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天感到惊讶。
赵存锡胆子真大,居然敢瞒着林老私自利用太子系的名义勾结洋匪。
他活腻了么。
“还未请教,林老之前身居何处。”凌若天有点慌了,这下估计他都不用亲自动手了。
这林老一看就是狠人啊,连赵存锡这种位置的大官都是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林老,要么是更大的官,要么就是某个红色大家族的实权老人,那种不出名的但是权势极大的掌权者之一。
“当过几届中央委员而已,不足挂齿,”林老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他是一个普通老人而已,“我当了那么久的中央委员,也没得进入过中央政治局,是个小老头罢了。”
凌若天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他脑阔疼。
妈耶,难怪咯。军人护卫。
中央委员会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权力的顶点之一,凌家在林老面前也不过就是个土大款而已。
再看他的年纪,估计刚刚退下不过几年,无论是人脉还是权力网绝对可以在社会层面上直接抹去凌若天这个人。
除非凌若天亮出自己凌家少主的身份,否则惹到了他也是自身难保。
毕竟林老再怎么翻天,他一个人如何面对得了庞大的凌家?要是凌家和林老不死不休的话,凌若天拼了老命也能拿下林老的人头。他是可以覆灭凌家,可他舍得拿命来覆灭么。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除非有必要,否则一般精明的掌权者大多选的都是合纵连横之道。
看不起是一回事,打不打得过是另一回事。
当年清政府也一样看不起白皮啊,还不是被人家打成狗?极其典型的例子都在这了,林老再不以史为鉴那就没的说了,活该被人当经验包。
不过自己何能合德,居然被这种大佬盯上眼了。凌若天寻思自己也没惹到人家。
难道他怼赵存锡太过火了,林老是来给赵存锡出口气的?
“怎么?听了真实身份,惊讶了?”林老笑笑,抿了口茶。
“的确是惊讶,”凌若天静了静心神,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怂,怂了就被人看不起了,到时候林老要是想怼他,凌若天也只得落到被动境地,“不过,我管你是谁,那些话我一概不收回,我就是这么横了,您要是想给太子系求个公平,那就说服我,求个心安;认为我是太子系发展的阻碍的话,便一枪把我崩了,反正只要你保证大小姐可以平安走出去,我都无所谓。”
豁出去了!凌若天暗暗咬牙,死老头子拿身份唬我?老子最不怕的就是唬人了,有种你现在就一枪把老子给崩了,你看凌绝峰会不会带着凌家全部人来你家门口上边泼油漆!
而且你要放黑枪崩了老子的话老子倒下之前怎么着也得都要往你脸上吐口口水才甘心!来啊!淦!
凌若天是凌家倾尽全力培养的可以毁灭血阳楼的战略武器,等于是凌家研制的原子弹,是凌家的重要财产。林老要是真不识相把凌若天搞死了,凌家上下绝对会和林老不死不休。
“好,很好,”林老鼓掌赞叹,“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刚直不阿,这骨气很好,程弘博眼光不差,保镖就是要这么有骨气的人来当才安全。”
“您想和我说的话,就这些么。”凌若天询问道,他稍微收敛了一下态度,不过还是牛逼哄哄的。之所以收敛是因为谁知道林老这种喜怒不行于色的大佬会不会突然翻脸,凌若天自己倒无所谓,他怕林老想要为难大小姐。
针对凌若天个人没问题,但是林老如果针对大小姐就有问题了。他身份现在是个保镖,那种用命保护雇主的职业,林老针对大小姐,那就等于掐住凌若天软肋,不让他乱动。
比起被人控制调教,凌若天觉得还是被一枪崩了脑袋来得爽快。
“差不多了,”林老说道,“对了,你刚刚问我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嘛……”凌若天有点冒冷汗,倒不是他不敢说,只是怕他说了林老不信,不信就算了还怕他扣帽子,鬼知道他听完了要对自己干嘛。
一个前中央委员,扣押一个小保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林……爷爷,”一旁没有讲话的程思柔却突然出声了,“要不……您和我们去一个地方,就知道了……”
凌若天有些惊讶,程思柔想干什么?
