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来了！撑住！”
“喝——！”
砰！
紧随着激扬的战吼，领头的巨大波波撞到了围栏外锋利的尖刺上。尖刺折断了，围栏也当场产生了裂痕，但依然立在那里。
头领受创并不能阻止波波们的脚步。越来越多的波波撞了上来。有的将围栏撞得嘎吱作响，有的被尖刺刺伤头破血流。说不清耶伊拉的磁力和眼前二十多名村民和战士扶着的圆木哪个作用更大，但它们确实撑住了第一波冲击。
就好像冲击堤坝的洪水。被拦住去路的波波们开始顺着河道向西前进，中途还不忘继续尝试撞击围栏。最初最强力的冲撞我们都支撑住了，现在应该——
最靠西边的围栏传来不祥的断裂声。
“那边的围栏快断了！”
“快去撑住！”
“不行啊，这边本来也快撑不住了，要是分人过去的话！？”
围栏的连接处断开，被掀翻了。
该死。心中骂着，我张开翅膀，准备起飞。
“提尔！？”
“我知道！现在带你走的话就全完了！我要稍微浮空一点，不会影响到你吧？”
“十米以内的话。”
“足够了！”
超低距离浮空。或者说在翅膀的辅助下跳跃更加合适。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选择一个更好的角度。
一发火球正中第一只冲进来的波波，把它炸翻在地。窜着火苗的巨大身躯倒在那里，成为了我们的新路障。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两侧围栏的阻挡以及同胞们不断的冲撞而屡屡失败。波波什么的可比木头围栏结实多了，除非它能爬起来，否则这里绝对会被堵得严严实实。
不过别的地方就另说了。
巨大的木头断裂声和什么东西垮塌的声音从西侧传来。
是桥。
“天哪，桥塌了！”
“这群畜生疯了吗！？”
“有几只跑上来了！”
踏着桥梁的废墟，或许还有被埋在下面的同胞的尸体，有三只波波冲进了村子，开始撞击房屋。
“这种位置我可不敢用火球，很有可能会误伤民宅。还可能引发火灾。”
“嗯……我知道。”
在等待正面的波波潮全部涌向西面之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傻站在这里看着疯狂的波波冲撞简陋的民房，践踏运送伤员的板车。
让它们在村中肆虐了不知道多久后，正面的威胁终于能减轻不少了。除了几只脑袋不好的波波仍然在不停撞击围栏外，大部分都已经随着大部队沿着河道离开了。
“雷克希娅！”
“噢~！”
离开圆木，她高高跃起，在空中召唤出长枪对着一只波波就扔了过去。长枪瞬间刺穿了波波，强大的冲击让它翻倒在地。下一刻，长枪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回到她手中。
“噢噢噢噢！”
“畜生，离我家远点！”
“冲啊！”
另外几名战士也拿起武器冲了过去。
它们体型很大，力量很强，外皮很厚，但它们终究是草食种，不是善于战斗的掠食者。它们在攻击建筑物时可以带来毁灭性的伤害，但在和雷克希娅以及战士们交战时，它们只是无脑而笨拙的莽兽。
最终，这场突如其来的，由本毫无威胁的波波引发的袭击，落下了帷幕。
一栋民宅倒塌了，另一栋的天花板少了一半，门窗都成了碎片。之前零散摆放在村中的屋子和器具几乎全部损毁。东侧的一部分，整个南侧，还有西侧的一部分围栏全都已经破败不堪，伤痕累累。村西门的那座木质桥梁彻底倒塌，想要修好它几乎和重建没有区别了。
“长老。”她刚刚明明只是坐在我身上而已，现在却是满头大汗。
“事到如今，还想劝说我吗，大使小姐。”
“我想已经不需要我来劝说了。在场所有的人应该都清楚，这个村子还能支持多长时间。”
“……”长老陷入了沉默，“即便如此，我们的决心依然不会变。”
“那只是你们的决心而已吧。”
“什么？”
她没有说话，而是指着最大的一个建筑门口，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寺庙了。一个孩子紧紧抱着他母亲的腿，惊恐地望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村子还有村中那几个巨大的波波尸体。
“你们已过半生，你们的‘自我’已经成型。所以你们在害怕，你们不想失去这些。对于您，或许是再一次失去。但孩子们呢？”
“……”
“他们不曾拥有这些，不曾体验过人生的冷暖。他们只有未来，那是充满未知的，让人兴奋不已的宝物。你们难道想从他们手中夺走这些吗？”
“确实，在这一点上，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么——”
“光让孩子们离开？不行。你们已经是他们世界的一部分了，失去了你们，他们一样会经历您经历过的痛苦。”
“即便如此，丢下村子逃跑这种事，我们也是做不出来的。即便是乌加拜疆利用大萨满的职责给予我们特赦，即便是白龙神原谅了我们，我们自己也不能饶恕我们。”
