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于阴暗角落的精灵少女,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意。
她手里的连弩已经瞄准了塔克米和尼尔,等到目标进入射程范围内,再扣下扳机将箭矢发射出去,就能轻而易举的贯穿他们毫无防备的胸膛。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着。
在维尔黛拉的认知中,这些人类男性雇佣兵是最最可恶的存在,比起征服城市、占领土地的正规军,他们更像是无恶不作的强盗恶棍,对俘获到的精灵女性实施侵犯和虐待后,再将其卖到人类城市的娼馆来换取钱财。身为埃尔文王国的公主,她绝对不能容许同胞遭受这般苦难。
然而,维尔黛拉并不具备阻止这一切发生的能力,因此她只能在有限的范围之内,对人类佣兵进行无差别报复。她会盯上塔克米和尼尔,纯粹是因为偶然间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这种看起来就很好对付的家伙,拿来练手和泄愤再合适不过了。
一步,又一步,那两人正向着自己精心准备好的陷阱迈进……
又过了几秒钟,他们走到了更近的位置。
“得手了。”
维尔黛拉心中窃喜。然而,连续扣动两次扳机,她却没能成功射出任何一支箭,正当她准备查看连弩是否损坏时,一股心悸的感觉降临了。
那是生理意义上的感觉到了寒冷,还是内心直面恐惧时所导致的战栗?一时之间维尔黛拉竟无法判断,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不知从何时起自己身边多了一个恐怖的存在。
一把短剑,从后方延伸至维尔黛拉的咽喉所在,再进分毫便可致人死命,她不敢移动身体一下,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动作。
这个人是谁?他是怎么接近我的?他想要对我做些什么?诸如此类的疑问,以及心中的一系列猜想,维尔黛拉尽可能调用着脑海里的每一个细胞,但她却想不出任何答案。
“告诉我,为什么要埋伏他们?”克拉尔冷冷的向维尔黛拉发问。
言语之中透露的寒意,完全不亚于此时自己身体所承受的。一时之间,维尔黛拉甚至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女人,为什么要埋伏他们?”
平静的威胁正是少年对沉默的警告。对于未知的恐惧,胜过一切言语上的恐吓,那种无法掌握自己生死的无力感,很容易就能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我想抢走他们身上的财物,仅此而已。”
回应维尔黛拉的是来自腹部的剧烈疼痛,这一记重拳几乎让她昏厥过去。紧接着,克拉尔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拽至离地的悬空状态。
“你如果不肯说实话,那我会把这个当做是你的遗言。”
直到这时,维尔黛拉才看清楚了这个少年的面容。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精灵族不同于人类,如果在年幼时魔力增长过快,将会大幅度加快身体的成长速度,虽然实际年龄也只有十二岁,但其实维尔黛拉的身体年龄已经等同于人类少女十五、六岁时的状态。被一个比自己矮了几十公分的小孩子压制,这也太不合理了。
现实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更加令维尔黛拉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少年的冷酷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残忍嗜血的刽子手,出手即是最为致命的一击,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也是……他们的……帮凶……”
或许是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克拉尔决定先放维尔黛拉一命,只是将她甩向了一旁的墙壁。
趁他放松警惕的一瞬间,是否可以发起反击?理智告诉维尔黛拉,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等到那个少年下一次出招时,自己必然身首异处。
“我不记得我们有做过伤害精灵族的行为。”
这是在开脱?还是在为自己辩护?克拉尔刚才的发言,令维尔黛拉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这本就不是针对某一个人或是某一群体的,维尔黛拉的憎恨对象适用于每一个人类,人类破坏了精灵族美好的家园,杀害或是掳去了精灵族的同胞,那其中还有她最最要好的朋友。她会去分辨什么样的人是无辜者,也正因如此她才更想手刃像克拉尔这样的人类雇佣兵。
“是吗?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行为才算伤害?她们被抓到人类的城市里,被迫出卖自己的身体,就为了供你们这些人类满足各种龌龊的欲望?”
维尔黛拉在控诉,但她的愤怒与悲痛并没能打动克拉尔分毫。
无辜并不能当做一种筹码,世界上无辜的人有太多太多了,多的甚至让“无辜”一词显得十分廉价。
“如果她们够强,就不必承受这样的命运;如果你够强,那你就有能力改变她们的命运。弱者永远只会为自己的弱小开脱。”克拉尔静静的回应着。
“你这混蛋!”
这番言论着实激怒了维尔黛拉。
因为弱肉强食是世界的法则,所以强者就可以践踏弱者所珍视的一切,克拉尔没有这样表述,但很难不让人朝着这个方向去理解。
他就像百年前的那位人类皇帝一样,凭借萨塔尔强大的国力,向精灵与魔族发起征服战争甚至是种族屠杀,那种源于人类本性中最纯粹的恶毒,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到此,维尔黛拉已经下定决心了,她知道自己多半是难逃此劫,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和这个少年拼个鱼死网破,放任如此危险的人类继续活着,也许某一天他就会成为威胁精灵族安全的巨大隐患。
“这是……”
即刻吟唱的特殊魔法,正将维尔黛拉体内的魔力无节制的转化,她开始制造一股强大的风暴。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但克拉尔十分确信,如果不快点阻止眼前这个疯婆子,那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交待在这里,他掏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布袋,将其打开然后丢向了维尔黛拉,狂风将其轻松的拖入了中心。也就在此时,风暴渐渐停息了。
“怎么可能?”
绝命一击竟然被他用这样的手段化解了,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时,维尔黛拉忽然注意到了,是有某样东西阻断了这附近的魔力回路。她想起来了,以前在父亲的藏书里有读到过一种叫秘银钢的东西。
秘银钢,那是人类炼金技术与魔法相结合的产物,高纯度的秘银钢能够将魔法的作用力削弱至十分之一以下,对于擅长使用魔法而肉体力量欠缺的精灵来说,这是最最致命的武器。
由于产量过低且制造工艺复杂,秘银钢一直被当做战略物资而管控,但在冶炼过程中产生的含有杂质的部分,通常都会被直接遗弃掉,克拉尔正是利用掺有杂质的秘银钢的粉末,干扰了维尔黛拉的施法环境。
最主要的还是维尔黛拉吸入体内的,以及她皮肤上所沾染的那一部分,比起已经完成的魔法回路,施法者本身要更加脆弱,施法者的力量不足,就会导致魔力转化在初始阶段就处于颓势,威力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因此,即使只是含有少量秘银钢成分的混合金属粉末,也同样能影响到这个距离的对手。
这种做法多少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味道,然而人类男性和精灵女性比力量,从平均水平的标准来考虑,是怎么也不可能吃亏的。
“就连最后的手段也被轻易瓦解了,果然……我还是差的太远了。”
从惊讶到恐惧,从恐惧到愤怒,再从愤怒到绝望,这一系列的心里变化,让维尔黛拉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虽然极度不愿意,但接受也是她唯一的选择。自离开祖国的那一天起,维尔黛拉的身份就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大人,她只是一名刚刚踏上危险旅途的鲁莽精灵少女。而现在,她需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了。
“杀了我吧。”
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克拉尔没有再给维尔黛拉任何反应,他走到了维尔黛拉面前,挥剑劈向了她的胸口处。
鲜血,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喷涌而出,而少女的上衣,却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克拉尔剑法可谓是相当精准了,就算仅仅贴合着身体,也未伤及到皮肤分毫。
“啊啊啊啊!!!!”身体暴露的一瞬间,维尔黛拉条件反射似得大喊出来。
夜幕下的约兰克萨城,自某条不起眼的小巷里,传来了少女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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