“什么地方?”林老好奇道。
“不过,您可不能带您这边的保镖,”程思柔说道,“论护卫工作,我这个保镖也不差的。”
听着小女孩炫耀洋娃娃一般的口气,林老觉得有趣,对凌若天说道:“没想到啊,思柔这么看重你。”
“嘛,毕竟有过一块出生入死。”
“主人怎么能和保镖一起出生入死呢,你失职了,”林老说教着,随后整理了一下衣服,继续说道,“不过这很有趣,我好久没有和什么人出生入死过了,在这个位置久了就安逸起来了,当年我读金庸古龙的书,也想过混江湖,觉得那样的自己豪气干云,像个男人。”
“哟,您可是大官,我们这些草莽在您眼里可都是以武犯禁的侠客,怎么能自己去混呢。”凌若天调侃道。
“不能这么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林老起身柱起手杖,说道,“可是若要为国为民,就必然会犯禁,这是无可奈何的,这犯禁不一定是违反法律,也可能是违反了官场禁忌,断了某些人的利益罢了。”
“林老,您真的……”有西装男上来想要劝阻,林老摆摆手表示不必,说道:“怕什么,我一大把年纪早就该入土了,再说了,若天小哥难道不会保护我的安全吗。”
凌若天这才看到林老的真实面:声如洪钟,面相庄严,如同金刚怒目。
不愧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此等威仪,凌若天自愧不如。
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本该已经气喘吁吁,毫无中气了。
可他发号施令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那么地意气风发,那么地果敢决断。
西装男们不吭声了,林老挥挥手,立即有人准备了一辆普通的车子,他拉开驾驶座车门,对凌若天说道:“请吧,若天小哥。”
“哟,前中央委员帮我开车门,我可以回去吹牛逼吗。”凌若天笑着坐进车子,调侃道。
“你帮我开车都可以去吹到牛皮大了,”林老回道,“帮你开个车门算什么。”
“也是,”凌若天转身问大小姐,“我们去哪?”
“你不是和龙警官很熟么?我们去找他,”程思柔答道,“给林爷爷看看那两个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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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桥南拘留所。
凌若天把车停在不远的路边,这儿是近郊,旁边的小村落已经熄灯睡觉了,除了犬吠与虫鸣,安静得可怕。
林老望着车窗外边发呆,凌若天解开安全带,递给他一支烟。
林老疑惑地看着他。
“看着您好像在思考什么,就想着您要不要来支烟,”凌若天也抽出一支烟,开启排气系统,他把烟叼到嘴里,表示没有在烟蒂里下毒,“要是怕熏到大小姐,咱就出去抽。”
林老摆摆手拒绝了,还把凌若天嘴里地烟抽出来,训诫道:“你年纪小,这种东西也少抽一点,我看你这年纪还在上高中吧,抽烟对你发育不好。”
“就是,你居然有这种坏习惯,”大小姐附和道,“要是你敢在学校里抽烟,你早就被叫去办公室批斗了。”
“林老说的是,那我不抽,”凌若天把烟收好,说道,“我其实没有烟瘾,对我来说,烟只是拉进关系的道具而已,和酒的区别不大。”
“那还行,现在的小孩子,总是喜欢叛逆,”林老感叹道,“我老了,跟不上时代,可是我寻思着,这抽烟喝酒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好的习惯吧,也不知道现在小孩子怎么想的。”
“您也不是教育家,何必担心这个。”
“也不是担心,就是感叹自己跟不上时代而已。”
“这样啊……”
“我还记得我那时候,我是个农村娃子,不过我祖上打过日本人,参加过解放战争,我们家根正苗红,依靠这层关系,我也能有幸在部队学校里读书。”林老幽幽地回忆道,“那时候,我们听得是主席的语录,看的东西是红色的,学的东西也是红色的,人民热情高涨,一起在为伟大复兴而奋斗。”
“那很好啊……”凌若天笑笑,“人有信仰可不容易。”
“可是时间一长就变成虚假的狂热了,有个时候人们自己不干实事,还不让别人干实事,”林老叹气,“你们课本也有吧。”