“我知道，在扎西哈的文化中，勇气非常重要。但再强的战士也不能独自面对尤尔德拉的怒火，千百年来帮助扎西哈人度过难关的不只是这些东西吧？睿智、团结和坚韧，这些也一样重要不是么？如果你们的人还可以战斗，还想要为捍卫自己重要的东西而战，那就加入护送车队的队伍，加入保护乌卡拜昆避难所的队伍。您自己也知道吧，真正让我们的‘自我’迷失的，并不是失去了那些承载着生活和回忆的物件，而是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长老闭上眼睛，思索着。
“……”她则静静等待着回答。
“你说得对。”经过了将近一分钟的沉默，长老再次开口，“扎西尔人从不惧怕灾难，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再次站起来。我们曾经失去西林村，可我们又把它建起来了。但如果我们失去了彼此，失去了后代，那才是无法挽回的！我立即就去通知全村的人，准备撤离！”
“我为您英明的决定表示赞许。”
“是你说服了我，大使小姐。”
看来第一个村子应该是没问题了。现在就只希望在车队过来之前不要再出啥乱子。
半个多小时后，车队到达了村子外……
的桥对岸。
说起来也神奇，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桥这件事。不过问题似乎并不严重。
耶伊拉的二叔走下车，亲自来到桥边查看情况。
“这家伙还真厉害……怎么搞的？”
“被波波撞的。”
“我的天。村子里也是波波撞的？”
“是的。”
“够惨的。我看看……”他蹲下身子，看了看桥和河流。
“如何，二叔？”
“因为这大家伙的尸体和桥的残骸暂时挡住了河水，这边河水很浅，运输车和工程车直接开过去也没问题。”
“那就快行动吧。桥的残骸好像随时都会被冲垮的样子。”
“好嘞。”
监工走回车上，命令车队启动。用履带前进，底盘相当之高的车辆很轻松就从河床上驶过，在被鲜血染红的泥土上留下了一道道碾压的印记。
村民们已经整理好了自己最重要的物品还有足够自己继续生活的现金和高价品。每个人能携带的物品数量都有严格限制，毕竟运输车就那么大。回想起刚刚长老说的那些话，确实挺让人心酸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句俗话中着实包含了很多无奈，但也充满了希望。我想这才是古人想要通过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吧。
一直守在村中，等待村民们全都上车。
他们的速度确实非常慢……那个卫队长说得对，他们不是一支军队，他们未经训练，他们拖家带口。甚至有一家的家里还有个仍在哺乳期的孩子。西林村在这九个村中规模倒数第二，没有多少人，东林村则不一样，到时候一定会拖延更多时间。
等到最后一名村民上了车，已经不知道经过多长时间了。天空覆着厚厚的云层，根本看不见太阳，无法推算现在的时间。虽然车上肯定有表，但我还没有特别在意到让耶伊拉专程去看一下表的程度。
长老和几个白龙卫队的战士正在对寺庙鞠躬，似乎是要给村子告别。确实，这一去几乎就是永别了。
“耶伊拉小姐！”还没等我在心中评价这一行为，耶伊拉的通讯器就传来声音。
“收到，请讲。”
“我们刚刚离开东林村，那里的长老十分配合，已经在做撤退准备了。”
“辛苦了。”
“还有，我们在前往林边村的时候看见前面……”
没声音了。
“喂？喂？能收到吗？”
“……林……大……”
“喂？”
声音非常模糊，而且有非常大的杂音。
“……伊拉小姐！？能听到吗耶伊拉小姐！？”
“听到了，发生什么了！？”
“风暴！突然有一股巨大的风暴在我们面前形成！它好像一堵墙，阻止了我们的前进！”
“从林子里突然出现的！？”
“是的！可这根本不可能！”
不，这只是不科学，而不是不可能。
“库夏鲁达欧拉……”她轻轻默念这个名字，“稍等，我立即赶过去！在我过去之前不要靠近风暴！把这个消息汇报给阿瑞斯队长，看看他准备怎么安排！”
“是！”
“让他做完决定以后联系我，我们需要简单商议一下！”
“是！”
她切断通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当她做完深呼吸，望向我这边时，我已经蹲下来等着她上来了。
“二叔，林边村那边出了点麻烦，我需要赶过去。”她一边爬上来，一边用通讯器联系指挥车里的监工。
“好嘞，你快去吧，这边交给我。按照这个势头，我们可能会在东林村逗留很长时间，记得保持联络。”
“好的。”
“雷克希娅，别吃了，出发了。”
把正在偷偷生吃波波肉的雷克希娅叫上来，迅速起飞。
这里的东方……确实，有一种不祥的气息。空气异常浑浊，能见度比之前更低了。突然卷起的风暴在阻挡我们的道路？是库夏鲁达欧拉？他会是这场灾难的元凶么？
不知道，全都是谜。在所有的谜团之上，这么一团风暴的出现到底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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