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康曼德狠狠地踹了一脚坡顶的石头，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跟受惊后的兔子似的飞速跳开，就像触发了什么陷阱似的。
还好什么都没发生。不对，这也可能是敌人诡计的一部分。狡猾的格温特人一定是利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在下一个地方给他们来个惊喜。
也难怪康曼德这么焦躁，军队进入格温特不到短短三天时间，他们已经遭到了近二十次袭击。布雷肯森林覆盖威尔士南部，从西部平原延伸至东部山地，茂密的枝叶和崎岖的地形，为防守方提供了便利和掩护。
俗话说跨河冲山，骰子减半，指的就是这支军队的现状了，虽然两块伯爵领之间没有什么大河，但这些树林给他们造成的麻烦恐怕不比河水小。
这些攻击大都是从山头远远抛射的箭矢，东一根西一根零零散散的，如果注意到的话甚至无法给他们造成伤亡，但架不住烦人啊。于是只得派出小队去搜捕，结果等他们气喘吁吁翻过密林爬到山顶，往往人影都没看见。
而且这些格温特人似乎也豁出去了，在道路处布置障碍洒下铁钉，每次康曼德派人追击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倒霉蛋误中陷阱而挂彩。如果只是挂菜也就算了，他还得分派人手去照看那些伤兵，痛苦的呻吟一次又一次打击着他们得士气。
三天里康曼德带领这支纸面上可以在格温特横行的军队沿着道路行军，却慢得跟贵族老爷郊游似的，每天移动距离才七八英里不说，还闹得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也得亏格温特人还算有武德，没有搞什么夜间偷袭，否则士气早就崩溃了。
康曼德不止一次诅咒过对方的指挥官，这种卑劣的战法完全把贵族的荣耀和骑士精神丢到了垃圾桶里，跟那些狡猾的农民奸商没什么区别。他暗暗发誓，等攻下蒙茅斯的城堡，他一定要把格温特伯爵的脑袋按进粪坑里溺死！！！
阿嚏——
格温特伯爵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随即继续指挥土木作业。
说是土木作业，其实也就是砍倒路旁的树木，顺便再在地上刨几个坑，丢些铁钉，让人走不踏实。如果是平时，这种断自家财路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干的。但正如少年所说，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关头，所有舍不得的花费在兵败之后都会变成敌人的战利品。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欧文听从少年的建议，高价征募矿工、木工、流民，然后在威尔士南商路上制造路障。反正都是败家，不如败在自己手里！于是这些毫无战斗力的人在战场之外发挥更大的作用。
战斗或许只是军人之间的事情，但战争不是，这是两只庞然大物从骨骼到肌肉再到鲜血和爪牙之间的生死厮杀，只有强者才有选择的余力，弱者只能动员所有能动员的力量。而当弱者动员起来后，即便是强者的爪牙也会遭受挫折。
只是欧文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与格拉摩根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大到即便发起总动员都无法被抹平的程度。骚扰也好，障碍也罢，都只能迟滞敌人的脚步，最终还是需要由两军主力一战决定胜负。但格温特的野战兵力只有四十六人，是敌人的十分之一，就算设伏，恐怕连伏击圈都填不满。
穿过林中狭道就是开阔的凯尔文特盆地，到那个时候，格温特单薄的兵力会被一览无余。卡在林地当道下寨就更不行了，林地不是温泉关，依旧可以被从侧面绕行包围，更何况一旦两军接战，双方兵力交换起来怎么计算都是己方团灭的结局。
当然欧文也不是没想过招募流民充数以迎战格拉摩根的军队，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少年否决了。闹呢？没有经过训练、没有士气、装备还严重缺乏的流民有个锤子的战斗力？怕是一接战就白了，反而可能带崩主力的士气。
这就是弱国的悲哀，20人口打200人口拿头赢？除非对面飞龙骑脸。不对，这情况就算飞龙骑脸也稳赢吧，格拉摩根这要是都能打输他直接投靠公爵就是了。
于是乎这一战只能期待德赫巴斯公国那边了，只要公国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反正他是不会信少年什么“五天平摩”，“不破摩根，不留人头”的鬼话。
欧文抬起头，遥遥看向西方。
西边的林海沿着山脊起伏，如同掀起的浪花，而太阳正朝着浪涛缓缓下沉，“顽石”小队的队长给一座空的灶坑里添了一把柴，随后跑到小队所在的灶炉边，找了个位置挤进去，扯下一块烤熟的羊肉狠狠地啃起来。
这公爵派来的军事顾问脑子八成有毛病，好好的城堡不去守，好吧虽然也守不住。但非说要和格拉摩根打什么野战就是发大疯啦，也不看看自己手头多少筹码，够不够人塞牙缝的。
结果一到边境听说对方来了四百多号人，好家伙直接下令撤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如果只是撤退也就算了，还非得让弟兄们多挖灶台，本来十人一灶，四个灶台大家凑合挤一挤就够了，实在不行挖五个灶。结果第二天这货让弟兄们挖七个坑，今天更是要挖十二个，还都得点上火，这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吗？
嗝——
好吧，确实吃得饱……只能说这顾问还算有良心，伙食给的不错，比当初跟着伯爵大人啃硬面包好多了。顿顿有肉有酒，酒虽不多，肉却管饱，要不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陪他胡闹？
“诸位，今天也辛苦你们了。”整个队伍中央传来少年的声音，就是那位顾问了，“明天我给大家宰头牛助助兴。”
“嗷——！！！”（振奋）
“还有明天需要麻烦大家挖二十个灶了。”
“哦……”（失落）
“但这就是最后一天挖坑了！”
“嗷——！！！”
“我们会在后天与敌人决战。”
“哦……”
“但是决战前夜酒不限量！”
“嗷——！！！”
“虽然敌人的兵力是我们的十倍。”
“哦……”
“但他们的组织度已经损失殆尽！”
“嗷——！！！”
“我们必将胜利！”
“兄弟，这是我女儿给我做的护身符，漂亮吧？”
“妈妈，我要变成萤火虫。”
“等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就要回老家结婚了。”
“我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为格温特而战！”
妈耶，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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