凌若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对了,你读过书么?”林老问,“看你这么年轻,总该初中毕业有吧。”
“读过一些。”
这初高中毕业证,甚至是大学毕业证,早就有人帮凌若天搞定了。要是凌若天有虚荣心想做牛津哈佛的博士生,苏筱墨直接给这些大学捐两栋楼就完事。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凌若天就是个大文盲。
相反,他作为剑,不仅要学武,还要学文。经史子集自不必说,生物学、社会学、医学甚至政治学他都有极其深层次的涉猎,更不要说那些那些各国风俗、地理人情、名车豪表,甚至学得最差的音乐和外语都比一般人要好一点。外语会说不会写,音乐和绘画只是眼高手低,得一张嘴而已,但却不妨碍他装模作样。
可这种人算是文盲吗?他最多没有自己上过义务教育而已,反正有人可以代替上学。比起这种温和的义务教育,凌家的老人们给凌若天实施的教育更为无情霸道,一个孩子还没学会走路他们就希望他能跑,还没学会说话他们就希望他能上台演讲,凌若天就是这种被催生出来的怪胎。
粗俗点说,一个文盲流氓和有文化的流氓,人们当然是怕有文化的那个,毕竟文盲只会动手,但是有文化的人动的可不止是手。凌若天就属于那种有文化的流氓,不仅能动手,也能动脑子。
“二十四孝,会背么。”
“您是说新的还是旧的?新的没怎么看过,旧的应该能憋出两句。”
林老眯眯眼,说道:“当然是旧的。”
“一孝孝感动天,二孝老莱娱亲,三孝鹿乳奉亲……廿四孝弃官寻母。”凌若天流利地背诵完了,说道,“好像是这样的,至于对不对,我就不敢说了。”
林老听完,默默点头,说道:“能背也好,背得了的未必是大孝子,背不得的也不一定是不孝,但是这个时代还能记得老祖宗的东西,家教应该不差。”
凌若天一身冷汗。
他当然能背,凌家有着自己保存的古籍与史书馆,那里有个禁闭房。家里小孩犯了错,就会被关进禁闭房里,里边只有古油灯和这些古籍和史书。一日除了吃饭睡觉上撤硕,就是背这些书,达不到要求不给出来。
凌若天还记得那昏黄的灯光照亮泛黄的线装脆纸,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很久远很久远以前,像是穿越时空的鬼魂。
这也是凌家的一种洗脑手段,毕竟是个大家族,底蕴要有。英国有爵位的家族对自己国家的礼节和历史都如数家珍。那么凌家作为天朝的大家族,总该不能比人家还差到哪里去。连自己国家的历史礼仪都不知道,那还有脸称自己是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么,说出去不过惹人发笑。
而且关禁闭的时候还能培养孩子的文化水平,简直一举两得。
只是林老的后半句,让凌若天听着有些慌张。
一般来讲,平民孩子少有的会去背这种东西,它高考又不加分。而暴发户看中的大多都是西式教育。能够保持这种古老传承的中式教育的家庭,必然是一个大家庭。这个家庭大到需要一个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价值观才能凝聚在一起。
二十四孝就是一个很好的纽带之一。唯独对祖宗的认同感,是最容易聚合起来的。
基于这一点来说,林老说凌若天家教好,其实是在暗指凌若天来自于一个文化底蕴丰厚的家族,那么什么家族的文化底蕴丰厚呢?
自然是像凌家这种有钱有权的土大款啦,只是这个“土”字不是说凌家没文化,而是指凌家是个文化保守的家族而已。
“也不是家教好,就是平常看多了书而已,”凌若天慌张地笑,“这年头,不看看书都不好意思在社会上混。”
“是吗?那若天小哥还真是博闻强记。”
程思柔在一旁听得好无聊啊,她没想到凌若天居然可以和林老聊得那么好。平常看他又蠢又贱,没想到懂的东西还不少。
正在谈话间,另一辆车开过来,在凌若天他们前边停下了。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下车,来到凌若天这边,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桥南特派专员龙嘉艺,见过林老,请林老指示!”
