弄的,广大吃瓜群众才不相信陈伊会是这样的人……真相总是离谱的。
第二天,不使用宇宙魔力加速复原的伊可涅戴着口罩来了学校,才发现自己早已风评被害。这些流言又没法在官方渠道解释,拉着君流光在学生会报告时澄清更是无稽之谈……除了顶撞老师外勉强还算个好学生的伊可涅烦躁却无济于事,想着要不然忍忍算了,可是要他忍这么久——顺其自然也不是这么个顺法。还没想好下一步对策,君流光先在午休时间找他了,第二次。
“你想怎么样?”伊可涅不爽地跟着她出来,感觉原本就一团乱麻的现实变得更加一团乱麻,难不成要再告白一次?就算她再来一次,自己就会答应么。
君流光找他不是再续前话——她做人没这么不拘小节。她认真地提议,“要不以后跟我一起吃饭?起码看到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噤声。”
伊可涅险些给气笑了,跟她吃饭再被人看到,背后跟着的不是更多猜测吗?“有没有靠谱的解法,这群八卦之心沸腾的生物,单凭你能制住他们的嘴?”
舆论风波的确如此,起得容易,难平息。
“……用另一件事转移注意力怎么样?”君流光沉默一会儿,“夏季,举办活动,并且投入足够人人参与的筹码。”
“那你们学生会的效率也该足够才是。不然,君会长可能得看我在舆论风潮中再挣扎个把天。”伊可涅不客气地挑计划疏漏,这话可是,说着容易做的难。
“我会尽力。”君流光许诺,“在做完策划之前,你不想听到那些猜测,可以来找我。”
伊可涅说:“我不想当你男朋友,也可以来?”
君流光顿也不顿,承认,“是我的错,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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