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的最后一个人,应该是最好找到的一个,因为丁一豪的住址实在是好找。
只是保罗想到乐队的时候,丁一豪也总是最后一个被想到的。其他人也是。
莫名地,丁一豪的存在感很低。
很多人提到乐队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般人都会说是贝斯手,因为那些人并不是很清楚贝斯手对乐队的重要性。而在这个乐队里,贝斯手方芳过于亮眼,键盘手丁一豪才是最被忽略的人。
技术差吗?并不,丁一豪也是被选进乐队的,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加上本身家里也有钱,人也挺帅,应该是一个亮眼的人物。
但是,丁一豪就是那么没有存在感,没有存在感到了上台的时候有一次被保安拦住了。
丁一豪从来没有因此说什么,只是在其他人调侃的时候附和笑着。
于是告别了邱雷之后,保罗前往了丁一豪的家。准确来说,并不算家,应该是他们家的公司。
站在总公司的门前,保罗突然在想,是丁一豪家里更有钱,还是左小溪家里更有钱?
走进公司,他问了前台。
“请问丁一豪是在这里的吗?”
“您有预定吗?”
“没有。”
“那抱歉,我们不能说。”
“好吧……他的电话可以给我吗?”
“我可以给你我的电话。”
前台突然用一种很撩人的声音这么说着,保罗却没什么兴趣,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知道地方,却见不到人。保罗出门就又点了根烟。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能够联系丁一豪的方式。号码早就在离开大学的时候,连着手机一起扔了,想在这里弹唱把丁一豪引下来,几率也不大,况且吉他已经坏了。
吉他被打坏之后,保罗一次也没有打开看过。
保罗坐在那里,抽了三根烟之后,发消息给了左小溪。
“帮我个忙”
「是演唱会会场的事吗?已经好了」
“不是。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个人?我觉得叔叔可能和他们家里认识”
「公司还有名字发给我」
“谢谢了”
最后一句发出去,保罗就只能等着了。他相信左小溪,也由衷地感谢左小溪。
因为这些年,他在各个方面都受了左小溪的照顾,但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好好报答过。这次也是,说了是自己的事情,结果还得三番五次麻烦左小溪。
左小溪越是不觉得是麻烦,他就越觉得自己亏欠。他亏欠太多人太多事了。
一天之后,左小溪发来了消息,得到了丁一豪的联系方式。保罗本来想问左小溪是怎么得到的,但是又一想,问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
拿到电话之后,他立刻就拨了过去。
“一豪……我是保罗。”
下午,保罗就已经在丁一豪家里了。司机开门,保罗看到丁一豪站在门口等着保罗。
“保罗哥,快进来坐会吧。”
丁一豪的样子还是他多年前记得的样子,稚嫩,充满活力。这也让保罗安心,因为总算有一个他记忆里的人出现了。
“我这么多年都想着大家伙,但是乐队解散之后,也就失去联系了。我试着找你们,怎么也没找着。对了,我之前在网上看到邱雷哥的视频了,他看起来比以前能说了,但是我也不敢说自己是谁,就每次他们直播的时候给他们打赏。其他人我就真找不到了……”
丁一豪一直笑着说着,很开心的样子。保罗没有回复,四周看着这房间。
桌子上在丁一豪的全家福旁边,放着一张他们以前的合照。以前用的电钢琴和合成器,还放在房间里,上面有几张乐谱,保罗猜测那是他们以前写的,因为纸张已经很旧了,也被塑化了。
丁一豪看到保罗在盯着那边了,也不好意思地继续说着了。
“我……都舍不得扔,就放在那了。我也不太会经商嘛,我爸就随便给我安排了个闲职,反正让我每天能有个事干就行了。我后来试过当一个那种富二代,但是不太习惯。回家也无聊嘛,我就弹弹曲子什么的。我们当年那个演唱会没成还挺可惜的,那些你们写的歌,现在也都觉得特别棒……保罗哥,你说句话啊……”
丁一豪停下了,他意识到保罗这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印象中的保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也经常带自己出去追女生,虽然自己没有成功过。
现在保罗不说话了,丁一豪害怕了。
保罗深呼吸了好几次,都在想要不要和丁一豪说这件事。
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变了,只有丁一豪没变。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丁一豪承受这些。
“你……方芳姐,去世了……”
“……”
丁一豪也说不出来话了,张着嘴,喉结上下动了几下,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到现在都觉得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方芳。所以我想……把以前没完成的演唱会,再办一次。我去找了江峰和邱雷了,他们都不愿意来。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现在也觉得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了……”
保罗站起来想走,被丁一豪拉住了。
“哥,这么久,我唯一觉得自己被大家在意,就是在乐队里面。我爸妈在意我,那是亲人,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在意我了。我一直都觉得被忽略,别人都看不到我,但是你们能。所以我真的特别喜欢咱们乐队,真的。我从来都不恨你,我喜欢你们所有人。”
保罗流泪了。这是他也没想到的事。
从这趟出来,保罗就没有打算收到任何人的原谅。方芳在死前对自己说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江峰让自己滚,邱雷没有说话。但是当丁一豪说出来,他不恨自己的时候,保罗还是没能忍住。
“哥,你想办演唱会,那咱们就办。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过来,但是我会……”
保罗抱住了丁一豪,一直说着对不起。
这时候,门又来了,丁一豪爸爸开的门。
“……我倒是不反对,但是提前和我说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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