凌若天看得下巴都脱臼了,龙警官你这样子毕恭毕敬的,第一次见,难得啊。
林老推开车门下车,说道:“我听思柔说你在桥南,没想到是真的,怎么样?和杨大小姐成了?”
原来连林老都知道这档子事。凌若天觉得好笑。杨家就一个直系的嫡孙女,却被一个木头般的人拐跑了,这可谓是杨家最为羞耻的一件事了。可是杨家还奈他不得,毕竟是最好用的一条狗,要是杨家把龙嘉艺清理了估计不仅没人可用,而且以杨家大小姐的脾气,估计杨家以后只能选旁支延续了。
龙嘉艺有些难堪,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以后的事,现在小子只想做好当下。”
凌若天也推门下车,说道:“哟,龙警官,又见面了,咦?你不是杨家的汪仔吗?怎么和林老关系这么好?”
龙嘉艺瞪了凌若天一眼,狠道:“林老曾经对我有恩,我能活着也是托他的福。”
“当初我一手提拔他进了军队,不过没几年他就退伍了,”林老拍拍龙嘉艺地肩膀,说道,“没事,人各有志,你选择杨家我不怪你,或许现在这才是你想要的吧,我当年没能意识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是我的失误。”
说完,林老又转身看向刚下车的程思柔,问道:“思柔,你要给我看什么?”
程思柔走到龙嘉艺面前,说道:“龙警官,我想带林爷爷去看看那两个坏蛋。”
龙嘉艺一看到凌若天就知道这家伙带林老来干嘛了,他拿出凌若天交给他的审问过龚宇的录音笔,递给林老,说道:“林老,您先听这一段,这是海腾堂中层干部龚宇的招供录音……虽然您有恩于我,但是若是您想要在我面前毁灭证据,我还是会阻止您……等您听完了录音,自己再决定去不去见龚宇和甘比诺的人。”
“没事,要是我这么做了你却不为所动,我才失望。”林老接过录音笔,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开始听录音。
时间似乎一下子慢了下来,三个年轻人不出声地把林老围在中间。他们紧张到可以听到自己如同战鼓般的心跳声。
林老是太子系的元老之一,这个证据极其明显地对太子系不利。林老又如何承受得了?就算林老受得住,他信不信还是个问题。
凌若天吃不准林老有没有保他赵存锡父子的意思,毕竟赵存锡是太子系的高层干部,搞出这么大新闻那是要主动给杨家漏洞捅啊,很可能杨家以此事为由攻击太子系。新一轮权力斗争就会爆发在桥南,而程思柔肯定会变成中心漩涡,锐丰集团是块肥肉,谁得到锐丰集团的支持那可是如虎添翼。锐丰集团财力极强,程弘博也是个人物,争取到一份力量总是不亏的。
毕竟一个市委书记,怎能说换就换?又不是天灾人祸下他赵存锡治理不当,这种事情上边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两边受苦的只是锐丰集团而已。
锐丰集团受苦,凌若天就不好过。理论上他是程思柔的保镖本该和锐丰集团共存亡,可他是来偷配方的,锐丰集团要是完了,把配方专利让出去换钱,凌若天不就又得重新去另一个地方潜伏么。这就好比玩尼尔机械纪元已经玩到剩下最后一个结局准备全结局收集的时候突然坏档一样,这谁顶得住啊。
至于为什么凌家不会去买下这个专利,这不是废话么?一个混黑道的,接手药物研究加生产制造,怎么地想制毒品啊?肯定会被管控得极严,而且还可以从这点辐射开来接着管控凌家其他的产业,等于凌家把半条命给人捏在手里,换谁都不好受。
林老终于听完了录音,他把录音笔交给龙嘉艺,随后缓缓问道:“那龚宇签字画押了么?”
“回林老,已经签字画押,现在呆在拘留所里,”龙嘉艺答道,“要不要去看看?”
“除了这口供,还有别的证据么?”
