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岚的气势被压下来之后，后面展现出了身为女性耍赖的一面。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家伙将自己全身塞在沙发里哭个不停。
“呜呜呜呜呜……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弟弟欺负……呜呜呜，我弟弟居然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外人来对付我……呜呜呜……我没脸活着了……我还被自己的弟弟看到了不要脸的一面，呜呜呜……我嫁不出去了……我要老死在这个家里了……这一切都是你害得，都是你害得……”
“别这个时候耍无赖啊……”卫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白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眼睛里只盯着人家小姑娘的时候有多可怕……”
——简直就像脑子里只有交配一个念头的哥布林。不过老姐估计还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吧。卫飞扁了扁嘴，将这句话生生咽了下去。
“呜呜呜……偏见啦偏见——明明你就是个常年经受偏见之苦的人还要给你的姐姐这种偏见，实在是太双标了……！！我，我只是想跟人家搞好关系才会想到要一起洗澡嘛……不是说，在澡堂里坦诚相待的话会很容易拉近关系吗……呜呜呜呜呜……谁会想到要弄成这样啊……”
“……她在里面对你做了什么？”
卫飞朝着身后那个小姑娘看了一眼，问道。
与此同时，卫岚原本呜呜呜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她居然还能在手指间的缝隙中朝这边偷瞄……
“她……她……”
小姑娘似乎很羞于提及似的，回答的很犹豫。
然后，卫岚的声音又续了上来。
“呜呜呜……这就是我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弟……！！这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呜呜呜呜呜呜……明明四岁的时候还说过‘将来要当一个对姐姐一生负责任的人’呢……现在还没有交女朋友就要跟我反目成仇了……呜呜呜呜呜……男人的变心来的太快了……！！太快了……！！”
卫飞尴尬地看着唱着独角戏的卫岚，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你让一个四岁的孩子说过些什么东西啊……”
“呜呜呜呜……！！连小时候那么重要的约定都忘记了……！卫飞你就是个王八蛋……！！你就是个渣男！负心汉陈世美呜呜呜……！！”
卫飞白了她一眼——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在班里那么多同学面前的时候，涂灵看自己会用这种带着鄙视的眼神了。因为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的话，不这样做会很容易让别人以为自己跟她牵扯上关系，那可是最尴尬的社死场面——与她保持距离的话，还可以只让她一个人尴尬。真是学到了。
卫飞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冲着卫岚的方向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米。”
“对不起，我错了。”
卫岚立刻端坐在沙发上深深低下了头，脸上原本梨花带雨的样子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个人在这方面还真是好懂啊……）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再次打开，那个不知名的小姑娘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卫家的两位家长给她找出来的一身旧衣服。虽然是卫岚小时候的旧衣服，但是因为妈妈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又没什么亲戚，衣服居然能完好地保存到现在。除了上面有一股樟脑味真的没什么缺点。
她走过来的时候，将另一只手里的校服外套轻轻搁在了卫飞身后的靠背上。
“……谢谢。”
“不客气。”
“老弟，你那个衣服也脏了吧？要不要姐姐去帮你洗了？”
卫飞警惕地盯着脸上明显写着“别有用心”四个字的卫岚。
“……你拿我的衣服不会是去洗吧？”
“你在……你在说什么啊，哈哈……”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啊，你该不会是想拿回去……闻……”
“啊……啊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说什么呢——”
卫岚在卫飞还没说完的时候，连忙喊得大声了起来。明显就是在掩饰什么。卫飞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这个姐姐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不是个坏人，但是却是个怪人。而且表现奇怪的时候，会让人感到某种精神上的毛骨悚然。
“你啊……”
“唔唔唔……”
“喂，我这样让你跟人家保持距离也是为你好——你这样随时有走上犯罪道路的危险诶。”
“唔……”
这家伙居然真的无言以对？！
卫飞感觉自己的精神上受到了一次重创。
老姐……说不定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变态啊？！
