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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初始

第三十章 初始

无论是多偏远的山区,总有一天也可能会变成大海。无论是多深的海峡,总有一天也可能变成荒漠。他的小时候住在远离大海的内陆中,虽然一直期盼着能看见大海,希望能在茫茫大海中航行,但是书里却写着离开故乡的话反而会怀念着故乡的景象。他听家乡的老人们有时说,即使一生都没有去过海边,但偶尔能梦见千万年前这里一望无际的大海景象,有时梦中也会渗透出来几缕微咸的海风,因此不必前去大海,也能感受到大海的滋味。他觉得这是谎言,但是如果没有那次出海的话,他会不会也留在内陆中,做着同样微咸的关于大海的梦呢,但是那个关于大海的梦中,一定没有让他心牵梦绕的她吧。

那时候,他只是一位少年,因为抽到了观摩学习的机会而有幸坐上了通往研究所的轮船。高维研究所也刚刚开始二期建设,地址就在太平洋中央。从济州府出发,颠簸的船和有些冷冽的海风虽然会让第一次乘船的乘客难以承受,但意外的是他因为带着对大海的憧憬而没受到什么影响,是了,那时济州府到太平洋中央的空间传送还没有完成建设,现在的话要过去连船都不用坐,也不会体验到大海航行那种孤独感了。

然后在那一座孤岛上(说是孤岛,其实也就只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那之后的庞大建筑群都是在之后建设的)少年遇见了一个少女,那即是命运响动的起点。

那是一个浑身弥漫着不可思议气息的少女,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沙子,因此看不清面容,不过留着一头浅银色的长发,虽然也不是发色不健康,但在冬日的阳光下莫名有些虚幻。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是哪位研究人员的家属么?”少年看了看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色的连衣裙,也没有挂着研究人员的工作证,鬼使神差地向着她问道。说来也奇怪,明明这是第一次向女孩子搭讪,但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甚至有种安心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年龄相近吧。

“不是哦,我只是在这里等一个人,虽然已经等了好久。”她的语气有些轻,但是少年很清晰地听到了。

难道是在等我?虽然想这样开一下玩笑,但是即使是他这样不擅长说话的人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这样问,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于是他笨拙又生硬地继续问着:“是很重要的人么?”

“是哦,很重要的人,是我最讨厌的家伙,我恨那家伙。”她抬起了头,他这才发现她有着非常漂亮的赤绿异色瞳,只是那双眼睛中没有看到恨意之类的,只是积满了哀伤和寂寞。

“好奇怪,这里应该才刚刚开始建设才对啊。”他皱着眉头问道。

“嗯,因为我只是一个幽灵。”少女轻轻地说着,眼中的哀伤更重了。

的确,仔细看少女是有些虚幻,甚至有人走过时也能径直穿过她的身体。

“他们看不见你么?”少年看着周围熟视无睹的人们,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嗯。”

“那为什么我能看见呢?”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起一个故事,你想听么?”少女收起了眼中的情绪,突然说道。

“好呀。”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孩子喜欢和野花说话,他每天都和花朵说话,虽然大人们都告诉他花朵不会说话,但是他还是每天悄悄对着花朵说话。终于有一天,花朵告诉他,它其实一直都会说话,只是大人们都不相信,所以它才再也不说话了。”

“你是说其实他们都看得见你,只是不相信你的存在而已么?”他联想着说道。

“故事不听完可不是好习惯哦。后来啊,这个孩子高兴地告诉大人们花朵说话了,为了让大人们相信,他偷偷录下了花朵说话的景象。结果第二天,他再也没看见那朵会说话的花朵,甚至大人们也在否认着花朵的存在,小男孩录下的景象也不见了。”

他想了想,但也没想到其他,只好悻悻地说道:“所以说如果我告诉别人你的事你就会消失么?”

“没有,后来这个孩子被查出有精神病,被大人们送去精神病院了。”少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那这个故事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别人看不看得到我关你什么事,你也想进精神病院么?如果还有什么含义的话就是还有别随便打断别人讲故事。”

“真是.........奇怪的幽灵。”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沦陷了。

………………………………………………………

洛雪宁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与她相遇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仍在昨日。那时候的他比其他研究人员更年轻,也更稚嫩,甚至连研究人员都不是,但是在她的陪伴下,他一步步走向了高维研究所的成员核心,一点点完成人类所不可能完成的《剧本》这种奇迹。

她是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幽灵,只是虽然看得到但他却也触碰不到,她只是不时来到他身旁,偶尔给予他一点灵感。而他有空的时候,她却会说起一些童话,各种奇奇怪怪的故事以及奇妙的寓意天马行空,却又莫名合乎道理。虽然是虚幻的身姿,但倾听她故事时的那种奇妙的温馨却沁入心灵。

这一定是所谓的爱情吧,年轻的他这样想到,越发长久的陪伴,让他心中的感情愈发浓厚。终于在他力压其他科研人员成为高维研究所所长,并且即将完成《剧本》的那一夜,他向着又一次来到他身边的那个虚幻的银发少女表白了。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以后我就一直喜欢你,喜欢你讲的故事时候的活泼,喜欢你陪伴在旁边的温柔,虽然你只是一个虚幻的幽灵,但是我的爱没有一丝的虚假。”他低着头滔滔不绝地说着,从他们相识一直以来的事情,还有他心中的感情,他不敢停下,深怕停下后会听到拒绝的话语。

他讲的口干舌燥也不敢抬头,但是言语终究有尽时,他最终还是停下了。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声音,他的内心仿佛正从云端坠落,身体感到越来越沉重,眼中也是忐忑不安。焦急的等待了多久呢?洛雪宁也已经不记得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突然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拥抱,下一刻,那个怀抱却像错觉一样消失了。

他慌张地抬起头,四处看去,哪里还有她的影子。自那以后,她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仿佛遇见她只是自己的妄想一般,再也没见到过她的身影。只是自己在年老之后与孙女在一起玩耍时,不时会想起那个讲着童话的虚幻银发身影,他也模仿着当时的她向孙女讲着拙劣的故事,仿佛她一直站在身旁,一直没有消失,因此即使因为故事拙劣被孙女嫌弃他也没有改掉习惯。

是她!!真的是她!!洛雪宁难以自拔地激动起来。60年了,人生有多少个60年,虽然她现在不再是60年前那个少年,但越发久远的时间并不能磨灭她心中的情感,就如同陈酿的酒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更深沉与醉人了。她才不是什么魔王,她不是什么高维生物,她也不是入侵者,她只是一个温柔而体贴的小小幽灵,会在夜晚看着月光流泪的孤独幽灵,明明她比谁都更早地出现在这个世界,明明她比谁都更加宽容而仁爱,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这一切的背后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洛雪宁紧握着拳头,暗暗下定决心,这次绝对不会让她再在她眼前突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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