“抓到甘比诺嫌疑犯两名,一个是甘比诺家族小队的队长,”龙嘉艺说道,“不过也只有另一个队员的口供,其他剩下来的甘比诺成员和海腾堂全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这是我们仅有的嫌疑犯人。”
“物证就没有么?”
“暂时没找到,我正在跟进这事情。”
“行了,辛苦你了。”
程思柔眨眼睛,好奇道:“林爷爷您不去看看那两个嫌疑犯么?”
“没事,不看也罢,既然在龙嘉艺这里,我也不会怀疑,”林老说道,“要是连龙嘉艺都骗我了,那就证明我是真的孤家寡人了,而那时候的我也管不了事了,信不信也就无所谓了。”
“那您什么想法?”凌若天试探道。
“没什么想法,”林老面无表情,“如果是真的,希望锐丰集团可以把赵存锡父子交给我们太子系内部处理,要是假的,大家就当无事发生,冰释前嫌如何?”
凌若天皱眉:“内部处理?”
“太子系会给你们一个解释,”林老语气森严,“即使赵存锡犯了错,他依旧是太子系的人,要审判也轮不到杨家,更轮不到锐丰集团。”
原来如此。
这个老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和凌若天讲过道理。
他或许很欣赏凌若天,但是在关于太子系的大是大非面前,他可以连龙嘉艺的面子都不给。
别忘了,林老说这话的时候,龙嘉艺代表的可是杨家。
龙嘉艺如此地对他毕恭毕敬,他却依旧这么说。
与其说林老是嚣张,不如说他是明确了太子系的立场。
就算赵存锡真的错了,能说他错的,不是杨家,更不是锐丰集团,只能是太子系。
难道把赵存锡撤出锐丰集团的视线范围外太子系就会罢手吗?不会。
锐丰集团这个“朋友”,太子系是交定了。这就是林老的态度,这就是林老想和凌若天说的真正的话。
“如果是真的,赵存锡勾结国外黑恶势力,损害锐丰集团的利益,侵害大小姐的人生安全,您打算就只是内部处理了事么?”凌若天微怒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内部处理也是处理,我们也会对赵存锡进行处罚!”林老手杖重重杵地,手背青筋暴起,“年轻人,你可以回去问问程弘博,他敢不敢和整个太子系交锋!他要是有这胆量,尽管去告赵存锡父子,到时候,损了太子系的脸面,我都保不住你们!你以为,太子系就只有我一人么!”
凌若天语塞了。
程弘博的确只让他针对赵存锡,没让他和太子系搞得关系不好。
或许程弘博已经告诉他了,他的答案。
他是不敢和太子系真的闹僵。
“要是内部处理,我记得最严重就是撤职吧?”凌若天轻声问道。
“的确是,”林老轻声回道,“交给法院审理后,若是证据确凿,加上太子系在从中暗箱操作,他态度良好一点,主动招供的话,只要态度良好,最多就是撤职而已,再加上他家庭的势力,肯定能活着,搞不好还能调到别的地方去重新开始。”
林老顿了顿,又说:“而且,你们还不一定告得倒他,民告官,先理亏三分,你不会不清楚吧?”
凌若天叹了口气,是啊,他怎么能不清楚呢?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那又怎么样?凌若天是黑道的太子不假,可他不是这个国家的太子,他管不了。
“那……那按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活该被你们欺负咯!”程思柔有些愤怒了,龇牙咧嘴地,像只炸毛的小猫,“当官有什么了不起!当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们有没有做错事!你们凭什么要这么欺负我们!”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流下来了。程思柔很委屈,凭什么爸爸和自己一直都被人欺负。
小时候爸爸还没做大生意的时候是这样,现在爸爸有钱了,他们还是欺负爸爸。小时候是被其他老板欺负,现在是被大官欺负。
明明我们只是想好好生活而已。
“我们又没有做错事!也没有欺负别人!我们研发药物!我们组建医疗基金,我们还曾经捐献过钱财和药物!就凭你们官老爷一句话,就要让我们卷入你们的党争里,给你们做提款机,你们配吗!”大小姐越说越激动,声音变得哽咽起来,“要是大官犯了错,我不求能告倒大官,我只是想要一个理!”