“因为……你看嘛，那个小小的样子……唔……你能理解吗？那种伸手一拉就能搂在怀里的特质、力气很小只能象征性地反抗……年纪小的女孩子又是水润光滑的、软软的……就算叫出声来也是那种……”
“……好了，打住。”卫飞一脸严肃的拍了拍沙发。“要不是你是我姐姐，我现在就想报警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懂这种可爱的事物呢？”
“……懂的人大有人在，但是也不是个个都像你这么没有下限。”
“唔唔……”
卫飞扭头看向了那个小姑娘，语气也平和了不少。
“不用太害怕啊……这个人虽然有点变态，但是本质上并不算坏人。她今天带你出去，在外面的时候应该没有做奇怪的事情吧？”
那个小姑娘听见卫飞这么问，脸上顿时古怪起来，欲言又止。
“……喂，你带她做什么去了？”
“没……没什么啊——”
卫岚有点含糊地回答着，眼神也刻意扭向了别处。
卫飞掏出了手机，而且当着卫岚的面按下了“1”——
“喂喂喂……好啦好啦！唔——”卫岚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卫飞的手机，但是后者明显是早有准备，卫岚只能扑了个空。
“我……我今天带她去逛商场了——”
“逛商场？一天？”
“嗯……谁叫她这么可爱嘛，小细胳膊小细腿，皮肤又白，简直就是理想的洋娃娃啊……”
“……你不会是，带她去试了一天的衣服吧？”
“哪有？！……哪有一天……也就最多六个小时……”
“拍照了吗？”
“诶？你在说什么？你居然找我要女更衣室的照片，老弟你也学坏了呢……”
“如果你拍了照的话，我立刻将她送走。”
“没有啦！真的没有！不信你问她！”
“真的吗？”卫飞试探性地问着当事人。
后者躲在卫飞的身后，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好吧……算你还有点身为人类的基本良知。”
“商场更衣室里不可能允许拍照的”——卫岚本来是想拍照的，但是无奈商场里的摄像头太多，自己要是在里头狂试穿衣服狂摆拍就是不买，那不是分分钟被商场拉进黑名单么……代价就是以后只要进那个商场就一定会有人若无其事地跟踪自己——那个商场以前用这招抓过好几个惯偷了。所以以后肯定会继续沿用的。
这个时候，那个小姑娘递过来一个东西，轻轻戳到了卫飞的胳膊。
是一把梳子，很简陋，应该是宾馆里提供的一次性的那种。
“诶？……”
“——啊？！”
卫岚明显比卫飞还要及时地反应了过来，双手按着膝盖几乎要直接站了起来。
“……梳梳梳梳梳梳头发这种事，可可可可可以交给我吗？！”
“原地坐好。你现在还在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境。”
“呃……！！”卫岚恶狠狠地咬着牙，双眼泛着泪光地在卫飞和他身后的小姑娘中间来回地注视着，就像是条败犬一样。
“……你是要我帮你梳头吗？”
“嗯。”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湿漉漉的头发随着点头的动作也摆动了起来，一股橘子和柠檬混合的洗发水味道也随之飘了过来。
“……真的可以吗？我从来没有给女孩子梳过头……可能会弄得不舒服。”
小姑娘倒是不介意，将手里的梳子再一次递了过去。
“……好吧。”
卫飞有些不忍再看她认真而灼热的眼睛，就像是在逃避处在阴影中的自己。他叹了口气，接过了梳子。
“那你坐过来吧——”
卫飞坐在椅子上稍稍往一边让了让，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小姑娘坐在自己的旁边。但是后者显然没有按照他构想的方式来，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卫飞的大腿上。
“呃……！”
“哇……呜哇哇哇哇！！”
卫岚和卫飞姐弟两人脸上都红了一下。反而是远远看着的卫岚的反应更大。
“为……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个家伙能有这种福利——我的心，我的心好痛啊……！！”
卫岚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了——
卫飞无奈地看了看卫岚那个泣不成声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的行为导致的后果——但凡她的行为正常一半，也不至于梳头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己吧。
这都是“命运之之门”的选择吗……
卫飞的动作明显很不熟练。
……能熟练就有鬼了。
但是在捧起来那个小姑娘的一束头发的时候，卫飞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背影，脑子里却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今天在教学楼遇到了但是却连脸都没能看到的声音——
她的头发，应该也是这般光洁柔顺吧……
卫岚明显是在羡慕着卫飞，而卫飞……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羡慕谁。
看着卫岚那个不甘心的样子，卫飞忽然间似乎懂了某些事情。
“老姐。”
“什么？”
“……你知不知道有首诗，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诶？……什么？你想说什么啊？”
卫飞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给小姑娘梳着头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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