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是这样跟我说的——艺术就是爆炸。”茜珊靠在休息室对面的墙壁上解释道：“我也不得不承认，爆炸时散开的火焰之花真的有一种艺术的美。”
“呃……”
威廉放下饼干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他可以发誓，哪怕他见过的魔女不多，眼前这位也一定是最异常的那一个，还是与审美有关的脑回路搭错线了的那种，还是走为上计。
“那就我不打扰了。”
“稍等一下。威廉先生，我这边有一个问题想和你一起探讨。”
“啊不是，我没有，我也没说。”
威廉心头一紧，心想这孩子真有读心术不成？
“你说什么啊威廉先生？”茜珊有些疑惑地看着威廉，拖着威廉朝工作台走去，“现在燃烧室里头在净化空气，这段时间我也没其他事做，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个设计。”
哦，原来是炼金问题，威廉松了一口气，也跟着来到台前，平台上躺着一张概念图，根据注释来看，这是一种扩散装置，能够把内置的液体或者固体在极短时间内均匀扩散到一定空间里，但另一方面又把这些东西锁在这片空间内不至于继续扩散。
“这套装置的原理如图所示，目前设计的主要功能都能够实现了。”茜珊介绍，“但是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那可以知道是哪些方面出的问题吗？”
“原因基本上已经查明了——很大可能就是过热。”
“过热？”
“对。篆刻在这里的术式就是整个装置的核心，它原本的作用是‘发射’，不过在这里我对纹路进行了微调，把‘发射’修改成‘辐射’，这样内容物就不会顺着装置的开口以直线射出，而是向四面八方均匀扩散。”
茜珊拿起笔指着装置的底部，另一旁的三视图中，圆底刻着复杂的花纹，这花纹单看每一小块的话，结构都很简单。只是这些单元凑在一起后在，落入威廉眼中就犹如天书一般。
除了底部以外，装置的壁上也刻有另一种模式的法阵，比起底部的纹路就更复杂了，甚至有些地方还有重叠的花纹。
“这是‘禁锢’，我在其中插入了‘投射’术式，扩大了‘禁锢’的生效范围，将其投影在更大面积的空间膜上。好吧这点不用威廉先生理解，简单来说就是把‘辐射’出的内容物锁死在以装置为核心的一定半径的空间内。”
“好吧，功能我听懂了，但是原理一窍不通。”威廉摊手，“我觉得你现在另请高明还来得急……我真不是谦虚。”
“不用，听懂功能就已经够了，毕竟共通的是研究思路而不是知识。威廉先生又不是专攻术式构筑的。”
茜珊继续说着，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问题就出在底部的‘辐射’上，无论‘发射’还是‘辐射’，都需要引入其他形式的能量将其转变为动能，但这过程中却又伴随着能量的损耗，一部分能量转变为热能。这样就会加热内容物，而我所使用的内容物燃点很低，经过加热后遇到空气就会直接燃烧，引发爆炸。”
“所以你的目标是让这些东西不爆炸？”
“那倒不是，只是让它们在正确的时候爆炸。”
“我现在相信你是在搞艺术了，居然连爆炸的时间都想控制，是不是有点强迫症的感觉？艺术家嘛，偏执点很正常。”
“？”
“好吧我这边不说理论，毕竟我也不懂。”威廉挠头，“既然温度过高，那么让它们温度低一点不就好了？”
“已经把转换率提高到极限了，不然温度还会高的多。”茜珊摇头，“再要提高的话就得从材质改进入手，我们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那加上能够降温的法阵？”
“‘冷却’与‘发射’的术式在底层架构上互相冲突，会无法发动的。”
“直接使用能爆炸的术式？”
“威力太小了，而且单纯的爆炸没有意义，不然的话这套装置就已经可以用了。”
“要不改变内容物？”
“内容物也是固定的。否则我会选用气体，这样的话甚至连‘辐射’和‘禁锢’都不需要，直接用‘点燃’就好了。”
“……”
“……”
“唉……”威廉忍不住又叹一口气：“我怎么觉得你这像是在戴着镣铐跳舞啊。”
“甲方是这样的咯，虽然想法是很不错啦。”茜珊把笔丢到桌上，“但等做出来才发现两者冲突了，虽然也不是完全不能用，就是得等大冬天。可时间不等人啊。”
“我觉得主要是你这内容物太麻烦了，遇到空气就炸，我们总不能把空气隔绝吧？”
“是啊，要能直接抽真空我何必去做这玩意……等等！”
“怎么了？吓我一跳，一惊一乍的。”
威廉看着茜珊蹦起来也是吃了一惊。
“我想到啦！”茜珊激动地握着威廉的手上下摇晃，“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威廉先生您不愧是发明‘黄金’的天才艺术家！”
“唉！？”
“是这样没错，我之前钻牛角尖了。既然装置已经到了极限，为什么不从装药入手？”茜珊抓起笔飞快计算，很快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方程，“既然失败是因为燃烧，为什么不从空气入手？”
她越写越快，公式如同从大脑流淌到指尖再跳跃到纸上，威廉看着这位有些奇怪的少女，不禁感叹魔女这个品种真的什么人都有，甚至一个人身兼几个品种也不是不可能……
最终，茜珊手里的笔在写完最后一个字母后折断成两截，笔杆在空中旋转然后被握入手中。少女把握紧的拳头对着灯光举起，她胸口略微起伏，脸上香汗淋漓，像是宣告一场激烈搏斗的胜利，又像是刚指挥了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末了，她才注意到一旁目瞪口呆的威廉，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放下手，像是一个人洗澡并高歌之后发现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客厅里听的一清二楚那种感觉。但这种尴尬很快便被开拓新思路的喜悦冲淡。
“威廉先生，现在我确定了——哪怕您没有发现‘黄金’，依旧能够成为留名青史的学者。”茜珊后退一步，对着威廉郑重地行了一个礼，“而您的名字，将在未来如群星一般闪耀。”
——历史——
在天才辞世数百年后，后人用他的理论制造了那一声震人心魄的巨响——“金珂拉”。它为威廉伯爵永垂史册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基础，自此以后，天才“复活”，永垂不朽……
——《人类群星闪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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