凌若天都差点忘了,大小姐看起来是个小女孩,可确实是一副刚烈性子。桥南小霸王可不是浪得虚名,就冲着这直面林老指鼻大骂的勇气,称她一声女中豪杰也不为过。
而且程思柔只是缺少阅历,却并不傻。毕竟是锐丰集团的大小姐,该懂的都懂,只是太过善恶分明,并且初生牛犊不怕虎而已。平时看起来单纯,但是该懂的却不少,到了她这个家境层次,接受的教育肯定不是那种平民家庭教育可比的,这种用优势资源打造出的孩子不仅早熟,而且聪慧,跟得上话题太正常了。
“虽然我知道我现在不该说话,但是我眼中的林老,从来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龙嘉艺微微鞠躬,恳求道,“赵存锡若是真的有罪,请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撤职并赔偿损失,剥夺党籍和终身政治权利,处以刑期,这才公平公正。”
“这世间最容易得的就是个‘理’字,最难得的也是个‘理’字,”林老感叹道,“龙嘉艺,我想你搞错恳求的对象了,我并不是整个太子系,你求我,未必有用。”
凌若天听得很明白了,林老并不是无理取闹,而是有心无力。
林老刚刚已经暗示过了,他能保程弘博一家平安。而且也提示了凌若天赵存锡并不是主要的问题。
难道倒了一个赵存锡,就不会有李存锡,张存锡么?太子系就会放弃独占锐丰集团的想法么?
凌若天要做到的,正是程弘博说的那样。
打太子系一顿大棒,又赏他们一颗甜枣,让太子系惧怕不敢轻易动手,又要给他们一点希望让他们尽可能地用政策或者合同去拉拢锐丰集团,这样锐丰集团才能借着太子系这些糖衣炮弹一边吃掉糖衣一边吐掉炮弹继续发展,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奇妙关系。
妈的,这真是一个保镖该干的事情么?我要是能这么牛逼不早就去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么。凌若天感到极其心累,这已经超过了一个保镖该做的事情了吧?
难怪程弘博那么好说就给他加工资了,加这么点工资换一个这么尽心尽力的又能跨领域操作的保镖简直赚大了好么?
程弘博真是个奸商!能把锐丰集团做这么大的确是个本事。
“林老,”凌若天突然出声,“如果我有足够多的证据,可以列举好几项罪名呢?”
很简单的道理,很少有高官单单因为包二奶或者贪污受贿等某种违规违纪违法行为直接被抹掉的,但是这些罪名组合起来的话……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见过,反正凌若天没见过单单因为包二奶被搞下台的,都是一连串组合罪名加在一起的。这年头,哪个大官没包养过几个漂亮女孩?光是一个罪名就想拉人下水?省省吧,最多上个头条。
“这不好说,”林老微微点头,眼里有些许赞许,“不过你要是做得到,或许能给你家大小姐争那个理字。”
“那我们就找给你看!”程思柔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龙嘉艺,麻烦你送一下程大小姐,”林老吩咐道,“我和若天小哥有话要说。”
“才不要!”程思柔才不吃林老这套,拉着凌若天就朝龙嘉艺的车跑去,“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你们上我的车干嘛!有病啊!”龙嘉艺目瞪口呆,这是强盗吗?当面偷车?还是偷警察的车?真不愧是桥南小霸王,胆子太肥了吧,“给我下来!这是警务用车!”
“你把钥匙给他们吧,”林老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好久没有做过我司机了,不想久违地聊聊么?”
龙嘉艺在原地愣了许久,只得和凌若天交换了车钥匙,看着凌若天开车离开。
“您要交代我什么么?”等凌若天走得远了,龙嘉艺才问林老。林老如此做,肯定是有目的的。
“你认识那个保镖么?”林老问道。
“有些交情。”龙嘉艺回答。
“那你帮我传两句话给他吧,”林老顿了顿,说道,“你告诉他,做事留一线,预防狗急跳墙。”
“赵存锡不是您的人么?您是要帮程大小姐?”龙嘉艺疑惑了。
“他是我的人?”林老不屑地哼了声,说道,“他连做太子系的人都没有资格!若是口供为实,他勾结外匪,欺上瞒下,争权夺利,死他都不知道怎么死,可惜,我原以为,他愿意跟我的,没想到还是去了那边。”
“那您刚刚还那么说?”
