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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请问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第二十三章 请问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加德看日色渐暗,他找了一处街角坐了下来。

抱着怀里的卡特琴,加德向过往的人群瞥了一眼,又扭头和列列确认了一下。一旁的米格看着加德自信的笑容,紧张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下来。

此刻的他则抱着一面鼓坐在另一边,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看着坐在身体右侧的加德和站在一旁的列列。随后在加德的暗示下,米格将鼓轻轻叩响连续几个节拍。

加德缓缓开了口。

“请问——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加德刻意用了一种较为成熟的声线,温柔的嗓音如晚风吹过草地。

这里加德唱的是保罗西蒙那一版的《斯卡布罗集市》,虽然没有沙拉布莱曼的那般温柔悠长,但更有男人的忧伤和深情。利用这个世界语言常带有的尾音,加德有信心将这首歌演绎的相当出众。

有几名路人驻步不前,看了加德一眼。他们被第一句吸引,便再也挪不动脚步。

那是他们从未听过的唱腔,犹如讲故事一般,将歌曲娓娓唱出。尽管是用的本土的卡特琴作伴奏,但他们却从里面听出了他们从未感受到的东西。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那是爱情的甜蜜,力量,忠诚和勇气的象征,加德也不管这些人能不能听懂,便自顾自地接着唱下去。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第一段终了,加德轻拨两下卡特琴,接着米格将鼓重重击打两下,列列则摇响了手中的沙锤和摇铃。

温柔又甜美的声音传来,竟是列列接着唱起了第二段的主歌。

“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绿林深处山冈旁)”列列的声音如鸟儿一般清脆甜美,在其中又有着说不清的忧伤。而加德则用更加低沉的声音作和,那深沉的情感几乎令闻者皆动容。二人的配合相得益彰,天衣无缝,就连一旁为他们打着节拍鼓的米格都有些听愣了。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但是声音都不大,他们不想打扰这份美妙的演出。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在白雪封顶的褐色山上追逐雀儿)”

“上面不用缝口,也不用针线——(大山是山之子的地毯和床单)”

“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熟睡中不觉号角声声呼唤)”

渐渐的,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并不吵闹,他们就那样静静的听着。听着那动听的歌声将他们带到松山雪林,带到那歌声中的斯卡布罗集市,听那年轻的恋人互诉衷肠。

不知什么时候米格的妻子也到了。她站在那里,开始只是和听众一样在安静的听着歌曲,但随后她竟随着乐曲的旋律轻轻摆动起了肥胖的身躯。米格的妻子虽然身材有些肥胖,但并不臃肿,跳起舞来依稀可见当年的绰约舞姿。不少人看着米格妻子的舞姿暗自赞叹,也有人会心一笑,跃跃欲试。

米格见到妻子也来助阵,心情大好,将鼓拍的嘭嘭作响,将现场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叫她替我找一块地——(从小山旁几片小草叶上)”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滴下的银色泪珠冲刷着坟茔)”

“就在咸水和大海之间——(士兵擦拭着他的枪)”

“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

歌声到这里猛然一顿,列列闭嘴微笑,手中的沙锤和摇铃却摇得更加起劲。随着米格妻子的翩翩起舞,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舞蹈的行列中。本来加德刻意选择了一片比较宽敞的空地,此时此刻已经站满了聆听美妙歌曲的人群,不少人已经开始跳起了当地富有民族特色的舞蹈。

众人舞姿曼妙却不喧哗,他们都在静静地聆听着加德所唱的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歌曲。在歌声中,他们嗟叹岁月流逝,他们怀念旧日时光,有的人从歌声中听出了忧伤,不少人也已经听出了歌曲中的主人公已然逝去。

此刻在龙达尔大街的一角,本应喧哗无比的狂欢节晚会悄然无声,众人在寂静中起舞,围在中心的是一名俊朗的黑发青年、美丽的少女以及一位抱着鼓的大叔。

不远处的喧嚣仍在继续,声音传到这里却无法打破这份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歌曲将如何继续,诉说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叫她用一把皮镰收割——(战火轰隆,猩红的枪弹在狂呼)”列列重新开口,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不复之前的甜美。而加德的声音也愈加低沉。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将军们命令麾下的士兵冲杀)”

“将收割的石楠扎成一束——(为一个早已遗忘的理由而战)”

“她就会是我真正的爱人——”到这里已经有人落下了眼泪。虽然歌曲中的战争有着他们不明白的地方,但是这毫无疑问是一名已逝士兵在向他的恋人抒发思念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歌曲内容,但是这其中的悲伤与怀念,却通过加德与列列的歌声,清楚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歌声继续,而此时主唱已成加德。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歌声戛然而止。而加德那深沉而抒情的声音却久久回荡在众人耳中,他们仿佛看见一名士兵穿着盔甲,在夕阳下站在路边,向过往的每一名旅人招手,请他们带自己向远方的姑娘捎一句话。

“请问您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然而所有人都无法看到他,他只能一遍遍的重复一遍遍的祈求。希望终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意,替他向那女孩诉说。

“他曾是我真正的爱人。”

人们的舞蹈仍在继续,他们似乎还沉浸在这个忧伤的故事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斯卡布罗集市在哪里?是在那海边的小镇吗?是那金色的沙滩还是那雪山森林中呢?

还有那欧琴、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又是什么,那是怎样一种美丽的植物。

那名少女会收到士兵的思念吗?

一切都无从而知,所有的故事刹那间戛然而止,留给人无限的想象与怅惘。

加德列列和米格三人静静待在那里。也不说话,也没有向四周看。暮然终于有人缓过神来,他似乎有些兴奋,掏出了怀里的一把铜币就向前面的盆中扔了进去。

铜币落入铁盆的声音使更多的人清醒,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似是沉浸在一个虚幻缥缈的梦中。反应过来时,所有的人都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更多的铜币如雨点一般向加德等人抛来,其中还有晃人的银币。加德微笑着看向人群,站起身致谢。列列则笑得眉眼弯弯,快要抑制不住激动自己的心情。

米格看向妻子那刚刚流过泪的脸,随后将她紧紧抱住。这引得人群又一阵欢呼。

有人不断要求加德他们再来一首,待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时,加德对听众欠身笑道:

“感谢大家厚爱,今晚还会有几首歌曲。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人群中传来兴奋的欢呼。

加德抬眼一看,水蓝色的短发在人群中一闪而逝,有不少的孤儿正躲在街角或是人群的间隙偷偷看着加德他们。见加德瞅过来,他们羞涩地笑了笑,飞快地隐去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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