“那小子不傻,我只是提醒他该怎么做,”林老说道,“太子系积弊已久,正好,用这小子给太子系开开刀,做做手术,没了一个赵存锡,那帮人估计不会撒手不管,为了吃掉锐丰集团这块肥肉,肯定会用其他办法,只要这小子把这些人的招数一一破解了,处理太子系积弊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是……钓鱼吧……”
“看你如何理解了,”林老转身离开,“上车吧,你明天还得工作吧。”
——————————
程思柔在后座生闷气,气氛安静得诡异起来。
凌若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大小姐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哭的角色。可是现在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楚楚可怜般。
大小姐蜷缩在后座上,双手抱腿,把头埋在膝盖后边,轻轻吸着鼻子。
“你不要哭啦,这有什么好哭的,”凌若天出言安慰,“你又不是不知道,社会现状不就是这样么。”
“我只是觉得难过,”大小姐缩了缩,“如果一切都是误会该多好。”
“那可不行,”凌若天说道,“要是一切都是误会,你们可以冰释前嫌,不见得我不被针对啊,那我怎么办。”
“你是不是不见得我好啊,”程思柔不满地轻轻扯他耳朵,娇嗔道,“再说了,你只要本意是好的,谁能说你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懂么?”
“你看你,一对我动手就来劲了,我和你上辈子一定是死对头,”凌若天被扯得难受,“我怕什么?只要大小姐你给我撑腰,就算是天王老子在我面前我都敢对他竖中指,区区一个赵存锡算个屁。”
“我又不傻,”程思柔松开了凌若天耳朵,说道,“我伤心只是因为我没办法反驳林老说的话,我觉得不高兴。”
“这有什么可以不高兴的?”凌若天头都大了,这小妮子脑子是什么构造啊,这有什么可以不高兴的点吗?
“人犯了错就该受到处罚,而不是象征性地降职就算了,”程思柔说道,“龙警官说的对,犯法的人就该进监狱。”
“你那筱墨姐可是混黑道的,按你这说法你是不是应该大义灭亲呀。”
程思柔思考了一下,突然脸色惨白。
“可筱墨姐没有欺负别人啊……”大小姐小声反驳道,不知道是要说服凌若天还是说服自己,“我们家困难的时候,筱墨姐还借钱给我们呢,还有桥南那些穷人地方,你要是以前来看,哪里止现在这样的规模?都是筱墨姐出钱修的,她虽然混黑道,可她不是坏人啊……”
凌若天心想大小姐还是太单纯了,苏筱墨出钱修缮穷人区,大概是为了扩大影响力而已,顺便响应政府号召承包几个项目来补贴家用。这种一石二鸟的事情不干白不干。
“行吧,就当她是好人了,”凌若天说道,“那对赵存锡你怎么想?”
“没什么看法,反正人做错事就要受罚,你说得对,出来混迟早要还。”
“你这口气,越来越像黑社会了。”凌若天笑,“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就算是要我们找证据,我们能去哪里找?”程思柔叹气,“没有证据,就是我们理亏,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什么叫民告官先理亏三分了。”
无论是哪个时候,民告官都是大事。要是证据不够充分,那就等于是诬陷别人,本身诬陷普通人就可以判罪了,何况诬陷官?怕是命不要了。估计人家一下庭就马上着手计划报复了。
“顺其自然吧,”凌若天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证据送上门的。”
算下时间,程弘博应该要叫凌若天动手了,只是凌若天虽然有一些财务会计的知识,但并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出了纰漏他也担当不起。要调查资产进出账这种东西要专门的会计师来做才有可信度。这样就算对方做了假账,也能被揪出来。
可他要去哪里找那种专业的会计师团队呢?
凌若天头又开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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